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218:內亂2
act218:內亂2
和燈火跳耀的海岸燒烤營地相比,吊腳樓居所這邊就顯得有些沉默了,海岸的火光映照不到這裡,木樓裡邊也沒有照明燈火,只有天際一抹慘白月光撒下的銀霜,映襯著蕭蕭晚風以及深邃如墨的夜空,不由讓人從心底生起一股涼意。
宋酒帶著雨安從紅樹林那邊繞了一圈,潛返回半個小時前剛剛待過的吊腳樓。
「是這裡嗎?」宋酒低聲問道。
「嗯,金博隱約說了一句『到我那裡說』,應該就是這兒。」雨安點頭應道。
「他娘的,剛睡一宿安穩覺。」宋酒苦笑著罵了一句,借著馬鞍藤掩護,將吊腳樓外圍掃視完畢,沒有留守看門的人,估計和雨安所表達的意思一樣,今天只是打算和金博『談談』。
宋酒定了定神,低低招呼一聲,和雨安一前一後從馬鞍藤後邊摸了過去,既然對方沒留守衛,那也沒必要搞得太緊張,越過矮叢灌木之後,兩人徑直從大開的柵門走了進去。宋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放慢腳步沿著木階走到門前,門關著的,用手輕輕摁壓,紋絲不動,後邊應該插著門閂。
雨安沒敢多問,隱蔽在木階側邊,順著木牆溜了一段兒,停在了窗沿下邊。
有人聲。
雨安急忙跟宋酒那邊打信號,宋酒心領神會,壓著步子盡量不讓腳下的草地發出聲響,倆人並肩靠在窗沿下邊,豎起耳朵捕捉著若有若無的聲響,聽了大概兩分鐘,忽然裡邊傳來一聲怒罵,接著踢里哐啷一陣亂響,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宋酒心裡一驚,急忙拔出腰後手槍,手忙將亂打開子彈盒,在雨安驚疑的目光中匆匆壓滿了彈夾,低聲道:「你在這裡等著。」
沒等雨安出聲,窗口又響起了話音。
「金博,你不要激動,咱們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
是個男聲,聽起來好像年紀不輕,比較穩重的那種。
「談你媽個逼,老子是不是跟你們笑得多了?你他媽又算哪根蔥?有你指手畫腳的份兒?」
金博的聲音。
窗外倆人面面相覷,對室內發生的情況有些蒙圈,金博兇悍依舊,看樣子是動了火,張嘴便罵娘,好像連著罵了好幾個人,半天居然沒人還口。過了半晌,金博罵聲漸歇,室內又陷入了沉默,隱約有嘆息聲,還有嘀嘀咕咕的話音,聲音很小,聽不到具體在說什麼。
宋酒這邊倒是有些尷尬了,聽起來似乎確實是在談事情,火藥味是濃了點兒,但應該不至於火併,畢竟是海島的事務,他如果貿貿然進去,搞不好還會惡化事態。
「走還是?」雨安和他一個感覺,聽牆根兒總歸有些古怪,渾身不自在。
「等等。」宋酒動了動口型,來都來了,還是再聽聽看吧。
果然,沒過多會兒,裡邊說話聲又大起來了。
男聲甲:「金博,你不要誤會我們的意思,我們也是為了海島,咱們能有今天的日子不容易,理應攜手維護。」
男聲乙:「對啊,說的就是這個理,雖然我來的晚,但好歹也為島上流過汗、出過力,有些事咱們要掰開了說,不然時間久了更容易落下心結。」
金博:「跟你倆有啥關係?老子在島上拓荒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苟延殘喘呢吧?怎麼著?這兩年有酒有肉養出毛病了?跟我這兒想翻身做主人了?」
男聲乙:「話不能這麼說,島上能有今天,那是大家的功勞,你金博能打能殺我們知道,但你一個人又有多大的力量?」
男聲丙:「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你的長輩,你是晚輩,跟我們說話」
金博:「你說啥?」
男聲丙:「咳咳,我是說……大家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
宋酒打了個哈欠,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對方几個人一直在兜圈子,翻來覆去說些車軲轆話,什麼為了海島為了大家,宋酒都隱約聽出些奪權的意味了,可他們就是不願意點明咯;金博更別說了,壓根兒不接他們的茬,張嘴就是破口大罵,對面幾個人也不敢還口的樣子,就這麼僵持了好久。
宋酒皺眉想了想,拉著雨安離開窗沿,輕手輕腳跑出了吊腳樓小院,隱蔽到外邊一排菠蘿刺陰影下。
「雨安,和你一起去樹林的是誰?」宋酒沒有繞彎子,直截了當問出了疑惑。
雨安抬了抬眼皮,遲疑了一下,道:「是島上的人,叫梁松。」
雨安回答的蠻幹脆,倒是宋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發問了,擰著眉頭琢磨了半天,問道:「怎麼個情況?你跟我詳細說說。」
「呃…」雨安吐了吐舌頭,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斟酌一番,道:「早上他們安排海岸燒烤,碰巧遇到的,當時沒什麼事兒,所以就跟他聊了幾句。」
「哦哦,那他帶你去樹林幹嘛?」宋酒話剛出口便有些後悔,剛才因為金博這事兒有些發懵,現在轉念一想也明白過來了,估計無非是男女之間那點兒事情。
雨安臉色有些訕訕,彷彿看出了宋酒的念想,嗔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想什麼……」兩個死鴨子各自嘴硬。
「誒呀,其實真沒什麼,就是晚上開飯前他說想跟我說幾句話……你明白就好了。」雨安一臉無語,她比梁松要大兩歲,晨起相談完全是禮貌性的閑聊,青春小伙兒容易感情泛濫,確實不干她什麼事啊。
宋酒一下沒繃住,撲哧樂出了聲,笑道:「原來是跟你表白去了?」
雨安白了他一眼,自動屏蔽了這句,繼續道:「之後隨口閑聊了幾句,我開玩笑問他怎麼不找金博許配個姑娘,結果他說話間那個口氣,好像完全沒把金博當回事,所以我才有些好奇。」
「哦?怎麼講?」
「他也沒有說的太明白,大概意思就是讓我不用太害怕金博,他在島上不算什麼諸如此類的。」
宋酒挑了挑眉毛,奇怪道:「他為什麼覺得你怕金博?」
「我哪知道。」雨安撇撇嘴,嘆道:「跟少年人聊天有時候不在一個頻道,或許他只是想表達他不怕金博吧。」
「然後呢?」
「然後我擦邊溜縫問了幾句,裝作想了解一下,他倒是蠻健談,基本有啥說啥。」雨安攤攤手,表示對這種莫名的熱情消受無能,道:「他說金博之前出島帶走了很多人,還說要給島上添置一批物資,結果回來不但沒有物資,跟著離島的人也沒幾個回來的,所以其他人都對金博有意見。」
宋酒眼睛微眯,一下明白了過來,剛才室內那些莫名的談話也總算串聯了起來,怪不得,搞了半天,原來是因為這茬。關於物資,這個宋酒清楚,他們在荒山溶洞相遇,金博那時可不就是沖著軍儲物資來的嘛,結果後來在火車站翻了車,險些把自己也搭進去,能活著回島已經是奇迹,還物資個屁啊。
「那說沒說具體想做什麼?」宋酒琢磨了半天,感覺還是缺點兒什麼,就算他們對金博有意見,那又如何?先前金博也說了,大家表面上維持著相干無事,誰也不能把誰怎麼著,說句不好聽的,真給金博惹急了,地下室的槍火足夠來一次血洗,那些人也落不到什麼好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雨安對此沒什麼想法,她還不知道金博的底牌,只是出於警覺性,所以才把這信息告訴了洛宇,陰差陽錯又看到金博和幾個人離開,前後一聯繫,擔心金博出事,這才有了夜探吊腳樓這一出。
宋酒樂了,農名起義好歹也得有點兒殺手鐧吧,這些人沒槍沒炮,就靠一張嘴能幹嘛?羞辱金博?把他罵哭?還是以理服人?
沒等倆人琢磨明白,馬鞍藤那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宋酒探頭一看,方菲和葉輕眉兩個姑娘急赤白臉的跑進了吊腳樓,完全不像他倆剛才那樣偷偷摸摸,徑直上去一腳踹開了房門,緊接著燈就亮了。
「……」
宋酒和雨安面面相覷,當家做主的就是不一樣,氣勢擺在這兒。
沒多會兒,房門打開,四五個男的魚貫跑了出去,跑動間還回頭說著什麼,話沒說完,門裡踢里哐啷飛出來一張藤椅,砸得幾個人抱頭鼠竄,一溜煙兒逃離了吊腳樓。
「不是說以和為貴嗎?」宋酒啞然失笑,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金博也只是罵罵咧咧幾句,這倆可倒好,直接給打出來了。
……
吊腳樓,客廳。
金博、方菲、葉輕眉三人坐在一邊,宋酒、雨安坐在另一邊,大眼瞪小眼,神情都有些尷尬。
「還有事沒事?沒事我去吃飯了,我這還餓著呢。」宋酒干坐了半天,實在有些熬不住了。
金博苦笑不迭,起身攬著宋酒肩膀,嘆道:「吃飯吃飯,不說了。」
「坐下!」方菲柳眉倒豎,厲聲喝道。
「……」
「阿金,你打算怎麼辦?」方菲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神色有些疲倦,道:「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們現在已經公開和你叫板了。」
「叫唄。」金博一臉的不以為然,冷哼道:「你倆剛才著急了點兒,我還沒問出他們想幹嘛呢。」
「還能幹嘛,你已經壓不住他們了,小庄也離開了半年多,要不是這次宋酒他們跟著一起回來,我看真的要出事了。」方菲一臉的倦意,手扶著額頭,嘆道:「他們知道你有槍,但沒用吶,你能把所有人都殺掉嗎?如果不能,難不成以後睡覺都要抱著槍?」
宋酒看了看幾人,疑惑道:「小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