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小男孩叫鹿炎，五歲那年和母親在大街上走散，獨自蹲在街上哭，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自己的步伐，問問他為什麼哭。然後大街上出現了一匹失控的馬，馬上還坐著一個衣衫華貴的年輕人，而躲閃不急的鹿炎就那麼硬生生的被踏死在馬蹄下，面目全非。

當時周圍有很多人，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把他被嚇傻的他從地上抱起來，那麼這場慘劇就完全可以避免。

可是沒有人站出來，包括一直躲在角落裡看著他的母親。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不明白母親為何會眼睜睜的看著他死，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願意救他，只有五歲的他，一點也想不明白這些。

後來，這些東西成了束縛他的繩索。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原地重複著當年的場景，就像縛地靈一樣，不肯離開那裡。

跌倒，被撞，死亡，重新來過……

然而千年逝去，當大街上的馬車逐漸被汽車取代，當一批又一批的人類迎接著死亡與新生，他卻像是被這個世界所遺忘了一樣，被鬼差遺忘，被所有人遺忘。

他的母親已經化為一捧黃土，當年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身體，也都化成了一捧黃土，但他卻依舊沒有弄清楚當日自己為何會被拋棄。

沈鬱子是第一個願意把他推開的人，以捨棄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心裡的執念才開始慢慢消失。

他又一次問自己，為什麼我會死呢。

大概是家裡的兄弟姐妹比較多，而我又比較倒霉，成了被放棄的那個吧，大概是因為我長的比較丑，穿的又像乞兒，沒有人會為了乞兒去頂撞一個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哥吧。

人命這東西，既是世間最貴重的東西，卻也是世間最輕賤的東西。

不過幸虧，徘徊千年，終於等到了願意救下自己的那個人。

他的鬼力不斷上升，瞬間就突破了那層束縛了無數生靈的桎梏，萬年來第一個鬼仙就這麼在一個車禍現場誕生了。

「對不起，我原本想立即就救你的，但是晉陞來的太突然了，我根本就掌握不住那股力量。」

小男孩原本是在手拉手牽著郁子的，但等眼前的畫面徹底停止，他卻掙脫了郁子的手，直挺挺的就要跪下去。

「別！」

郁子的反應也夠快，手一伸就把他整個人都撈進了懷裡，緊緊抱了起來。

「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怨過你的，決定要救你那是我的事情，和你並沒有太大關係，說起來，如果當時出現的人不是你，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啊。」

這會郁子也差不多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當初她也有怨恨過，但怨恨的卻是自己的無能，卻從來沒想過要去怨恨那個被自己救下的人。

「所以，我的重生是你安排的嗎？」

「嗯。」

「這樣已經夠了，很感謝你，小炎，你並不欠我什麼的，畢竟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知道了嗎？」

哦湊雖然知道面前這個人是遊盪了幾千年的老鬼了，但頂著這麼一張軟萌的正太臉，真的是很難讓人不喜歡啊，不就自主的就把他當普通小孩子看了。

「你真的這麼想？」

「嗯，不過說起來，這麼多年沒有等到一個人來解除你的執念，難倒不是因為她們都看不見你嗎？」

「……」

【恍然大悟呆傻臉

「(-·-_-·--)猜對了？不過為什麼我可以看見你？」

「……沈家原本是因該有兩個兒子的，而你是早夭的命格，大概是活不過兩歲的。」

可是她活到了十八歲，而沈家也只有一個男孩……一個……

「你是說，溫、溫言他……」

Σ(っ°Д°;)っ

「其實你比我還倒霉，往上數十世，都是早夭的命格……但是如果不是特定的環境下，人的命格並不可逆，但是你也……所以天道也覺得有些…嗯，看不下去了，所以在你該死的時候，他把你弟弟的命格塞給了你，只不過你弟弟十八歲那年有這麼一個大劫，你接替了他的命格，自然也是要為他承受他所要受的一切的。」

「為什麼會這樣，那溫言他、溫言他……」

倆人現在正坐在路邊，所以也方便了鹿炎再次掏手帕幫沈鬱子擦眼淚。

「放心，他只是沒有成為你弟弟而已，天道給了他更好的補償，一生平安榮華，不要自責，也不要擔心，這並不是你的錯。」

現在倒是要他反過來安慰她了。

「所以你的命和別人有些不同，既是平時看不見鬼物，但是我畢竟是千年大鬼，力量外溢又比較嚴重，所以你可以輕而易舉的看見我。」

「你胸前的木牌有聚魂的作用，畢竟不是正常的投胎，我助你回溯之後，你的魂魄還有些不穩定，它可以溫養你的神魂。不過看如今的樣子，應該已經沒有太大問題了，你可以把它當成護身符，畢竟裡面還有我一絲仙力，我也可以通過它找到你。」

「至於你擔心的那個問題，放心吧，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真的，對於萬年來唯一一個突破桎梏的生靈，天道對我還算眷顧，況且它本身也想彌補一下你，所以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一場虛幻。」

「小炎，溫言他這次，還會、還會……」

抹眼淚。

「他會活的好好的，以沈溫言的身份。」

「……謝謝你，我也一定一定會讓他活得更好！」

「嗯，你一定能。我不能留在凡界太久，以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木牌你要繼續帶著，它可以掩蓋你的身份，而且它是為你而生，裡面又有我的鬼仙之力，千萬不要隨意丟棄或者交給其他人。」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嗯……可以再抱抱我嗎？」

熊抱。

……

……

鹿炎走之後郁子就醒了過來，看了下表，才剛五點半，又在床上躺了一會，但一點睡意也沒有。心裡所有的東西都被撫平了，再也沒有什麼疑惑與擔心，讓她整個人都輕鬆下來。

床頭的筆記本也已經消失了，只留下扉頁上的銀杏樹葉，安安靜靜的躺在床頭，底下還墊了一方手帕，和鹿炎給她擦眼淚的那條一模一樣。

郁子拿起樹葉放在鼻尖聞了聞，依舊是那股乾枯的草木清香。半晌，她才從床上爬起來，從柜子里掏出了個空木盒，把手帕和樹葉都放了進去，然後心情頗好的去廚房準備早餐。

兩個月後就要中考了，還要更努力才行啊！

那麼早晨就吃雞蛋餅和菜粥叭！

沈鬱子最近的心情好像特別好，對此體會最深的就是坐在她前面的劉方軒。

他是一個比較容易被外物影響的人，稍微一點過大的動靜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不像趙凈一樣一刷起題來連老師提問都聽不見。

所以他已經兩節課沒好好聽老師講課了，因為沈鬱子已經在他後面哼了兩節課的歌了，即使聲音很小，但是抵不住他耳朵比較尖啊。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開心啊。」

「啊，打擾到你了嗎？抱歉抱歉(->ww<*-)！

「不過說起來中考試卷總要比我們普通考試試卷要難一些的，你們也別掉以輕心，心態放平雖好，但是放太平也不好。」

就在三人聊的正歡的時候，班主任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郁子的笑容瞬間就僵硬了，劉方軒抿了抿嘴唇，眼神也有些不自然，趙凈的表情看起來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手裡轉的正順溜的筆還是啪嘰一下掉到了地上。

「嘿，緊張什麼，老師難倒還會吃了你們？」

笑。

「放學來一下我辦公室。」

「……」

「……」

「……知道了老師。」

等班主任走之後，劉方軒的學渣同桌才趴在桌子上瘋狂的大笑起來，而他的笑聲實在太過魔性，一些不明就裡的同學也跟的笑了起來。門口路過的別班同學好奇的探頭往裡看，心裡卻想著一班不僅盛產學霸還盛產煞筆。

「很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晚多刷一套英語試卷。」

「咳咳咳咳咳咳！別啊大哥咳我不笑了還不行嗎喂！對不起是我不對可以求不刷英語嗎我還要陪女票吶qaq」

學渣的臉長的好看，所以女票也不簡單，是二班的女神級人物，同時也是學校成績榜上金字塔頂端的幾個人之一，為了和女票考上一個高中，學渣最近正求著劉方軒幫他補課。

「兩套。」

「qaq」

「小凈我們晚上好像有物理小考吧，晚自習考兩節課？」

郁子一臉淡定的打開物理筆記，做不經意狀和趙凈搭話。

「嗯。」

「九十分以上，否則每天多加兩張物理小卷。」

劉方軒也在旁邊補了一句。

「qaq」

霧草學渣就沒人權了嗎！

……

學渣可不是就沒人權嗎qaq當初也是他可憐兮兮的求著人家教他的啊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