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13:情事
act213:情事
焦子謙走進吊腳樓時,房間里只有宋酒一個人,四面陳設保持在各自位置,只有床鋪有些凌亂,雕花窗戶半開半合,裊裊煙氣從縫隙中飄搖而去。宋酒盤腿坐在床邊,聽到推門聲,抬起頭瞟了眼,復又垂下頭去,低低嘆了口氣,很是疲憊地摁壓著太陽穴。
焦子謙張了張嘴,把喉頭的話又咽了回去,反手關上房門,躡手躡腳坐到床邊的藤椅上,看著沉默不語的宋酒,心頭有種異樣的感覺。眼前這個屍山血海闖出來的哥們兒,此時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太對勁,有懊惱,也有失落。
「九哥?」焦子謙乾咳一聲,試探著問道:「怎麼了?」
宋酒抬抬眼皮,輕輕搖了搖頭,嘆道:「沒事。」
焦子謙看了眼門口,低聲道:「我剛才上來的時候……碰見她了。」
「嗯。」宋酒應了一聲。
「你倆?」焦子謙的好奇心一如既往地強烈。
宋酒對此報以一聲苦笑,斟酌幾番,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幾分鐘前,宋酒急赤白臉跑進房間,映入眼帘便是一副美人晨起的圖景。
natalia睡眼惺忪,套上麻布長裙,打著呵欠走下床,看到呆站在門前的宋酒,那張精緻如芭比娃娃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沖他歪了歪頭,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簡單整理下如瀑長發,輕飄飄走過宋酒身邊,在他臉頰印下個淺淺的吻,然後出門離去,留下宋酒一人在清晨的吊腳樓里凌亂。
這算怎麼個意思?
宋酒懵逼了,一夜情?酒後亂性?什麼都不記得啊!別說焦子謙納悶兒,宋酒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明明喝的酩酊大醉,怎麼一覺起來身邊多了個赤條條的姑娘?倒不是說他多麼的正人君子,只是這不明不白的,自己該如何看待倆人之間的關係呢?
自災變以後,宋酒真正意義上的女人只有夢凡一個,雖然在外人眼裡,他倆的亂系也是一團亂麻,可好歹當事人心裡門兒清,哪怕洛宇隨他同行那麼久,彼此之間也是清湯寡水,只有情誼,不見半點葷腥,這冷不丁的鬧這麼一出,算什麼事兒啊。
「這酒不能喝了。」良久,宋酒抬起頭,愁眉苦臉迸出一句話。
焦子謙盯著他看了半晌,撲哧一口笑,樂道:「多大點兒事啊,我就尋思你對那姑娘有點兒意思,不然幹嘛把她帶回來呢?」
宋酒白了他一眼,這可真是黃泥糊上腿,怎麼都說不清楚了。事實上,當初帶著泥猴兒回到營地,他自己也沒有清晰的理由,只是當時那個情景觸動了內心深處某些回憶,說得直白些,無非是同情心泛濫,並沒有什麼齷齪念頭。
「我說真的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麼大不了的。」焦子謙並不能理解宋酒此時的心情,他之所以大清早跑過來,其實是抱著一顆八卦的心,然而宋酒的表現卻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宋酒發了一陣子呆,要過煙袋嘬了兩口,咂嘴問道:「昨晚我和她一起回來的?」
「對啊。」
「怎麼回來的?」宋酒皺了皺眉頭,疑惑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瞅你那會兒都斷片兒了。」焦子謙嘎嘎一陣傻樂,撓撓頭,道:「我和洛宇把你倆送回來的。」
「什麼!?」宋酒混混沌沌的腦子突然炸了一下,宿醉酒勁兒散的一乾二淨,失聲道:「洛宇?」
「對啊,咋了?」焦子謙被他這一驚一乍搞得越發懵逼,回想道:「其實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我都不記得洋妞怎麼跟你湊到一塊兒的,反正回來的路上你是一直拉著她呢,掰都掰不開,還是洛宇說讓你倆住一塊兒得了。」
「……」宋酒徹底無語了,頭緒沒理出來,反而更加煩亂,低聲道:「那洛宇呢?」
「自個兒回去了啊,她和你姐幾個人住一起。」焦子謙吸了吸鼻子,眼珠一轉,問道:「話說九哥啊,你這到底怎麼個情況?我怎麼覺著嗅到點兒狗血的味道?」
「滾蛋。」
「婆婆媽媽的不像你啊?誒喲!難不成你想拉洛宇來著,結果拉錯人了?!」焦子謙大驚失色。
「滾滾滾,找你豆豆膩歪去。」宋酒一個頭兩個大,被子謙拆穿心事更是煩躁,連哄帶趕把焦子謙推了出去,末了還加了一句:「這事兒別亂說。」
「不用說啊,大伙兒都看見啦!」焦子謙眨巴著無辜的眼睛,神情誠懇。
『咣當』
宋酒恨恨摔上房門,一屁股坐倒在地,拾起煙袋叼到嘴上『吧嗒吧嗒』吸了起來,青煙在吊腳樓里繚繞,蕪雜的思緒更加蕪雜。
……
海岸,小木屋。
煙熏火燎的不止吊腳樓,鍾醫生這邊也是一片愁雲慘淡,光著膀子坐在地上,面前攤開著白色醫用冷藏包,散落著許多儲藏用試劑。
吳文濤蹲在他面前,探手夾起一支小指粗細的試管,問道:「什麼意思?」
鍾醫生抬了抬眼皮,攤手道:「廢了,沒想到冷藏櫃也能進水,這下全完蛋了。」
「你別急,跟我說說。」吳文濤站起身,將面色頹唐的鐘醫生攙了起來,安撫道:「天塌不下來,不要氣餒…損失很大嗎?」
「除了惠惠,什麼都沒了。」鍾醫生從他嘴邊搶下煙捲吊上,一聲長嘆,道:「當初在環島保存的樣品全都廢了,行屍病毒原液、活屍序列劑原液,包括劉焱當初採集的酸雨樣本……都沒了。」
「沒了就沒了吧。」吳文濤皺了皺眉頭,旋即舒展開來,寬慰一笑,道:「本來咱的重點不就在惠惠那裡嗎?這些東西無所謂吧?」
「無所謂?」鍾醫生瞪大眼睛,氣哼哼道:「這些東西我忙活了多長時間你不知道嗎?從火車上到環島,拼了命我都在保護這些東西,你說無所謂?!」
吳文濤自覺失言,不小心傷到了隊醫的小心臟,連忙擺手告罪,無奈道:「我知道你付出了很多心血,可是已經毀了,急也沒用不是?算了,消消氣。」
「說的輕鬆。」鍾醫生翻出倆衛生球,探手從桌上抽出一個乾巴巴的玩意兒丟給他,氣道:「還有這個,也泡水了,紙都他媽黏在一起了,屁也看不到,當廢紙燒了吧。」
「嗯?」吳文濤一愣,低頭看向手裡的東西,臉色瞬間變了,喃喃道:「這…這個怎麼也泡了?」
「你問我我問誰?」鍾醫生見他牛眼瞪得老大,心裡不覺有種出口惡氣的感覺,旋即想起這也是自己團隊的損失,剛剛生起的一絲快意又蕩然無存了。
「……」
&e的人追上,中途幾乎沒有做過停留,這封從實驗室意外收穫的檔案一直和鍾醫生攜帶的樣本包裹放在一起,就等著徹底安全下來再查看,這可倒好,一場風暴全給糟蹋了。
看著吳文濤垮塌的表情,鍾醫生油然而生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宋酒和金博壓根兒沒把這些東西當回事,都以為『惠惠在手,天下我有』,損失大不大隻有他心裡最清楚,此刻吳文濤也感同身受,讓他頓覺無比的安慰。
「唉。」吳文濤痛心疾首的嘆了口氣,抽出那疊乾結到一起的紙張,紙面文字圖畫已經面目全非,層層疊疊黏在一起,一扯就破,好好的文件檔案變成了紙漿。
「別灰心,咱們還有惠惠。」鍾醫生把老吳用來安慰他的話又送了回去。
吳文濤活生生咽下胸口的悶氣,沉默半晌,轉身走向門外。
「你幹啥去?」鍾醫生急急問道。
吳文濤咬牙切齒道:「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讓惠惠離開我的視線半步。」
……
門口,馬鞍藤矮叢。
粉刺妹滿嘴牙膏泡沫,吐掉嘴裡的清水,痴痴地望著前外勤隊長離去的背影,不禁感慨萬千:「大清早就聽到這麼霸道的告白,嘖嘖,我這顆無處安放的少女心吶。」
一旁的楊小萌點頭不迭,附和道:「愛情來的太突然,我也有些措手不及。」
……
海岸,遊艇。
曹崢站在船舷梗著脖子吆喝著什麼,沒多會兒,靠岸水面冒起一串兒氣泡,**的代維浮了上來,抹了把臉上的水草,喊道:「螺旋槳纏了水藻,你去看看好了沒。」
「你先上來。」曹崢應了一聲,撈起救生圈丟了下去。
晨起的薄霧散去,又是一個艷陽天,海面波光粼粼,幾艘皮划艇載著海島漁民出發離開,據說近海某處水域有著豐富的海鮮水產,這些年已經成為了海島的一處食物倉儲。曹崢他們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昨夜喝得也不多,聽說這裡還能出海打漁,都興緻滿滿的打算湊個趣,結果遊艇卻突然掉鏈子。
代維拉著纜繩爬上岸,健碩身材引得海灘男女紛紛側目。
淺淺再次發動船艇,一陣電機轟鳴,之前的停滯感消失,船尾捲起浪花,成功發動。
「好了,走吧。」曹崢鬆了口氣,抬手招呼代維上船,轉身忙活收拾了甲板上的工具,回頭一看,卻見穿著褲衩的代維正傻站在礁石邊,獃獃看著什麼。眼看漁船那邊已經劃出老遠,曹崢急道:「老代,趕緊的啊。」
「啊?哦哦。」代維一個激靈,走了兩步又停下,抬頭笑了笑,歉意道:「要不你和淺淺去吧,剛下水有點兒受涼,我得解決一下。」
「……」曹崢一愣,這算什麼破理由?船上又不是沒有衛生間。
「行了行了,我憋不住了。」代維也不多說,拾起衣服捂著肚子,撒腿就跑。
「好了嗎?」淺淺站在駕駛台等了片刻,疑惑道:「人呢?」
「好了,咱走吧。」船舷的曹崢啞然失笑,手搭涼棚望著代維屎遁的方向,遠處隨風搖曳的紅樹林邊,兩個長發飄飄的身影恍然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