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豬肉漢
6.
進入豬肉漢家的院子,就聽見裡面傳來哭聲,凄慘無比,乍一聽還以為死了人。黑瓜一愣,心說這就被鬼弄死了?神棍阿宏倒不著急,他知道這類鬼娃只是怨氣太重,最多只會戲耍和嚇唬人,絕不會傷害人,或者說傷害不了人,因為沒有那個本事。
站在院子中央,抬眼望向天空。湛藍的天,玉白的雲,實在清心可餐,但在神棍阿宏的眼中,這片天垂象,實在太不吉利。
在一大片白雲的後面,飄著兩團小雲,不遠不近,似有不離不棄之感。神棍阿宏點點頭,這就是了,在家裡看天垂象時感到的古怪,就存在於豬肉漢的家中。而此時,他心中也狠狠地一沉,按理說自家與豬肉漢家距離這麼近,本應一眼就能看到,可在自家卻根本看不見兩團小雲,更感受不清這邊天垂象的意義,看來這一次不能把責任怪到天氣污染上,而是兩個豬仔娃娃的怨恨,比想象的更重。
「能遮住天垂象,有些本事嘛。」神棍阿宏嘟囔道。
「阿宏,你說啥?」黑瓜問道。
「進屋看看吧,晚一些,怕是豬肉漢真得被嚇死了。」神棍阿宏說道。
屋內的場面特別混亂,親戚朋友聚在外屋,面色古怪的望著裡屋,而家裡女人的哭聲,正是從裡屋傳來,古怪的是,哭聲中竟然還有豬的哼哼叫聲。
眾人見神棍阿宏來了,七嘴八舌的胡亂說著,神棍阿宏並無不滿,基本將每一個人的話都聽進去。原來黑瓜走後,豬肉漢忽然醒過來,狠命的扒自己的衣服,連褲衩都脫了,光著屁股在地上轉圈,拱著鼻子發出豬叫聲,配上一身白花花的肥膘肉,只差尾巴和大耳朵就是如假包換的豬了。
豬肉漢的樣子太沒羞,唯有自家女人在裡屋守著,為防日後豬肉漢害臊,連平日里的好哥們也不讓幫忙。神棍阿宏聽明白后,點點頭,邁步向裡屋走,來到門邊時,輕聲問了句:「阿宏來了,能進么?」
「快請進!」女人哭泣著說道。
裡屋倒是並不亂,豬肉漢光著屁股不停地在地上轉圈,豬叫聲特別清晰。
「阿宏,我們兩口子以前不信你,是我們的錯,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得使些手段救救他啊。」女人苦求道。
「你們不信,那是你們的事,既讓我來,就一定得救。哎,怎麼還裸奔了……這樣子可不成體統,快去找衣服,待會兒給他換上。」神棍阿宏說道。
「都是現成的,就在柜子里。」女人說罷,打開柜子取出衣服褲子。
神棍阿宏半蹲在地上,就像逗弄剛會跑的小狗,指著豬肉漢說道:「你這不孝的小兒,就這麼希望讓自家爹爹當頭豬,被人恥笑不成?」
神棍阿宏的語氣鏗鏘有力,不僅女人一怔,外面的喧嘩聲也戛然而止。他並沒有向眾人解釋,而是取出一個透明的手掌大小的玻璃瓶,指著豬肉漢說道:「他是你爹爹,生你養你,是你自己命數不足才夭折,又不是他不管你吃喝,不給你好臉色!現在反過來加害親生爹爹,難不成還有道理了?我知道你受的委屈,稍後自然會去幫你。你若知道好歹,還想求個未來,就到我的這個小瓶子里來,否則,我的手段施加在你身上,一定不舒服。」
神棍阿宏站起身,像馴獸師似的審視著沒穿衣服的豬肉漢。這個膘肥體壯的男人,渾身一顫,旋即變得十分乖巧順從,不僅不動,連哼哼的豬叫聲都沒有了。神棍阿宏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紅色手帕,塞在玻璃瓶的口子上,對豬肉漢說道:「醒來吧。」
哇的一聲,豬肉漢吐出黑色嘔吐物,仔細一瞅,正是豬圈裡的泥巴和豬糞的混合物。豬肉漢清醒過來,獃滯的環看四周,見神棍阿宏,立刻跪下磕頭,說道:「那兩個小崽子,這是要害死老子啊,阿宏,你得救我。」
「你都看見什麼了?」
「兩個小崽子,要向我報仇,也要我做豬,可我什麼時候讓他們做豬了呢?那是他們命不好啊。」豬肉漢說道:「剛才我迷迷糊糊的看見你來了,就想喊你,可是兩個小崽子不讓我說話,那種感覺可真憋屈。」
「行啦,兩個娃娃有錯,你們夫妻也有錯,罷了,先把衣服穿上,把髒東西清理掉,有什麼事,明天一早再說。」
7.
神棍阿宏正準備離開,忽然想起項鏈墜,便要看一看。女人抹著眼淚,抽著鼻子遞上墜子,神棍阿宏觀察一番,哪裡是豬頭,就是童男童女。他心底笑了笑,鬼娃娃就是鬼娃娃,整人的手段都這麼孩子氣。
他把項鏈墜在豬肉漢眼前晃,問道:「現在看看是什麼。」
豬肉漢剛提上褲子,臉色羞紅的撓撓肚皮,說道:「不是豬頭了。」
神棍阿宏轉身就走,豬肉漢一下子跪在地上,抓著他的褲腿央求道:「阿宏,剛才我雖然口惡,可說到底那倆崽子是我的娃,你要對付他們,能不能給條活路,別弄得他們魂飛魄散。」
「他們都死了,哪裡來的活路?」
「哎,我一個殺豬宰羊的,不會說話,可意思你懂的,成不?」豬肉漢央求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神棍阿宏點點頭,看一眼大肚子女人,說道:「城裡大夫說你這是完整的娃,就別哭了,壞了身子還得是娃娃受罪,好好休息吧。豬肉漢,今天踏踏實實的睡覺,養足精神,明天跟我走一趟。」
「明白……」
神棍阿宏經過外屋,走向院子,身後傳來人們噓寒問暖的吵鬧聲,這些他都不管,只顧抬頭看著天垂象,那片最大的玉白色的雲彩還沒有飄走,身後的兩朵小雲,已經消散不見了。摸摸懷裡揣著的玻璃瓶,心嘆道:「可憐的娃娃,也難怪你們不開心,罷了,先跟我回家吧。」
正欲往院外走,門口停著輛摩托,一位樣貌俊朗,身型壯碩的十八、九歲的小夥子正靠在摩托的邊上,這孩子名叫大誠,為人憨厚樸實,特別實誠。神棍阿宏一向喜歡這個孩子,笑問道:「誠誠,在這守著做什麼啊?」
「阿宏叔,我已經長大了,別叫誠誠了,行不?」大誠羞紅著臉說道。
「好好好,大誠,行了吧?」
「唔,嘿嘿。」大誠憨憨的笑著,說道:「我從外面回來,看見小道上停著這輛摩托,喊了喊沒人應答,這車我認識,是豬肉漢大叔家的,就給推過來了。才剛剛到,就聽裡面又是哭又是鬧的,便不敢進去了。想著在外面等等,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神棍阿宏一怔,上前一步將大誠拽開,說道:「傻小子,娃娃墳附近的東西,你也敢往回帶?」
「您可真神了!咋知道我是在娃娃墳旁邊看見的摩托?」大誠憨憨的問道。
「屋裡為什麼哭鬧?我為什麼在這裡?動動腦子!」神棍阿宏說罷,朝屋內喊道:「黑瓜,這車不幹凈,用雞血擦擦。」
黑瓜腦筋靈活,不用神棍阿宏過多解釋,他就一臉的心照不宣,跑去準備殺雞了。
「唔,娃娃墳周圍的東西不能拿?這可沒人告訴我啊,阿宏叔,咋辦啊?」
「等著被小鬼纏上吧。」
「別啊,阿宏叔……」大誠佯裝出委屈的模樣。
「那就跟我走一遭,對付小鬼去。」
「您願意帶我去了?」
「只要你小子別嚇的尿了褲子!」神棍阿宏說道:「今天晚上子時,到家裡找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