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鑄劍師鬼手

第二十二章 鑄劍師鬼手

四人最終在一條僻靜的巷道中站定,那裡停著一架四匹馬拉的馬車。

「快上車!」

未待弒天坐穩,馬車就已開始飛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弒天覺得,整件事情,只有他一個人蒙在鼓裡。

雪凌霏早已淚流滿面,雪凌月則沉著聲一言不發。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弒天不喜歡這種茫然無措的感覺。

「弒神窟。」雪凌月冷冷地答道。

弒天覺得這個地名很熟悉,似乎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是,他卻想不起來這個地方究竟跟他有什麼關係。

「霏兒,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弒天向著雪凌霏問道。

雪凌霏已經哭成了淚人,「我……我說不出口……」

「我來替你說。」雪凌月冷冷地看著弒天,「母親本來是要霏兒引誘雪長空,問出他要給金刀門帶什麼話。但是沒想到半路上你殺出來了,而霏兒喜歡上了你。她為了跟你在一起,居然不願再回飄香閣。我在飄香閣已經替她裝不下去了,只好去南苑城找她。碰巧遇到密宗赴金刀門屠門,我趕去那裡收集戾氣。不想,準備離開的時候被雪長空發現,他跟蹤我,我沒辦法只好殺了他……可惜竟然沒殺死!」

「是你!你傷了雪大哥!」弒天憤怒到了極點,刷地抽出了「玄天」。

紅色的劍光令昏暗的車廂中頓時充滿了殺氣!

「我不殺他,他就殺我。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雪凌月冷冷地看著弒天,「你想殺就殺吧。呵呵,不過我死了,可是兩條人命!」

「什麼意思?」弒天不明白。

「我的肚子里已經有你的骨血了。」雪凌月幽幽說道。

弒天舉劍的手頹然跌落,「什麼時候?」

「你在東域城當少主的時候。」雪凌月依舊冷冷道。

弒天驚訝地回頭看著雪凌霏。

「那天……你在我門外……聽到的……不是自言自語……是我跟月兒的對話……因為母親需要精氣煉劍……第二天,我就走了,後面那些天,跟你在一起的是是……月兒……」

弒天的腿一軟,他感到無比困惑。自從認識雪凌霏以來,在自己身邊的,究竟何時是雪凌霏?何時是雪凌月?自己所愛的那個女人,究竟是雪凌霏還是雪凌月?還是兩個都愛?

良久,弒天長嘆一聲,「月兒,那你為什麼還要投入溫柔門下?」

「為什麼?因為我愛上你了!我妒嫉!我妒嫉你對霏兒那麼好!而我,就因為說錯了一句話,你就那樣絕情地對我!我要報復!」雪凌月痛哭失聲,「我恨你!我恨透你了!我想殺了你,可是我下不了手!我想利用溫柔殺你!」

「昨天夜裡是你救了我?」弒天突然眼眸收縮,急急地問道。

「月兒她……傷很重,不然……溫柔是不會起疑心的……」雪凌霏喃喃道。

弒天坐在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絕色美女面前,左右為難,一邊是大膽潑辣,敢愛敢恨,懷著他的骨肉,拚死相救的雪凌月;一邊是心心相印,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的雪凌霏。

他該怎麼選擇?

怎麼選擇都會有人受傷!

三個人都沉默了。

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馬車依舊在崎嶇的路上狂奔。顛簸的節奏正如車廂中三個人起伏的心潮。

三個人,三種痛苦,但只因為一個原因——愛。

馬車終於在一間石屋中停下,三人沉默著跳下車來。

雪凌霏下車時絆了一下,弒天急忙將她扶住。

四目相對,是說不盡的無奈和相思。兩人都很清楚,他們應該怎麼做。從此,他們之間將永不言愛。因為,責任,是一個男人必須承擔的。

蒙面人扯去臉上的黑布,弒天看到了一張美如春花的臉龐。

「娘,這是姐夫!他叫弒天。姐夫,這是我們的娘親。」雪凌霏搶上一步,拉著蒙面人的胳膊強顏歡笑。

弒天看在眼裡,心如刀割。但也只能趨上一步,跪倒在地給蒙面人磕了個頭,「晚輩參見岳母大人。」

婦人高興地笑了起來,「來到弒神窟,就都是自家人了,以後喊我娘就行了。」

弒神窟!電光火石之間,弒天突然想起,慕容戰天就是在這裡找到攝魂術殘片,修行至走火入魔而自取滅亡的。那麼,這位婦人,就應該是鬼手了!

弒神窟背依朝歌山,由一系列依山勢,人工開鑿的一系列石窟組成。之所以得名,是因為這裡曾是江湖第一鍛造宗師鬼器潛心鑄劍的地方。天下多少神刃利器都出自於此。他死後,他的女兒鬼手繼承了父親的衣缽,繼續專心鑄造,終於也成為當今江湖的第一鑄劍宗師。

弒神窟最寬敞的大廳正中是位於寒鐵礦晶壘砌而成的九級台階之上的弒神爐。爐火熊熊常年不熄,因為只要有人就有江湖,而只要有江湖,就會有爭鬥,只要有爭鬥,就需要神兵利刃,而需要神兵利刃,就需要弒神爐的熊熊爐火。

「小天,來,幫我添煤。」鬼手顯然將弒神爐看得很重,因為她下車后,一刻不曾耽誤,直奔弒神爐察看爐火和熔煉情況。

弒天捋起袖子,手持鐵鍬,開始往弒神爐被炙烤得火紅的爐門中添煤。

他沒有注意到,鬼手的臉印著明滅變幻的爐火,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殘酷的微笑。

「小天,你今年二十二歲是嗎?」鬼手問道。

「是。」弒天恭敬道。

鬼手接著問道:「你是孤兒,對嗎?」

「是。」弒天答道。

鬼手的表情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你可知你的生身父母是誰?」

弒天有些驚疑,但還是回答道:「東域城故主慕容戰天及夫人洛婉婷。」

「哈哈哈……」鬼手大笑起來,「洛婉婷這賤人可真不要臉!搶了我的丈夫,還要搶我的兒子!」

弒天困惑地看著她。

「她一定對你說,你的右手臂彎處有豌豆大小的硃砂胎記,左腿根部,有一粒紅色的肉瘤,對嗎?」

弒天不得不點頭。

「你父親跟你提起過弒神窟嗎?」

「提過。」

「說他來幹什麼?」

「父親說他二十多年前前來邀請您父親鬼器和您前往東域城幫助鑄造兵器。」

「他對你說他在這裡逗留了多久?」

「沒說……」

「兩年!」鬼手的眼中充滿了幽怨,「第一年我就生下了你,待他返回東域城的時候,他想帶我一同回去。因為他自己的夫人多年來,一直沒有生育。雖然我的父親竭力反對,但我義無反顧地跟他去了。但是,洛婉婷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害怕自己沒有兒子在慕容家失寵,於是她派人秘密行刺我。」

鬼手刷地撩起裙擺,一條醜陋通紅的疤痕如同蜈蚣一樣爬在她的左腿外側,足有一尺多長!

「這就是她派來的刺客給我留下的!刺客趁我反擊的時候奪走了我的兒子!」

「她一直在你父親面前說我的壞話,終於,你父親聽信讒言將我休……」鬼手再也說不下去了,她拚命壓抑著自己的哭聲,痛苦地捂著臉,肩頭劇烈地抽搐著,淚,從她的指間滴落。

弒天不得不相信眼前這個悲慟的女人。

「我只能滿懷屈辱,帶著一雙女兒回到了弒神窟……」

弒天心裡一驚,他不願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那一雙女兒……」

「就是霏兒和月兒……」

弒天頓覺五雷轟頂!

雪兒和月兒!

他們三人是親兄妹!

這消息,來得太遲了!實在太遲了!

「為什麼!!!」弒天悲憤地狂叫一聲扭頭向身邊最近的那條甬道跑去!

他跌跌撞撞地邊跑邊喊,甬道里到處都是嶙峋的怪石,他不斷跌倒在鋒利如刀的石刃上,他的膝蓋,他的手,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但他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疼!

內心的痛苦已經將他折磨成了一個徹底的瘋子!

他跑過的路上血跡斑斑!

他跑到了甬道的盡頭,左邊和右邊都沒有出路,面前是滲著水的山石。

生命,經常是這樣,當一個人最壓抑痛苦,最需要解脫的時候,現實卻是一堵密不透風的冰冷的牆!

弒天嚎叫著拚命踢打撞擊著山石,任由山石將他的頭,他的手,他的臂,他的腿,他的腳毫不留情地剮的鮮血淋漓!

弒天在一地碎石中重重跪倒:「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讓我死!讓我死!霏兒!月兒!我對不起你們啊!」

紅色的劍光在空中一閃。

玄天,已橫在頸際!

只需割破一點皮膚,弒天立即就會化為一灘濃水!

「天哥!住手!」

一聲瘋狂的呼喊喝止了他引劍的動作。

雪凌霏撲上來一把奪過弒天的劍扔在地上。

「天哥!」她哭著撲進弒天的懷抱。

但是弒天一把將她遠遠推開,恐懼地手腳並用著拚命後退,「別過來!別過來!我求求你!別過來!我們是親兄妹!是親兄妹!」

雪凌霏大哭起來,她拚命拉扯弒天的袖子,「天哥!你醒醒!你醒醒!你快醒醒呀!你快救救月兒吧!娘……娘……她瘋了!她要用月兒煉劍!我不會武功啊!」

雪凌霏的拳腳雨點般砸在弒天身上,弒天不躲也不反抗,只獃獃地坐在地上,任由雪凌霏踢打。

突然,弒天猛撲上去緊緊抱住雪凌霏的腰哭著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你!我騙不了我自己!我愛你!我愛得快瘋了!今生今世我不能沒有你!有什麼罪孽報應我一個人擔了!」

雪凌霏抱著弒天的鮮血淋漓的頭哭著說:「天哥,其實我早就有你的骨肉了……可是月兒那麼喜歡你……她能在關鍵時刻救你,可我不能……」

雪凌霏一把拉起弒天,「快走!去救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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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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