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小瑾
夏炎從西北回來,因為下肢練得明顯結實了不少,身體的靈活度和力量都有質的飛躍。要放以前,這事到韓竟躲過去也就完了,最多鬧來鬧去再被撓兩下。
可是現在夏炎可沒那麼好對付,緊著一步跟上來就去抓韓竟的手臂。韓竟心裡疏忽沒把夏炎當回事,一出手就吃了虧,幾招下來竟然被夏炎壓倒在床上治得死死的。
韓竟喘了兩口氣,自下而上望著夏炎。小孩也喘著氣,嘴唇微啟,眉心隆起兩道淺淺的紋路,濕漉漉的眼睛中映著韓竟的影子。不知是不是韓竟的錯覺,他似乎從那雙泛紅的眸子里看出些熾熱的急切和絕望,彷彿野獸面對著自己苦苦追蹤了太久的獵物。
下一秒夏炎猛地吻了上來,兇狠得像要將他整個人吞入腹中。牙齒撞破了嘴唇,可韓竟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淡淡的血腥氣在唇舌激烈的舔_舐和摩擦之中蒸騰成滾燙的熾熱,窒息般的壓迫感在大腦深處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快意,沿著脊柱蔓延到全身,幾乎將他吞沒。
兩人唇舌終於分開的時候,韓竟有好半天眼前都跟打翻了染缸一樣,五顏六色一片混亂繁雜。他想都沒想就猛一個翻身把夏炎壓在身下,手底胡亂扯著他的衣領,嘴唇一路向下在夏炎脖頸到肩窩之間瘋狂地舔吻啃咬著,感受著那纖薄的皮膚下面火熱燙人的血脈,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這個人。
不管是不是門當戶對,是不是有人比他更適合夏炎,不管他們在一起還要經歷多少困難、阻礙和非議——那都不重要。他心裡唯一的念頭就只是,他要這個人。
那麼固執地、自私地、卑微地、而又是堅定而坦率地,渴望著面前這具軀體,這個人熱烈而赤誠的靈魂。
「夏炎,夏炎……」
韓竟嘶啞著嗓子反覆喃著夏炎的名字,聲音湮沒在一連串火熱潮濕的親吻聲中,顯得格外含混而色_情。衣物的紐扣和拉鏈在這種時候總是繁瑣得令人懊惱,韓竟狠狠費了一番功夫才解開衣物的束縛,夏炎更是心急,甚至把韓竟的扣子扯掉了兩顆,一手拽開腰帶就往韓竟褲子裡面探。
然而就在這種*箭在弦上的關鍵時刻,夏炎的手機竟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小孩新換了鈴聲是首勁爆的爵士樂,一開場就是一串小號明亮震耳的高音,驚得倆人不約而同都是一愣。
夏炎壓根沒想去接,任那鈴聲響了一會就自動掛斷了。這大早上的還是大敵當前,本來也不是干那點事的場合,只能說夏炎那吻辣過了頭簡直堪比催情葯,如今被這鈴聲一攪,倆人才回過味來。
韓竟伏在夏炎身上,下巴抵著夏炎的肩窩,慢慢平復著狂亂的喘息。兩人離得那麼近,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身下的人火熱的胸膛,微泛著薄汗的潮意,隨著呼吸的頻率上下起伏著。在那皮膚和骨骼之下,心臟最原始的律動與他重合在一起,那麼熱切而有力。
夏炎抬起右手,輕輕搭在韓竟脖頸後面,過了一會又稍微向上挪了挪,輕撫著韓竟後腦的頭髮。
「我並不是不在乎。」他像是嘆息那般,淡淡地說。
「其實現在回頭想想我們在一起的過程,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想對你好,想把所有的好東西跟你分享。你可能覺得我還小,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毛孩子……畢竟閱歷的差距在那裡,就算我再怎麼逞強,再怎麼嘴硬我們是同輩人,你大我的年紀,其實比我全部生命的三分之一還要多……」
夏炎停頓了一下,聲音平靜而溫柔,幾乎帶著點羞赧的笑意。
「所以我從來不敢奢望你對這份感情的態度,能一直在一起什麼的,更是根本想都不敢想。哪怕你只是被我纏得煩了,隨便敷衍我一陣子,只是看上了我家的背景,或者只是想找個年紀小的嘗個新鮮,這都沒關係,我的這些心情,能夠得到你的回應,已經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事了。」
他的手仍是那樣輕柔地撥弄著韓竟的頭髮,卻讓韓竟怕疼似的抖了抖,身體僵硬了片刻。
「可是你知道嗎?我並不是不在乎。我的心裡,其實那麼地、那麼地……那麼地希望能追上跟你相差的這些年月,能夠承當得起與你的感情,有資格讓你認認真真地看著我,並且,一直看著我……只看著我。我在乎得要發瘋了,你給我的任何一點肯定,都能讓我高興很久很久——」
夏炎那句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轉過頭來,在韓竟鬢角輕吻了一下。然而韓竟能夠知道,那後半句大約是,他的任何一點猶豫,任何一點不確定,都會在小孩心裡留下傷痕。
他深吸了口氣,向下吻在夏炎胸膛上,嘴唇在那動人的脈搏上停留了許久。
一直以來,他在面對夏炎的時候,都在忐忑自己的位置。他害怕著這一切近乎虛幻的美好,都不過是夏炎的心理障礙所引起的錯覺,害怕兩人身世的巨大差距,會讓他們的感情最終成為一場笑話。他害怕兩人之間太多的不確定,卻從沒有想過,夏炎也在怕著那樣類似的事。
這些話他終於都沒有對夏炎說,只是將雙唇貼在夏炎心口,用很輕很輕的音量,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確認那般又重複了一次:「對不起。」
夏炎沒順著這句話再說下去,只是怕癢似的輕笑起來,半晌才說:「我想告訴小瑾我們在一起的事。以她的身份,應該不至於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可是你之前說過還不想出櫃,多一個人知道總歸不太好,不知道會不會讓你覺得為難……」
韓竟想了一會,並不回答,反而撐起身體,問道:「從昨天晚上就聽你左一個『小瑾』,右一個『小瑾』的,我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呢……她是姓溫?」
夏炎眨眨眼睛,猛地一拍腦門,「我都忘了你不認識她這回事了,她叫——」
他話說到最關鍵的部分,就聽那明亮震耳的爵士樂又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韓竟嘴角抽了抽,沒什麼好氣地說:「你還是接吧,估計是她找不到路了。」
夏炎於是噔噔噔跑去客廳接電話,邊跑邊用手指來回攏著頭髮,想把跟韓竟這樣那樣時蹭得亂糟糟的髮型弄規整些。韓竟翻了個身坐起來,抽出一支煙湊到唇邊,左手端著打火機舉了一會,然而最終並沒有點。
他把香煙收回煙盒裡,起身把兩人偎得皺皺巴巴的床單重新鋪好,就聽屋外夏炎接起電話說了兩句,然後猶猶豫豫地走到門口:「嗯嗯……那你現在按對講,我給你開電梯……」
韓竟聽著從腳跟到頭頂都結結實實地打了個激靈——怎麼聽這意思人已經到樓下了?
……這這這不科學啊這地址這麼好找么?通常第一次到朋友家裡拜訪,還是千里迢迢從大洋彼岸飛過來,不是應該人生地不熟打好幾個電話怎麼解釋都找不上,從早上一直轉到中午,最後讓朋友過去接才對嗎?何況還是個妹子呢,按照常識,「妹子」跟「路痴」不是同義詞嗎?
俗話說三人行必有電燈泡,像韓竟這麼有風度的人怎麼忍心讓個妹子當電燈泡呢——要讓堂堂韓大俠自己去當自己男朋友跟男朋友未婚妻的電燈泡,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呵呵。
所以甭管夏炎怎麼說,韓竟原本是打定主意要躲出去的,你們愛咋地咋地咱至少眼不見心不煩么不是。
可現如今敵人都走到家門口了,這樓電梯又是一梯一戶,豈不是無論如何都要跟這個「小瑾」撞上?
不行不行,不行,昨天剛視察完今天又視察,放誰誰也承受不了,心理素質再高也承受不了。不行,說什麼都不行……話說回來,夏霖是他大姨子,小瑾跟他到底算什麼關係啊?
韓竟一邊想著一邊就往門外走,剛走到門口就聽電梯「叮」的一聲。夏炎一彎腰把門推開,他就正好跟那妹子打了個照面。
站在門外的,是一位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
韓竟大腦當場當機了10秒鐘,之後第一個浮出來的詞是——
「公主……」
實話實說,韓竟老大不小也一把年紀了,就在童話故事裡面知道有公主這玩意兒,這還是頭一遭見到活的「公主」。只見門口那妹子身材格外嬌小,加上三寸多的大高跟鞋目測也只有一米六左右,金色大波浪捲髮,大眼睛長睫毛,小臉只有巴掌大,瘦瘦的還不是沒肉,尤其臉頰上帶著點嬰兒肥,白裡透紅的,幾乎讓人有種衝動想下手捏一捏。
最不可思議的是她那一身行頭:粉色公主裙上一片櫻桃,長袖內搭襯衫嵌著華麗的荷葉邊,頭上頂著粉色櫻桃的大蝴蝶結髮箍,腳下踩著公主鞋,蕾絲手套蕾絲褲襪,連手裡拿的淺粉色遮陽傘都嵌著誇張的巴洛克式蕾絲邊——
簡直就是童話故事集的插圖裡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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