79.番外·廿七

五年後。

廿七剛剛出席了某外國品牌的新車發布會，正在後台卸妝，鬢角還掛著一串水珠，他用手隨便抹了抹，擦乾淨臉后離開洗手間。

助理哼哧哼哧地跑過來，舉著手機說：「穆先生，唐經紀找你！」

廿七接過手機，剛放到耳邊就聽見唐蕎氣急敗壞的聲音：「穆廿七！我告訴過你多少次，手機要隨身帶著！找你比找天王老子還難！」

等她喊完，廿七才把手機貼回來，問道，「怎麼了？我剛才在卸妝。」

唐蕎說：「你忘了嗎，之前給你接了一個雜誌專訪，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廿七一邊聽著邊往地下車庫裡走，一輛黑色汽車雙燈一閃，他笑著跑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副駕，攬住開車的男子親了一口。

「噫……」電話里頗是嫌棄，「你們非得當著我的面秀恩愛是嗎，我剛跟男票分手你不知道？」

穆風發動了車子，笑了笑丟給廿七一瓶水。

廿七擰開瓶蓋，「你談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那男的不靠譜了，你不聽我的啊！」

唐蕎「切」了一聲：「少來，沒一個好東西，趕緊給我個日子，我讓雜誌社的去找你。」

廿七轉頭看了看正專註開車的穆風，想了會說：「這周我都沒什麼安排，哪天都行。」

「行，掛了，老娘我要去約會了！」

掛斷電話，廿七喝了口水，問穆風：「你今天怎麼樣，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穆主任了？」

「不好聽，顯老。」穆風撇嘴。

「不老，」廿七湊過去輕輕吻了下他的臉頰，笑道：「還是公子好聽，是吧？」

「別鬧，開車呢！」

廿七雖然坐端正了，但是一路盯著穆風笑，回到小區的車庫裡，車子剛熄了火，就忍不住撲了過去。穆風笑笑也不惱，被他按在座位上搜颳了個遍，口腔舌頭都略微發麻了才盡興。

當年剛跟謝氏傳媒簽約時，因為正好趕上一檔全新打造的模特真人秀節目，謝氏順勢把廿七推了出去，然後讓他一邊繼續平模工作，一邊參加綜藝節目造勢，模特比賽也拿過幾個不怎麼出名的小獎，一直不溫不火算是平穩。

真正走進觀眾的視線，是那年七夕，他為一款大眾品牌的糖果商代言情人節專供的巧克力。為此拍攝了一支微電影廣告片，投放在網路上。

一開始拍的時候廿七總也進不了狀態，直到有天，他似忽然開了竅。導演一氣呵成拍完這段，廿七還是盯著鏡頭出不來，好像故事裡的夢中情人就在眼前似的。導演回頭一看，身後正站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穆風，拿著廿七忘帶的手機。

於是整支微電影的拍攝中，穆風被要求全程在場給廿七提供靈感。

廣告投放網路之後，點擊率很高，出演主角的廿七被女孩子們稱讚是——最想被他擁抱的溫柔男神。然後又有人扒了出來，他就是那個因為古風扮相在網路上紅過一陣的男模特。

這支微電影打開了廿七的路。

借著廣告留下的餘溫，唐蕎又為他爭取到了自家公司投資的超級IP劇中的一個角色，炮灰男，女主背景板，還是個啞巴，一句台詞都沒有。唐蕎讀過原著，啞巴在原著粉中有不低的人氣，雖然出場不多但每次都很吸睛，是個有悲劇色彩的人物。

廿七並非表演科班出身，緊急加訓了表演基礎就被唐蕎扔到了劇組，自己摸爬滾打著倒也給演出來了，效果還不錯。觀眾記住了他這張臉，和那個心裡有情，眼裡有戲的啞巴。

他在經紀人唐蕎的規劃和穆風的支持下，一步步邁向更高的台階。

在廿七二十六歲時的金秋電影風尚節上，憑藉一部小成本武俠電影《掌中刀》斬獲了人生第一座獎盃——最佳男配角獎。《掌中刀》是部描寫江湖快意恩仇的電影，而廿七飾演的是一個隱秘江湖組織的首目，冷血無情，殺人無數，卻在一次刺殺行動中愛上了註定無法靠近的人，最後在主角團皆大歡喜的時候，抱著已經逝去的心上人的牌位，一夜白髮歸隱江湖。

穆風曾經笑他，說這就算是你本色出演了吧。

那晚廿七把他抱進懷裡，說我還沒那麼傻，最起碼我遇到了對的人。

獲獎之後，廿七經常被人認出來，很不方便。兩人就乾脆退掉了以前的租房，選了唐蕎推薦的明星小區，貸款買了現在這個一百多平的房子，簡單裝修了一下。

雖然說不是很大，但畢竟是親手共築的愛巢，對他們來說已經非常滿足了。

兩人從地下車庫的電梯直達所在樓層，進了門廿七仍是老習慣，把他頂在牆上左親右摸的，穆風招架不住，夏天衣服本來就好扒，這回倒直接被他扥掉了幾顆扣子。

摸到身上酥酥/麻麻，廿七拽著他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下處，然後自己去摸對方的。穆風一把年紀了仍是臊紅了臉，眼眶也被他火熱的視線盯地發燙。

伸手解他皮帶的時候，穆風被親的腿軟，一下沒站穩。

就聽見一聲超級凄慘的「喵嗚！！！！」穆風一下驚醒，低頭去看，一隻奶貓縮著尾巴躲在茶几底下，探著腦袋不出來。

「二九！」穆風推開廿七，蹲下把小貓抱起來，撫著小小的腦袋說，「對不起呀二九。」

剛嘆了口氣，突然從廚房裡竄出一條白色大犬，撲過來咬他的衣角。廿七立刻回頭去看廚房，果不其然放蔬菜的小架子都被它給弄倒了。

「二——八——！！」

薩摩耶委屈兮兮地蹲坐在地上，吐著舌頭搖尾巴。

「算了，」廿七脫掉上衣，換上一身家居服，洗了洗手問道，「公子，晚上吃意麵行嗎？還是你想吃炒菜？」

問了半天沒人理，廿七納悶地探出頭去一看，就見穆風把小貓抱在懷裡，舔食著他掌心裡的一把貓糧，薩摩團成個白色大球偎在主人腳邊，呼嚕呼嚕地睡起大覺。

廿七搖頭嘆氣，也不問了。

過了會，兩盤意麵端到穆風面前，面上稀疏灑著芝士粉。

廿七微微彎腰摩挲著男人的下巴，十分不滿地問道：「是不是有了二八二九，身邊就沒有二七的位置了？」

貓咪在他胸前蹭著腦袋，男人被撓地發癢，過會抬起頭來挑了挑眉毛，說，「你位置在我心裡呢，不滿意啊，那我把他刨出來？」

「你敢？」廿七越過桌角親上他的額頭，一會又沿著鼻峰落下來，本來就想碰一碰嘴唇就好，結果懷裡奶貓「咪嗚」地叫了一聲，叫得人心癢，他又忍不住撬開了穆風的唇齒，一邊舔舐著一邊繞過他的脖子去捏頸后的軟肉。

穆風微微仰著頭，伸出舌尖迎合。

廿七撤開幾厘米的距離，呵著氣說，「你總像貓一樣讓人難耐，真想現在就把你放倒在桌上。」穆風追了他一下，揉著貓咪的腦袋，皺眉說，「在桌子上幹什麼？」

兩人靜了一會，穆風先笑了一下。

「喵嗚——」

貓又被嚇到，從穆風懷裡跳出來，踩著二八軟綿綿的身子一溜煙跑了。二八也猛地被踩醒，以為發生了什麼，跟著去追二九的身影。

回過神來，廿七已經把桌上的晚飯推到了一邊，當真把穆風抱起來放在桌上。

「你是想折了我的老腰么？」穆風笑笑。

廿七握住他的腳踝，「總說自己老是怎麼回事，看來我得讓你知道自己到底老沒老。」俯身去吻他小腹的時候，順道就把褲子給解開了，穆風只是摸著他的頭髮笑，手指從廿七的后衣領里伸進去撓了撓。

過了會，主動繞腰把他纏了起來。

眼看他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個東西，穆風：「……你怎麼隨身帶著它啊？」

廿七拔掉蓋子擠出來一些，輕聲道，「我看家裡沒有了，去參加新車發布會前順手買的，新口味，你要嘗嘗么？」

「去你的，有沒有正形了？」

廿七堵上他的嘴，潤滑夠了慢慢地把自己送進去。

黑色玻璃的桌面，皙白的人，穆風常年泡在手術室里幾乎不怎麼見陽光，從副主任進主任的那段日子更是整天埋首搞研究、寫文章，以至於和廿七比都差了幾個色度，但卻同樣加重了視覺上的衝擊。

這並不是兩人第一次糟蹋餐桌，只是每次過後穆風都好幾天不能直視這個地方，吃飯得廿七哄幾句才肯紅著臉坐下。

做完，廿七抱他去洗澡，結果忍不住在浴室里又來了一發，等徹底洗乾淨出來，穆風腿都打軟了，意麵也早就涼得透透。

面放微波爐里轉了兩圈，湊合吃了。

吃完飯，穆風整理著冰箱里的東西，廿七在旁邊洗碗，忽然說：「公子，我想退出娛樂圈了。」

穆風楞了一下，差點把手裡的雞蛋給掀了，他轉頭問道：「突然地這是怎麼了，工作有什麼不順心嗎？」

「不是，」廿七擦了手，走過來說道，「這幾年我太忙了，你也評上了主任，後面也沒什麼事了吧，我想閑下來陪陪你。」

穆風說，「我有什麼好陪的，又不是小孩子。你現在上升期，年紀輕輕的退什麼圈。」

「我已經開始準備了，娛樂圈也不是說退就退的，我知道自己不是演電影電視的那塊料，能拿那個獎已經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廿七握著穆風的手，說，「我打算先攢一筆資金，過幾年慢慢把重心撤出來，以後就接點廣告和平面拍攝，然後……」

穆風看向他。

「然後開家書店，就在咱家附近的商圈租個店面，一樓賣書，二樓設個咖啡廳，雇幾個人。」廿七想了想，「我當活招牌，你做老闆娘。我想過了，娛樂圈再熱鬧也不是咱倆的，咱就安安靜靜開個書店，生意的事我還可以跟花姐請教。等你以後老的拿不起手術刀，我養著你，你養著貓，然後讓二九給你生一窩貓仔。」

「……二九是公貓。」穆風說。

「那我給你生！」

短暫的沉默過後，穆風噗地笑了出來：「那你別演戲了，專職生貓仔算了。」關上冰箱門，把垃圾丟進塑料袋封起來，才正經的對廿七說，「我懂你的想法，但這也不是個小事，唐經紀第一個就要罵死你。」

廿七道：「唐蕎那邊我去溝通，畢竟這事要著手還早得很。」

穆風思考了一會，點點頭，「那你得答應我，先把手頭的工作都做好，然後再想到底要不要開店的事。」

「行。」

-

廿七來到穆風身邊的第十年，也是穆風三十八歲的生日，廿七終於還是實現了當初的那個提案，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書咖。

開業剪綵的時候來了許多的老朋友，正是年後不久，大家臉上都染著喜氣。

就連已經紅透半邊天的歌壇巨星炎火，百忙之中還打了電話來慶祝他們，接電話的是廿七，聽見了背景音里沈子容的聲音，還是那麼的酸。

戚紹川仍是坐著那輛路虎，楚昱還是整天與正裝不分家，兩人最近常往國外跑，聽說是在某個機構里代孕了一對雙胞胎。戚少心疼的不得了，三天兩頭吵著要去看，楚昱幾乎要吃起人家代孕媽媽的醋來。

花姐生了一個女孩，現在已經在上小學，非常乖巧漂亮，見了廿七他們一口一個叔叔，甜死了人。喊完一圈回來，口袋裡就多了好幾個紅包，捧著熱乎乎的奶茶，逗弄著腳邊的薩摩耶。

二九趴在陽光充足的櫃檯上，看了二八一眼，一副「魚唇的汪星人」的表情，極其高傲地甩了下尾巴，蜷回去繼續趴著，似乎忘了自己小時候還枕著人家的肚皮睡過大覺。

穆家爸媽已經接受了廿七，全當家裡多了個兒子，而且這個後來的兒子比親生的那個還體貼。兩位老人特喜歡看廿七的綜藝節目，只要有他就能看的津津有味，電影也是，當初一部《掌中刀》就看了好幾遍，直誇二兒子演得好。

穆風到的時候，爸媽早就坐在裡面喝起茶了，正跟他們的二兒子聊的滿面帶笑。

唐蕎也結婚了，丈夫是圈外人，但很疼她。

就算每天跟丈夫宛若初戀忙的飛起，卻還是不願意讓廿七退圈，但慢慢減少了他的通告，盡量挑一些不用走太遠或者周期不長的工作給他。

廿七在走了一大圈以後，終於又回到了起始的地方，安安心心地做起了職業模特，接一些廣告代言和綜藝。歲月在他身上沉澱出另一種味道，如書劍之氣，帶著一點浮塵喧囂。那是雙曾經握劍的手，如今卻是擅長笑著握住話筒。

十年裡，他拿過大大小小的獎也上過各種各樣的舞台，接受過讚美也挨過口水，曾經與影帝獎盃擦肩而過，也因為一己失誤錯過了不少大好機會。

但回首十年，卻從未後悔過。

他最後選擇退出那個光彩奪目的舞台，從萬眾矚目的聚光燈中邁出來。那對廿七來說也並不是退縮，而是另一種意義的前進。

每個人對自己人生的目標都不一樣，所有人都在前進，炎火在奮鬥著他的格萊美獎，楚昱在擴展他的公司，戚紹川沒什麼理想但過的自在，穆風只希望自己對得起手中那把手術刀。

鎖上車，穆風在店裡轉了一圈，摸著嶄新上架的書，他抬頭，看到了廿七。廿七也注意到了他，走過來兩步，忽然原地停住，慢慢張開了雙臂。

穆風被那笑容晃花了眼，怔怔地走過去，投進了那個懷抱。

「怎麼樣，喜歡嗎？」廿七問。

穆風沒有回答，他轉頭看向剛才走進來的門口。

冬日晴朗，陽光萬丈。

可能真的要開始老了吧，不知道怎的，穆風又恍惚記起了十年前的事情，那個微涼的中秋，他收留了一個來自過去的男人……

——番外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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