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甜夢

晚上，林深深靜靜的躺在床上，睡夢中她回到上輩子的初中。

她下課後匆匆往學校寢室趕，放下書就拿著飯盒往食堂趕去，這一天食堂剛好弄了她喜歡的紅燒獅子頭，手撕包菜。

喜滋滋的她不停在排隊的張望著前方，終於等到她的時候食堂的大媽已經幫她幫她打好了飯菜。掏掏口袋正要付錢，她卻呆住了，她摸遍了身上的口袋，卻沒有發現身上最後的二十塊錢。

食堂大媽不耐煩地望著她：「小丫頭你快點，沒看到你後面還排著那麼多人嗎？」

身後的女同學用尖尖的指甲戳她，語氣里滿是煩躁：「磨磨蹭蹭幹什麼，鄉下妹，快掏錢啊，別擋著人。」

她的腦子裡一團亂麻，怎麼辦怎麼辦？

今天是星期三，二十塊錢是她最後的伙食費，她還只能花十五塊，最後星期五還要留五塊錢坐車回家。

她又是著急，又是軟弱，根本不敢說自己身上沒錢。

最後想了想，她想說能不能把學生證先抵押，她回去先問同學借錢。

她身後排隊的同學卻漸漸不耐煩起來，有人插隊擠到她前面，不小心還撞了她一下，她手裡捧著的飯盒掉到了地上。

食堂的大媽說了句「可惜」，眼睛卻盯著她問她要錢：「還沒付錢呢。」

她咬著嘴唇轉身想找出撞她的那個人，卻沒見到到底是誰撞的她，鼓起勇氣問排隊的人。「你們知道是誰撞的我嗎？」

根本沒有人理會她，全當她不存在，各顧各的在說著話。

她再問一遍：「你們知道是誰撞的我嗎？」

還是沒有人理會她。

她鼓起勇氣再問一次，「你們知道是誰撞的我嗎？」

這次有人出聲：「你煩不煩，好吵，還是快點把錢給付了走人吧！你看你那副不幹凈的樣子，看著都吃不下飯！」

「哈哈哈，她穿的是什麼啊，衣服好舊。」

「她衣服上還有一塊快黑乎乎的東西，有點噁心。」

她感到一陣陣的冷，站在原地聽著他們對自己的嘲諷，眼睛酸澀。她已經兩年沒買過一件衣服，身上的衣服都是媽媽以前年輕的穿的，偶爾還有鄰居不要送過來的，衣服上有時候還會帶兩個小小的補丁。

送她來縣城讀書以後，爸爸還想買房，家裡的條件更是吃緊。

可是他們知道什麼，她根本就不噁心，她的衣服每一件她都會洗的乾乾淨淨，衣服上還帶著洗衣粉的飄香。

為此她媽媽還怪她浪費錢，浪費洗衣粉。

食堂的大媽催著問她：「小丫頭，你倒是快付錢，我還在這裡等著你，別耽誤我功夫。」

有人用著滿是天真的語氣說：「不會有想要吃霸王餐吧？哇，我還沒見過吃霸王餐的人呢！她是不是乞丐？穿的這麼破，吃飯還不想付錢？」

「一頓飯才兩塊五！」

「是啊是啊。」

她想說話，可是卻在這些人的羞辱中失去了聲音，茫然地望著這些人的面孔。

這些人有的身上穿的是街上牌子店的鞋子，有的穿著她見也沒見過多的好衣裳，有的脖子上還戴著語，有的還帶著手錶。

他們穿著光鮮，目光帶著好奇。

又有人推了她一把，她也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一把跌倒在地上，低頭望著自己穿著幾年的黑色布鞋，心中的自卑在煎熬著她，讓她低著頭喘不過氣。

無措間，一雙手攙扶起了她，沖著那群人厲喝：「喂！過分不過分，你們這群人。還有躲在後面那個死胖子，別以為沒人說你就沒錯，你故意撞上去，把別人的飯盒撞飛了還躲著不出聲？」

隊伍中的胖子男生虛張聲勢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你有本事你賠，你躲著不出聲幹什麼？」李夏天挑眉。「找打是不是死胖子？」

胖子男生不出聲，初中李夏天還挺出名。這出名的原因有好幾個，第一是他老爸有背景，第二就是他能打架，前段時間還跟外校的人約架，最後還打贏了。偏偏他學習成績也不錯，老師都護著他。

胖子男生不情不願付了錢，迅速護著自己的飯盒走了人。

食堂的其他人都不敢說話，彷彿剛才嘲笑人的不是他們，個個打完飯之後快速離開食堂。

她傻傻地望著他的側臉，手還抓著他的手腕。

李夏天皺眉望著她：「你怎麼這麼笨，剛才不知道還嘴？有人罵你不知道罵回去？平時不是挺喜歡跟我較勁嗎？這個時候怎麼就跟個啞巴一樣。」

她結結巴巴說：「你……好厲害。」這一刻她的心開始跳的飛快，害的她以為自己得了心臟病。

「那是。」李夏天拉著她起來，兩個人一起走出食堂。「說說吧，怎麼回事？到食堂來買瓶飲料就見到你被人欺負。」

她低著頭，扣著自己的手心半天才說：「我掉了二十塊錢伙食費。」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住，過了一會。

「真巧啊，我剛剛在食堂前面撿到二十塊錢。」李夏天像是無奈地掏出贓款，塞到她手心裡。「物歸原主了。我覺得你挺欺軟怕硬啊，平時對我怎麼就大呼小叫的呢？還跟我吵架？我要回家，再見哈。」說完，他小路朝著校門口的方向跑去。

她望著手裡的二十塊，紅著眼眶半天才擦了擦眼角流出來的眼淚，這個傻瓜，還罵她傻，她掉的是兩張十塊的二十，他給她一張整錢。

明明是白給她錢，還要說撿到她的錢。

連晚飯都沒顧上吃，她傻乎乎跑到校門口，看著他跟往常在學校門前的站牌等車，然後再坐著公交離開。

她想起他為自己打架的事情！還是跟汪笚，那時候汪笚惡作劇故意踹她一腳，她整個人趴在地上，門牙還因為磕到講台，有點變形，血嘩啦啦從她鼻子口裡噴出來。

教室里的人都被嚇住了，還有人在尖叫！

汪笚還在一邊得意洋洋，李夏天就是在這個時候衝上講台兩個人就在講台上，他按著汪笚的頭，打的汪笚鼻血直流。

汪笚哭的哇哇叫：「關你什麼事！你幹嘛多管閑事！我就喜歡林深深怎麼了？誰讓我看她不順眼？」

李夏天繼續打，眼裡閃著狠光：「你不服是不是？以後嘴巴還賤不賤？還敢不敢欺負同學？」

老師來了才把兩個人分開，不過從此以後他們也算是結了仇。

事後他彆扭道：「牙齒都變形了，還不去醫院看看，等以後變成齙牙妹都醜死了。腦子也笨笨的，以後他再打你找你麻煩你就擰他耳朵知道不知道？」

……

清晨一覺醒來，林深深揉了揉眼睛。

按照習慣先起床晨跑，然後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昨天她換下來的軍訓服，黃英已經幫她洗乾淨甩水后掛在了陽台，現在摸摸正好乾透，只有一套軍訓服還真是麻煩。

神清氣爽到了學校，她先到學校的米粉店吃了碗牛肉粉，再要了根油條浸透在米粉湯里，開開心心吃完。

一中旁邊的這家牛肉粉好吃，還是林辰告訴她的，她自從知道后早餐就常常在這裡吃，還總是吃不膩。她天天來，粉店的老闆老闆娘都認識她。

今天是她故意來的早，早餐店學校都沒什麼人。

她也不無聊，乾脆就在校門口等自己想要等的人。

起這麼早，當然是有目的，她是在等李夏天，遠遠見到李夏天的身影她還是挺開心，想出去打招呼可是卻見到了他身旁的周佩。

周佩的面容有些著急：「夏天，你真的想好要跳級了？你暑假打工的錢就算夠學費，可是你的生活費呢？別逼我截斷你生活費。」

她此番真的可以算是狗急跳牆，暑假認識到李夏天來真的以後，她也傷感了一陣子。隨即又覺得這麼辛苦，一個稍微嬌氣點成年人都可能堅持不下來，更別說在家裡從沒吃過苦頭的李夏天了。

可眼見他順順利利打完工，李振業也幫著他跟校長說好軍訓完就跳級到高二，周佩有點著急上火。

她上班的二小離一中不遠，走遠路還要經過一中才到，早上她就一直纏著李夏天，已經有好幾天。

這一次她是下狠心，連要斷李夏天生活費的話都說出來了。

李夏天停下了腳步，淡淡地說：「媽，隨便你好了。」

「好，這是你自己說的！你自己的話自己來負責任！」氣呼呼半天，憤然離開。

周佩從來沒見過如此忤逆的李夏天，她的思想陷入了牛角尖，總是不斷想著以前自己的兒子多乖多乖，多聽她這個媽媽的話，沒做過讓她生氣的事情。

根本沒反思自己哪怕出發點是好的，到了現在這一步她也做錯了一半。

……

林深深在遠處，只隱約看到兩個人在說些什麼，但什麼都聽不到。直到周佩離開，李夏天還站在原地許久，她才跑到李夏天身後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怎麼傻站著不走，站在校門口老半天，阿姨是順便去上班路過這樣嗎？」

李夏天遙望著遠方街道表情冷淡，聽到聲音轉頭見到她的聲音，收起心思，嘴角勾起了笑意反問：「那你怎麼來這麼早？你不是一向踩點到學校？」

「我今天突然想早點來不行啊？」林深深歪著頭反駁，她鼓著臉頰，眼睛瞪著他，乍一看像一隻小金魚。

「行。」李夏天笑著看她。

林深深突然泄了氣，想到自己早來學校的目的，低著頭不自在地捏了捏手心，心砰砰跳。「就昨天……昨天你是不是等於向我告白？」

這句話她忍不住想問的，她默默沉澱這份感情，這裡面的理由她或許自己都說不清，裡面幾層因素。但唯一她清楚的是，她沒有自信，或許也可以說她想要給自己留點餘地。

說她懦弱也好，說她自卑也好，她就是一隻時時探頭想看外面世界的烏龜，但一旦有點動靜就會縮回龜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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