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當王融還是一名天,朝小學生的時候,曾今學過一篇文章。
文章作者很牛逼,乃是中國著名橋樑專家茅以升;文章的名字也很樸素,就叫《中國石拱橋》。
在文中,茅大大以河北趙州橋與北京盧溝橋為例,用說明文的方式詳細介紹了中國石拱橋在結構上的特點,以及其在歷史上的成就。
其中具體關於跨度的數據與橋踏面寬度,王融已經忘記了。有印象的就是這兩座歷史名橋,跨度均不小,且結構穩定。
其中的趙州橋修建年代更加久遠。建造於隋大業年間,從類型上講,乃是一座單孔敞肩型石拱橋。這個造型在當時來看,就跟我們現在看鳥巢一樣,非常獵奇。
它擯棄了傳統半圓形拱,大膽地採用了矢跨較小的圓弧來代替。施工工藝更為複雜,且對數學計算的要求增加。
因為這是個官方的大工程,所以當時很多文壇巨巨都跑去圍觀了。大大們看了不是白看的,回來之後要交篇「遊記」證明自己確實看過!
然後有人寫詩,有人撰文。然後這橋就變成一個「標誌性建築」。有了後世許多的慕名者。有人稱它「製造奇特,人不知其所以為」;有人說它「析堅合異,超涯截壑」。然而沒有人將其具體構造記敘下來,供人做進一步研究發展。
隨著時間的流逝,許多盛極一時的「傑作」就那麼消失在了歷史的洪流里。後人也只能憑藉這些華美的文章,與殘存的畫捲來憑弔曾經的輝煌。
好在安濟橋它非常頑強,以最原始的姿態一直挺立至今。
所以才有了後代諸多對其結構,承載力的研究計算,後世才得以從「科學」的角度重新認識這一座有名的石拱橋。
隨著申遺成功,趙州橋的名聲更勝一籌。漸成為各科引言或者題干。作為曾經的大,天,朝學子,王融方有幸在許多地方和「頑強」的安濟橋相遇。
所以這會提筆在手的時候,王融就有點感謝大,天,朝的命題老師了。
受之前「平農商」一策的啟發,她現在用以論述觀點,進行推理的時候,都有記得佐以自己的感想與體悟。——在介紹拱橋之前,會先引用一些「先賢」的詩句,來「裝點門面」。待介紹拱橋本身的時候,除了客觀的說明外,還會另附紙繪上簡筆的示意圖。
比如在闡述「拱形能充分利用石材抗壓,確保承載力」的時候,王融就另起了張紙,在上面分別畫了「直板形」,「三角形」,「拱形」等形狀在中間受力時不同形變;在說明「挖空的區域不僅能夠節省材料成本,還能提高泄洪能力」的時候,畫了個實心拱橋與鏤空拱橋的經洪水前後的對比圖。
確立了「拱橋」形體上的領先優勢,王融就開始琢磨提些有建設性的意見了。
拱橋有它的優勢,自然也有劣勢。優勢那是客觀存在的,你歌頌太多就沒意思了,又不是要往文壇巨巨的方向發展;相比較而言,劣勢那就非常有研究的必要。
如果能在原本基礎上進行改良,或是提出建設性的意見,那其之於現實的意義就完全不同。
王融切題的角度就是如何降低造橋的成本。
眾所周知,拱橋它除了參與部分水利工程外,還是連接海陸的重要交通樞紐。即使受技術局限,古代的橋無法像現代那樣動輒數百米,它也依然是一項重大的工程。——這從歷朝歷代將「修路造橋」作為考察當地官員政績的一項重要指標中可見端倪。
因拱橋形態優美,「有如貫虹」。所以後期除了功能使用外,還成了裝點園林景觀的一個構件。
不管是「官方工程」還是「民間營造」,抑或是「園林符號」。拱橋自從被創造的那天起,就成了大唐的寵兒。換而言之,就是拱橋它需求量大啊。
這樣一來,王融她降低成本就具有實際意義。
她擬從兩個方面出發,「解決」這一問題。一是改良拱橋本身形態;二來就是提議「模數化」生產。
她將拱橋主要承重構件,橫向拉接構建圈出來加固,在非承重的位置的位置「挖孔」降低用材;同時引入了模數化生產的概念。「模數」這個概念其實春秋就有了,但沒有具體定義。
王融把這個「概念」明確后,不忘加上「彈幕」。——「便於大量生產,組裝,後期更換。」
闡述完主要觀點,自然要寫結語了。這個王融在閱遍江大大的筆記之後,就比較有心得。江大大的結尾乾脆利落又意蘊深遠。這個沒有一定文字功底還真寫不出來。
王融「根基尚淺」,她寫不出來啊。
好在她平時善於積累,摘錄了不少好詞佳句。緊要關頭,正好拿來用。
然後等她洋洋洒洒寫滿幾大頁之後,突然發現周圍的小夥伴都擱筆了。「史瑞克」的臉青蔥翠綠,尤為好看。
微風吹拂,滿頁的墨香散去不少,王融於是聞到一股果香。
「喀嚓」有人咬了口梨子,晶瑩的汁,液在日光下特別閃亮。
王融微微側身,一個身著墨綠衣衫的青年正倚著案台,看她文章。
他手裡顫巍巍的梨子一上一下,挑戰著王融的神經。
我屮!滴到我紙了!
王融動作迅速地一扯,把紙「搶救」回來。
沒料到小姑娘有此舉動的青年咬著梨,突然撲哧笑了。
大哥你噴到我了好么!
王融不著痕迹地拿袖子擦了把臉,黑臉看人。
這一看之下,竟還有點眼熟。——青年有一雙眼皮很薄的狹長眼睛。因為皮下血管的原因,透出剔透的粉色來。
這樣有特色的眼睛,見過就難忘。
吊眼睛的齊律。
這個青年長得同岑小白兔的好朋友,那個常用鼻孔看人的齊律很相像。
果然,旁邊一個身材臃腫的大叔就叫了他一聲「齊大人」。
「齊大人,下官可是找了您好久,您怎麼到這兒來了。」大叔額頭見汗,氣喘入牛。看樣子就是跑了一段路。
啃梨子的「齊大人」不知道從哪裡摸出又摸出一個梨,塞到來人懷裡,笑眯眯道,「我不耐煩聽那些酸詩,還是這裡比較有趣。」
說罷,從大袖裡探出兩指,捏住王融案桌上繪了圖畫的那張。
「喏,你可曾見過這般解題的?一目了然不說,看著還挺有道理的。」
大叔此時的尷尬在座的都看得出來。他憋紅了一張臉,上前幾步湊近青年,小聲道,「齊大人,您即便再是不喜,也得做做樣子啊。像這樣把一眾文士晾著的事情,可別再幹了。」
其他人離得遠,估計斷斷續續地聽得不甚清楚。但王融離得近,胖大叔的這番話她一字不落地都給聽全了。
他話里的信息也很好揣摩。此時此地,那一眾文士自然指的孔先生,「美髯公」等人。而能將阜陽城這一干硬筆頭拋在一邊的,不是來頭太大,就是為人過傲。
反正不管是哪一種,王融都決定對其敬而遠之。
齊大人可不知道眼前這個他頗感興趣的小姑娘已經決定把他拉進「黑名單」,仍是興緻勃勃地拿紙上的內容索問。
「你這個想法很有意思,可是實際操作起來確實有很大問題,不過入目皆亮色,總比那些千篇一律的抄錄本要好上許多!」
說著,漂亮的眼睛往「史瑞克」那一瞥,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種明面上捧一個踩一個的戲碼,王融幾百年前就不玩了。
仇恨拉得滿滿不說,還有可能受到群攻傷害……
王融還在這麼想的時候,就聽到某人意猶未盡地又道,「不對,應該是比在座的人都強!」
「……」
好了,萬箭穿心。
看著周圍因其先前一番話,倍增好感的眾人,不約而同地露出敵視的表情。王融覺得自己真是出門沒看黃曆,ri了蠶寶寶。
齊某人對此一無所覺。
他興緻頗高地拿了支筆,邊看邊划。他劃了還不算,他還喜歡點評。
「這裡很有趣,如果確定受力的位置,非承重區域就能減材料了?要是果真如此,那我在造殿堂,廟宇的時候可不就能省材料?」說著又用腳踢了踢側邊敦實的案桌。
「照你這說法,我把這中央都挖空,只留四根短柱不是也可行?」
這個當然行了,現代的矮桌可不就精簡成那樣了么。
由此可見,齊某人在為人處事方面弱了點,在學術技能點滿了。
舉一反三,聞一知十,端得是學霸風采。
王融就那麼站在原地聽齊大人絮叨,足足有一注香之久。待齊某人滿意了,大掌一揮,招呼胖大叔打道回府。臨行前還不忘把王融的答卷塞進袖子。
等齊某人走後,亭子里的氣氛瞬間冷下來了。
王融不願留在裡面受眼波攻擊,另找了處歇腳的地方停駐。
未久,孔先生一行出來了。進去時笑容滿面,躊躇滿志的文士,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面色紫脹,極為惱怒的樣子。
走近的時候,王融還聽到有人憤恨然地說要與「他」好看。有了前面的事情做鋪墊,這個所謂的「他」指代何人,再清楚不過。
孔先生雖未氣急敗壞,這臉色也是僵硬得很。看到王融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角落,無人上前與之搭話。心裡愧疚頓生。
他帶王融來詩會本是臨時起意,忽略了大眼本身的「詩文」水平。現在看她被小夥伴排擠,自覺應當承擔部分責任。
是以他放緩了語調,安慰大眼,「做學問務在循序漸進,一書已熟,方讀一書。根基淺,技不如人,無妨。靜思乃過,發奮圖強,方為上策。那些不思己過,怨天尤人的,註定不會開花結果!」
孔先生的原意乃是安慰「輸慘了」的大眼,聽在旁人耳里,這就是在訓斥他們了。
說得以「咪咪眼」為首的弟子團,羞愧地掩面,再不敢抬頭。
王融眨眨眼,滿臉古怪沖面前人作了個揖。
「先生所言極是,弟子銘記於心!」
孔先生最滿意王融的一點,就是「懂禮貌」。聞言一掃郁色,心情明朗地帶弟子歸家。
路上,王融向他打探齊某人的身份。
孔先生也不隱瞞,往府學方向指了指。滿臉黑線道。
「看到府學最高的那棟樓沒有?那裡歷來是府學考試院最高行政長官的居所。現在,齊不留就是那間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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