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旁觀者

第18章 旁觀者

他對著鏡子擺出幾個不一樣姿勢的笑,顧影自憐,好不快活。幾分鐘后聽到樓下傳來謝南氣若洪鐘的聲音:「姓潘的,下樓吃飯!」

「來了!」潘賽安肚子有點不爭氣,咕咕直響。

屋子裡沒有暖氣,三人穿著厚厚的衣服圍著桌子吃飯。潘賽安雖然平時聒噪的如烏鴉,但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大概秉承家中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放下筷子后,顧北北指揮謝南去刷碗,潘賽安跟著自己出來。

「憑什麼是我!」謝南忿忿,畢竟他和潘賽安都是吃乾飯的,這貨為什麼總是能逃過一劫?

「我家碗不多,他摔一個,就只能端著鍋吃飯了。」顧北北冷靜的開口。

謝南對這個理由十分服氣,乖乖去刷碗。

顧北北帶著潘賽安也不是出來遛彎,她指揮潘賽安從地下室拖出來一個小爐子,從後院扯了乾燥的葡萄藤,還有一些柴火,放到院子一旁的棚子下。

「你這是幹什麼?」潘賽安好奇的探頭,「生火嗎?」

「嗯。」顧北北蒙住頭,「暖和點。」

潘賽安淚流滿面,不僅沒有暖氣,還沒有電熱扇,只靠這種原始的方式來取暖,他覺得當初的自己實在是太莽撞了。

顧北北側頭的時候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好笑:「你這是什麼表情,後悔了?」

「不不不,保證沒有。」潘賽安舉起右手發誓。

「後悔也沒什麼,反正後悔也沒用。」顧北北含笑道,「就當自己有了一次新奇的經歷吧。」

這個安慰的口吻有點順應天命的味道。潘賽安再看看這個院子,猶豫了一下,發出疑問:「北北,你家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窮,為什麼連現代的器具都沒有?這些不該是必備的么?」

「我小時候在暖氣屋裡會流鼻血。」顧北北道,「開什麼都不管用,父親那段時間又跟著一個老人學會了燒炭,發現用這種方法不會有不良反應,所以那段時間一直都是燒的暖爐。」

顧北北講著講著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潘賽安聽得很認真。

「他學會燒炭,又找人幫忙做了個爐子,冬天的時候溫酒喝。葡萄酒和白酒都會釀,我的酒量就是從小跟他學的。你聽過白居易的那首詩嗎,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顧北北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或許是氣氛太好,讓有些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話都不小心表露出來,「能有一個與你共飲,言無不盡的人,實在是太難得了。」

「怎麼會,朋友這種東西,真心換真心,交起來還是不難的。雖然我以前的朋友如今天南地北,但以後聚起來,我想我也不會認不出他們。而且現在有你和謝南,」潘賽安聳了聳肩,「雖然我想我喝不過你,三杯下去我就忘了我是誰了。」

顧北北對潘賽安的話不置一詞,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朋友定義。朋友遍天下,知交無一人的情況簡直數不勝數。常常聚一起的不一定是朋友,遠在天涯多年不見的也未必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個中味道,只有嘗過,才知其中滋味。

潘賽安想上手,顧北北沒讓他動爐子,生火這件事,不熟悉的真會弄的一團糟,她又沒想讓潘賽安一夜之間從生活白痴變成無所不知,他過來觀摩一下就行了,上手是拖後腿。

火升起來后,顧北北和潘賽安一起把它搬進客廳里,找了幾個蒲團,坐在爐子旁邊烤火。

謝南收拾好廚房,看到爐子的時候微微吃驚,不過很快坐過來。

「喝酒不?」顧北北問他二人,「天有點冷,喝酒暖暖?」

謝南想到顧北北恐怖的酒量,遲疑了一下點頭,「來點吧,現在確實有點冷。對了,我看到那邊有暖水袋,燒了點水。」

「你們等著。」顧北北去地窖拿酒。

「北北心也是蠻大的,她帶兩個男生回家,就不怕出什麼事嗎?」潘賽安後知後覺開始憂心忡忡。

謝南糟心的看著這個白痴,不忍心告訴他,你打不過她,你也喝不過她,到底是哪裡來的信心自己會對顧北北造成威脅?性別男嗎?

倘若生活是一齣戲,那現在他們絕對和顧北北拿錯了男女主角的劇本。

酒是好酒,壺是好壺,天是適合的天,潘賽安很少喝酒,不知白酒,尤其是自釀白酒的恐怖,一口把那一小盅的酒給悶了,速度快的顧北北都來不及阻止他。

下一秒鐘潘賽安劇烈的咳嗽起來,面若桃花,艷壓群芳,眼睛里都帶水,「怎麼、這、么辣!」

顧北北謝南一邊一隻手猛烈的拍他的背,好一會兒才休息過來,潘賽安眼神都朦朧起來,對自己小聲嘀咕:「好烈的酒……」

「你可真是……」顧北北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最後只能違心的豎起拇指誇他,「真壯士爾。」

潘賽安嘻嘻笑起來。

謝南一手遮眼,覺得眼前這情況實在是慘不忍睹。

「北北,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麼?」謝南問道。

顧北北正在一口一口啜飲,聽到他的話後放下酒杯,「你們說,如何才能證明一件東西是自己的?」

「銀貨兩訖,憑小票啊!」潘賽安掙紮起來給答案。

「如果無人知道這件東西是你的呢?」顧北北繼續問,「譬如想法,有人將你的想法偷了,然後轉手利用自己的資源把這東西賣掉,時間比你早,怎麼辦?」

「既然沒有早一步,那隻能吃虧了,想法這種東西,第一個想出來的是天才,第二個想出來的,只能被定義為模仿山寨。」謝南言辭中肯,「創意這東西,拼的不就是個先機?而實物的話,還能通過指紋來鑒定器物的主人是誰。」

顧北北垂下眼瞼,沒有說話。

「偷走的話,憑能力拿回來啊。」潘賽安站起來,「偷東西的人,永遠都會心虛、惶恐,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你抓住他心虛的地方打擊他,讓他露出馬腳自己承認,不就行了!」

顧北北聽到這裡,有些明悟,抬手給潘賽安續杯,舉起自己的酒盅,朗聲道:「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該從哪裡著手了。」

潘賽安嘿嘿一笑,讓昏黃燈光照著的客廳都亮了幾許,喝下這杯之後直接倒在沙發上長醉不起,顧北北去找了床被子給他蓋上。

顧北北給他掩被角的時候,手被潘賽安抓住。他不知道做了什麼夢,一直說著人聽不懂的夢話,臉上的表情有點凄楚。顧北北掙脫了那雙手,睡著的潘賽安像個睡王子,半點看不出清醒時候的精力充沛活力四射的樣子,顧北北的視線在眼睛處停留了片刻,若無其事的起身回到火爐邊,繼續喝酒。

「你喝這麼多幹什麼?」謝南有點看不下去她一杯接著一杯的暢飲,「酗酒對身體不好。」

「偶爾這麼喝,喝不醉的。」顧北北笑笑,「只要我不想醉,我就不會醉。」

謝南嘆了一口氣,「是你父親的事情嗎?」

顧北北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這麼明顯?」

「好像除了你父親的事情,你不會為其他事情憂心。」謝南艱難的把下一句話說出來,「你不覺得你的世界太狹隘了嗎?好像除了你父親,其他人都沒有辦法走進你的世界,這樣的活法,太過於畸形了吧。」

是時顧北北正要浮一大白,聽到謝南的話猛地將手中的酒潑進火爐里,火苗「噌」的躥起,謝南嚇了一跳,上身不由自主的往後傾倒,隔著藍紫披橙色的火光看不清顧北北的表情,只聽到她冷冷說了兩個字:「齷齪!」

她拿過來蓋子蒙住火爐,任其自然熄滅,「記得叫他上去睡覺。」做完這些,轉身去書房。

謝南嚯地站起來,聲音急促:「顧北北,我不是那個意思!」

潘賽安被他得聲音吵到,哼唧了一聲,翻了個身,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兩人目光往那邊瞥了一眼,隨即將自己的視線挪開。

「是不是那個意思不重要,只是我的生活方式不需要你來置喙。」顧北北漠然道,「就像我從來不想對你的生活方式指手畫腳一樣。」

謝南胸膛起伏的厲害,有點被顧北北這些話傷到。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又重複了一遍,或許因為方才的酒濃,此時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只是我覺得你並不像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活力和樂趣都沒有,為什麼要壓抑自己按照上一輩的思想去活呢?」

顧北北眼神有些瞭然,方才的鋒利收進眼底,蒙上了一層柔光,「謝南,人都是會被過去影響的。有些人努力的掙脫過去,有些人按照前人的腳步走下去,沒有什麼對錯,更沒有什麼年齡應該受的束縛。該做什麼做什麼,是外界對人加諸的枷鎖,想做什麼做什麼,是自己給自己的自由。線是由自己定還是由其他人定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這樣值了,不會後悔就好。現在的我就是最好的我,我想不出更好的樣子。」

她說完闔上門,將書房從裡面鎖上,隔絕了方才的紛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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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湯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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