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賊聲勢浩大,但武對平平,不是她的對手,而顧隨君也不是當真那麼絕情,當她有可能陷入險境時,袖裡的劍適時發出,直接鎖喉奪命
。
山賊傷的傷、死的死,很快地就擺平了大半。
「保鏢,加油!」安穩站在外圍的顧隨君事不關己地吶喊打氣。
管白蘇氣得嘴角抽搐。等她解決了這些人,她一定會想辦法將這口怨氣吐乾淨!
長劍在她手中俐落翻轉,運勁刺入眼前的敵人身上,當她轉身想解決背後的突襲時,驚慌的尖叫聲猛然刺入耳中。
「白蘇姐姐,救命啊!」
回頭,只見小正夫妻倆已被逼到山崖邊,而嚴康華手中的刀正高昂。
「放過無辜的人!」管白蘇一個箭步沖向小正,舉劍擋下嚴康華的攻擊。「小正,你們有沒有受傷……」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感覺有樣冰冷物體滑進了她的背部,刺穿了她的腰際,須臾,激烈的疼痛在腹部爆發開來,她難以承受地半跪,冷汗濕了額,小臉發青。
「白蘇姐姐,這一刀,是不是這孽種一併解決了?」小正低下頭來,那猙獰的笑竟與嚴康華如出一轍。
「小正……你……」她的眼前逐漸模糊。
「去死吧!顧家孽種!」小正一腳將重傷的管白蘇踢下懸崖。
「管白蘇!」顧隨君急奔而來,但他適才站得太遠,竟來不及拉住她,他不假思索,縱身躍下懸崖。
戲劇化的轉折,讓小正不由得怔怔眨了下眼。
「沒想到我這一腳,不只解決了管白蘇,連顧隨君都一併解決了!」小正哈哈大笑。
「小當家,」嚴康華朝他拱手一揖,「多虧小當家絕妙好計,才能讓顧家斷了香火!」
「哼!」小正扯下頭上的髮帶,將窩囊的小廝髮髻解開,再隨意地紮起。「我這陣子忍辱負重,任憑顧隨君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卻沒來得及砍他兩刀,真是不甘!」
小正原名胡栩正,是現任平岡山寨寨主的小兒子,被顧聖典殺死的寨主是他的外祖父,他們死了之後,山寨經由他父親一手重整,恢復勢力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報仇!
但顧聖典早就死了,故過去深受其害的山寨皆杷目標轉移到顧家繼承人——_顧隨君身上,立誓要顧家絕後!
顧家防衛如銅牆鐵壁,侵人不易,但顧隨君愛遊山玩水的性子,等於是鵝在砧板上等人來殺,才會屢屢成為眾人的目標!
只是他武功深不可測,無人動得了他一根寒毛,卻沒料到他竟為救何鏢而「殉情」了!
「小當家,不管如何,前前寨主的仇總算報了!」嚴康華眼眶含淚,其他尚存活的山賊也感動地猛點頭。
「我總算是不負大家的期望!」小正仰天長嘆,「我們走吧!」
小正腿方動,忽然有人拉了他的衣袖,回頭定晴,是他不久前才娶的新娘子!
「你為什麼殺了白蘇姊姊跟少爺?」韻兒顫聲問道,害怕的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
「我聽不懂你說啥!」小正舔舐匕首上的鮮血,殘暴的模樣讓韻兒嚇得小臉完全失了血色,「顧隨君說得對,語言不通果然會有溝通上的困難,更何況我家中還有三名娘子等著我呢!你這個只能接受一夫一妻的女人……」
他猛地將她拽至懸崖邊,「就一起下去陪葬吧!」
【第八章】
下墜的速度過於快速,顧隨君怎麼也趕不上,他只好解開腰間系帶,纏上半昏迷的管白蘇,使力扯向自已,再往上纏住生長於崖邊的小樹,減緩下墜的速度。
當他終幹完全阻止兩人再往下掉時,腳底離崖底不過三寸高。
他吁喘了口氣,鬆開手上的腰帶躍下,將管白蘇安穩置於地面,這時肩膀傳來劇烈的疼痛。
「混帳!」他瞪著無力的肩膀,「竟然脫臼了!」
左手抓著右臂,輕輕拉展開,再使力推回原處。
這是他連輩子第二次受傷,而且沒有一次是跟那些混帳王八蛋打鬥時受傷的,統統都是因為她!
他是罕見的學習天才,擁有超強的記憶力與領悟能力,不管是武功還是語言皆輕鬆就可上手,就算在練武最嚴苛的時候,他也沒讓自已受過比皮肉擦傷還嚴重的傷害!
「管白蘇,這傷你恐怕得用下輩子來賠我了!」他使力掐住管白蘇的臉頰,「給我醒過來!」
眉眼之間始張緊蹙的管白蘇沒有任何回應,就算他掐地、捏她.拍她,也是大氣未吭一聲。
「混帳,到底你是我的保鏢還是我是你的保鏢?」他將她翻過身去,小心地撕毀匕首周圍被血染濕的衣料,檢視傷口。「到頭來怎麼會是我救你?我這輩子可沒救過半個人,這天大的恩惠你又要拿什麼來感謝我?」
該死!匕首插得深,幾乎快穿腹而出了!
「也不吃胖點,渾身上下沒半點肥肉,擋都擋不住!」內臟很明顯受到傷害,再不急救,小命休矣!
點了止血空,拔掉匕首,再將已撕成條狀的衣服纏上傷口,算是完成緊急的救治。
可這隻能撐得了一時,若不趕緊找大夫救治,她恐怕活不過今晚了。
他舉目張望,視線所及,未見半戶人家,更別說找得到大夫了!
手摸入衣服內袋,裡頭藏了一顆珍奇的續命丹,那是顧念鍾怕他遭遇不測,而令小妾將他的衣服都縫上內袋,在將續命丹以油紙包裹安放其內。
他從不認為有需要用到丹藥的一天,沒想到還真的用到了,只是服用這顆價值連城丹藥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保鏢。
他可是拿自己的命當賭注跳下來教她,若死了,他會追到地府里宰了她!
起身欲走,頂上突然有重物落下,他連忙閃到一旁,免得受到波及。
掉下來的是個人,掉下來的衝力及落地時的撞擊碎了她的五臟六腑,連四肢都斷了,呈現一種正常人無法擺出的詫異姿勢。
自喉口吐出的鮮血染虹了豐張臉,性命垂危的她,痛苦地望著神情冷謨的顧隨君。
「救……我……」氣若遊絲的噪音,凡乎難以聽聞。
他記得她是誰,沒想到外表看來人畜無害的小正連自個妻子都殺了!
顧隨君收起與看待陌生人無異的冷淡視線,憑直覺選擇了一個方向,飛奔離開。
「救……」最後一口氣咽下,年輕的芳魂渺渺。
谷底的範圍比顧隨君想像中還要大,行走了一整天,仍只見高聳入天的蓊鬱樹林,完全瞧不見邊界。
天色漸晚,顧及背上有傷者,他不能再像只無頭蒼蠅般亂闖,畢竟夜晚的森林危險難測。
他轉而搜尋可藏身的隱蔽之處,終於在太陽完全下山之前,被他找著了一個深度約看一個人長的山洞。
「水……」趴在地上的管白蘇痛苦呻吟。
「水?」他打哪找水?「等等,我去找看看!」
出了山洞,想想不妥,一掌打向身邊大樹,樹葉連枝椏一起震落,掉了滿地。
他將樹葉全數堆到管白蘇身上,直到確定遠看近看都看不出這是個人時,才放心離開。
到哪找水,他毫無頭緒,這樣四處亂尋一通也不是辦琺,於是,他盤腿坐地,屏氣凝神,想以優異的聽力找出水流處,卻怎麼也無法平心靜氣。
腦中盤旋的是管白蘇蒼白無血色的臉孔,柔潤的雙唇乾裂,連句話都說不清楚,更別說與他鬥嘴!
她一直在挑戰他的容忍極限,從沒有人敢這樣當面罵他,就算有,下一秒也去見閻羅王了,討人厭的嘴巴再也無法張開!
但她卻完全無視他的怒氣,想說啥就說啥,除非他搬出威脅,否則她說不定可以跟他對罵三天三夜!
學武的她體力過人,柔軟的肢體可折成任何高難度的姿勢,所以在床第之間,他總能盡興,在她身上尋求到強烈的快意高潮……
可是她就快死了!
續命丹可延續她的生命,但不是長久之計,他必須快點找到醫術高超的大夫治好傷處,要不拖久了,小命仍有可能不保!
他的心突地莫名跳得急,不祥的預感重重壓在心口,他跳起得太急,差點在地上摔倒,急急忙忙沖回山洞。
洞內光彩搖曳,果然有人!
管白蘇頭上的樹葉已經被撥開,露出雪白的小臉來。
他二話不說,舉掌就要向那人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