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聽見黎紹馳的聲音,祝潼剛踏上梯子的左腳嚇得縮了回來,她無比慶幸自己還站在平地,否則以黎紹馳那語氣和音量,說不定會害她從梯子上摔下來。
黎紹馳撇下女兒,快步朝祝潼走過去:「你爬什麼梯子!」
祝潼一手扶著梯子,一手叉著腰:「我在給兒子撿風箏,你嚷嚷什麼!」
「你這點反應能力還想爬梯子,上回那馬撞過來你都躲不開,這次梯子要是不穩,你是不是要頭朝下地摔到地面?」黎紹馳將她拉開,而後就臭著臉把風箏取下來。
祝潼低聲嘰咕:「烏鴉嘴!」
將風箏塞到祝潼手裡,黎紹馳覺得自己有點反應過度,他緩了緩臉色,說:「下回別這樣了,危險。」
聽見他們的吵鬧聲,陳娟和祝文山都走到外面看看發生了什麼事。隱約得知祝潼似乎曾經出過意外,陳娟追問是怎麼一回事。
祝潼狠狠地剜了黎紹馳一眼,隨後才對父母說:「小事而已,就是碰上了一匹失控的戰馬,不小心磕破了皮。」
陳娟半信半疑:「就這樣?」
祝潼用力點頭:「您覺得我哪裡出問題了嗎?」
祝潼給祝文山使了個眼色,祝文山就摟住陳娟的肩膀,帶著她回屋裡去:「女兒都說了小事了,你還擔心什麼。」
陳娟邊走邊回頭,進屋以後,她才低聲說:「你沒看見那誰的反應嗎?我覺得那肯定不是小事,那丫頭又有事情瞞住我們。」
祝文山拿起茶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他才說:「你別那誰那誰地叫小黎呀,人家好歹是你外孫的爸爸。再說了,我看他挺緊張小潼的,這種男人會疼老婆,不錯啊……」
「你少在這裡借題發揮!」陳娟偏偏不吃祝文山這一套,她說,「你到底被灌了多少*湯,怎麼無時無刻都在幫他說好話?」
儘管陳娟嘴上不說,但祝文山還是察覺出來,她對黎紹馳的敵意已經沒有剛開始那麼濃烈了。思索了片刻,他說:「不止是我,你女兒也被灌了不少*湯。」
聽了這話,陳娟就沉默了。
祝文山又說:「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這幾年來,女兒過得不容易,小黎應該也過得不容易。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我還是挺理解小黎的。那時候小淇剛走,他還沒有從那陰影里出來,雖然他做的決定都糊塗透了,但我們也不能把全部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陳娟說:「我沒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我只是覺得他們在一起太累太苦了,所以才希望他們重新開始。」
祝文山搖了搖頭:他問:「這些話你都跟女兒說過了吧?」
想到那天跟女兒的談話,陳娟有點煩躁地「嗯」了一聲。當時她雖然嘴上說了同意,但心裡卻是不情不願的,這麼多年的心結,根本不能說解開就解得開。
祝文山大概可以猜到祝潼的回應,他幽幽嘆氣,隨後說道:「你既然不能說服女兒放棄他,那就誠心誠意地接受小黎吧。他們婚又結過,孩子也這麼大了,與其再找別人重新開始,還不如試著去接受對方。」
「你說得簡單。」陳娟愁眉苦臉的,「反正他們在一起,我就是不放心。」
在祝潼和黎紹馳這段婚姻中,祝淇無疑是最大的障礙,而陳娟的顧慮,祝文山也很明白。只是,他不能因為這點顧慮,就反對這小倆口的複合。
「你就別瞎操心了。」他耐心地開導陳娟,「他倆互相逃避了這麼多年,難得現在願意正視自己的感情,我們就應該多給他們鼓勵,難不成你想他們一輩子都困在那個陰影里嗎?我看得出來,小黎很用心在修補這段婚姻,他對小潼應該是認真的,要不是愛慘了小潼,我想他肯定不會留在這邊受你的氣吧?」
認真地聽完了丈夫的分析,陳娟的神情明顯緩和下來。外面傳來祝恬和黎煜的嬉笑聲,她從窗口瞧了瞧,看見他們一家四口在玩老鷹捉小雞,她也不自覺露出了微笑。
在院子里鬧了大半晝,祝恬和黎煜都跑玩很盡興。一看見他們進來,陳娟就帶著兩個小傢伙去吃東西。他倆親昵地牽著外婆的手,不一會兒就把她逗得笑逐顏開。
美好的周末悄然而過,新的一周如期而至。
周一的上午,祝潼就接到費爾森的來電,他告訴祝潼,《卞氏傳奇》的後期剪切、審批等流程已經移交專人處理,而他也將在下周離開中國。回國之前,他打算約祝潼一家吃一頓飯,一是為了答謝祝潼的幫忙,二是為祝潼的意外受傷致歉。
祝潼自然沒有理由拒絕,她對費爾森說:「我的兩個孩子的都要上學,恐怕要周末才能騰出時間到外地,這樣會不會耽擱你的行程?」
費爾森笑著說:「沒關係,趁著這段空閑時間,我把我的妻兒也接到中國來遊玩了。過兩天,我們就動身都瓊京走走,到時候我們要碰面也是很方便的。」
之前曾經有雜誌報道過,在圈內向來低調的費爾森導演原來早已秘密結婚,並有一個幾歲大的兒子。當時祝潼以為這些只是娛記們捕風捉影,故意製造噱頭,沒想到是真的。她有點好奇,忍不住問:「你的兒子大多了呀?上小學的嗎?」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的妻子是誰。」費爾森打趣道。
祝潼說:「我們這些當媽媽的,一般比較關注孩子。」
費爾森告訴她:「我的兒子今年十歲了,比你家的孩子大幾年。」
「到時候就讓他們交個朋友吧。」祝潼想了想,又說,「可惜我家恬恬比較懶,不願意好好學英語,看來他只能跟煜煜找共同語言了。」
費爾森又笑了:「沒關係,我的妻子是中國人,我們全家都會講中文。」
傍晚黎紹馳接她回家,她就把費爾森請他們吃飯的事情交代了一下。黎紹馳問她:「要不請他們到家裡吃飯吧,被拍到就不好了。」
祝潼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也行,明天我問問費爾森的意思吧。」
他們到家時,陳娟已經把晚飯準備好了。祝潼發現餐桌上只有三套餐具,因而問母親:「爸不回來吃飯?」
陳娟點頭:「你爸和小豪出差了,今晚趕不回來。」
儘管只有三個人吃飯,但陳娟還是做了四菜一湯。最近這段日子,祝潼的臉色似乎不怎麼好,她特地給女兒燉了天麻烏雞湯。
當燉湯被端出來的時候,祝潼就覺得那味道很難聞。母親催她趁著熱喝,她便拿起湯勺,只是,她剛喝了一口就噁心得想吐,她試著再喝一口,胃裡就開始翻騰,她迅速丟下湯勺,捂著嘴衝進了衛生間。
祝潼趴在盥洗台上嘔吐,她不知道自己吐的是什麼,那味道又酸又澀,嗆得她眼淚也飆出來。周末顧著跟孩子們玩耍,她都忘了這碼事了,今晚又一次嘔吐,她隱隱覺得自己又中獎了……
陳娟和黎紹馳都緊張地走去過看她。陳娟眉頭緊鎖,而黎紹馳拍著她的被替她順氣,等她平喘后,他才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懷孕了?」
祝潼有點忐忑地看著他,她老實告訴他:「我……前兩天也吐過。」
黎紹馳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臉上的驚喜喝興奮還是掩藏不住。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你怎麼不早說,太好了……」
看著不知所措的女兒,還有一臉喜悅的前女婿,陳娟忍不住說:「好什麼好,瘢痕子宮再孕的風險這麼大,出事了誰負責!」
黎紹馳的臉色立即就變了,他對這方面的了解不深,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若出現腹腔內出血、瘢痕破裂,大出血等狀況,那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
在陳娟的印象里,黎紹馳向來鎮定自持,就算當年被大家撞破他們在祝淇的房間里做-愛,他也能冷靜地給他們一個交代。然而現在,他黎紹馳卻因為一句話而恐懼慌亂,或許她真應該相信,他對女兒確實是認真的。
由於緊張,黎紹馳無意識地將手收緊,祝潼被他掐得生疼,於是將用力把自己的手腕抽回來。她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隨後對母親說:「媽,您別嚇唬他了,他最近好像不怎麼經得嚇。」
說完,祝潼就拉著母親走出了衛生間,重新坐到餐椅上。
那碗燉湯肯定不能喝了,祝潼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出來,雖然覺得餓,但又沒有胃口。陳娟打算給她做面,黎紹馳卻說:「讓我來。」
黎紹馳進廚房后,祝潼便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那盤西紅柿炒蛋。陳娟問她:「這個月沒來大姨媽?」
「好像沒有。」祝潼把西紅柿上的蛋花撥開,接著又說,「不過我剛才外地回來,遲幾天也不奇怪。」
陳娟倒沒有她那麼樂觀:「連大姨媽都沒來,十成十是懷了。」
祝潼沒有說話。
陳娟又問:「你有什麼打算?」
祝潼聳了聳肩:「懷了就生唄。」
陳娟被她氣笑了:「你們都離婚了,還生?」
祝潼也笑起來,她將腦袋擱在母親肩上,故意說:「那我不生了,您高興就好。」
每次祝潼這樣撒嬌,陳娟就拿她沒轍:「我可沒讓你不生。我就是覺得又便宜那男人了。」
想起黎紹馳那反應,祝潼說:「剛才您已經把他嚇得夠嗆,現在他肯定有陰影了。」
每年祝潼都會定期做婦檢,陳娟知道女兒就算懷孕也不會有太高的風險。剛才她確實是故意嚇唬黎紹馳的,不給他施加一點壓力,怎麼對得起她這幾年操過的心。
翌日一早,黎紹馳連公司都不回,吃完早餐就帶著祝潼直奔醫院的婦產科。黎紹馳顯然還很緊張,她有點不忍心,因而告訴他:「我有定期做婦檢,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我媽就嚇唬嚇唬你,你不用太擔心。」
黎紹馳有點恍惚,好半晌才「嗯」了一聲。
或許受了黎紹馳的影響,等候化驗結果時,祝潼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她拽了拽他的衣袖,低聲問:「如果我真懷了,你會不會高興?」
黎紹馳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他百感交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