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硝煙2
韓竟並沒正式見過夏耀榮。
前世他雖與星耀有過合作,也代言過夏氏旗下的幾個品牌,但這些還都遠遠不到能有資格見集團公司董事長的程度。就算與夏霖也只是有過兩面之緣而已。
他與這位叱吒商場的帝王唯一的交集,僅僅在於那場子虛烏有的審判,和最後那一紙死刑判決。
前世夏耀榮車禍亡故,他被控是蓄謀已久的兇手。那個晚上他的車莫名出現在案發現場,莫名多了相撞的痕迹,而唯一能夠證明他不在現場的顧宵,竟在法庭上聲淚俱下地講了那個連他都禁不住動容的故事,控訴他對於這個此前素未蒙面的人長久的嫉妒、怨懟和恨意——因為夏耀榮給了顧宵想要的一切,韓竟便莫須有地懷疑著他們之間保持著不正當的關係,惡意而偏執地揣度著顧宵跟其他所有人的交往,甚至因此頻繁地責罵、監_禁、家暴。
法庭上的顧宵再沒有銀幕中那種俊逸和朝氣。他一臉憔悴眼眶凹陷,用嘶啞而虛弱的嗓音訴說著跟韓竟在一起多年種種無可想象的艱辛,裸_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腕處都隱約可見斑駁的淤青。
太精彩了。
直到韓竟今天再回想,仍覺得太精彩了。如果要為顧宵當時的演技頒獎,他該當之無愧得到一座奧斯卡。
韓竟知道自己究竟是得罪了誰、頂了誰的罪。但是那局做得太好,找不出絲毫破綻,沒留給他一點翻身的機會。他的車上的痕迹鑒定,案發當天的時間記錄,顧宵身上的傷,甚至可以追溯到兩三年以前的驗傷報告——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一丁點瑕疵,直指向韓竟就是屢屢對同性戀人施暴的偏執狂,就是為自己的佔有慾而殺害無辜之人的惡棍,並且,還為此蓄謀已久。
從夏耀榮死韓竟被捕,到一審二審再到複核,將近兩年的時間磨下來,他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到憤怒到無助再到麻木,最後甚至連他自己有時都在懷疑,也許他們所說的才是真的,也許他真的做過這些事情,也許這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
年輕藝人想在娛樂圈有長足的發展,有兩條必須恪守的明規則:其一,如果你結婚了,絕對不能暴露任何有關家庭的醜聞,其二,如果你是同性戀,絕對不能出櫃。韓竟與顧宵的事情,兩樣都佔了個全。這件事最初曝出來的時候全國沸沸揚揚地吵了三個多禮拜,他並不常用的微博上鋪天蓋地刷了幾千萬條的謾罵和侮辱,網民恨不得將韓竟從看守所拉出來活活撕了——他對微博這種社交網路的抗拒,大概就來源於此。
哪怕是這類醜聞中的被害者,同樣無法在娛樂圈中繼續下去。儘管是輿論同情的一方,但家庭醜聞卻會使公眾形象跌倒谷底,任何導演和商家都不願再碰這樣的藝人。此前兩人隱瞞戀情十幾年,顧宵公開說出這一切,同時也意味著自毀全部的演藝生涯,也正是因為犧牲之大,甚至使得他的話顯得更加可信。
然而,在那狂熱的浪潮平息之後,在輿論終於失去了批判韓竟的激情之後,他才在網上讀到夏耀榮被害一案的後續報道。由夏奕出任華夏集團董事會主席。在夏耀榮的遺囑中,顧宵以夏氏義子的身份獲得15億美元的遺贈,對此他表示將放棄演藝事業,移居海外。
……原來並不是破釜沉舟,只是早找好了退路。
韓竟曾經無數次絞盡腦汁去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才讓顧宵恨到這種程度,非要這樣陷害他,讓他萬劫不復。直到這時他才終於明白,大概並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深仇大恨,只是因為顧宵有了更好的,有了更想要的,他變得礙事了而已。
他還記得,執行死刑的那一天,是陰曆臘月二十四,剛過完小年夜。如果沒有這些陰謀詭計,也該是合家團圓的日子。
也是那天晚上,他獲准最後一次打電話給顧宵,得到那句禮貌而疏遠的:「韓竟,我說過愛你一輩子,只可惜你這一輩子太短了。」
——我說過愛你一輩子,只可惜,你這一輩子……太短了。
……
現在他回來了。
要去見他上輩子賠了命的那個人。
韓竟說不上心裡是種什麼感覺。他曾經認真地憎惡著夏家的每一個人,甚至是與夏家有所牽連的每一個人,每一件東西,每一件事。重生回來,他只想將這個毀了他一生、帶給他無限屈辱和冤屈的家族攪得天翻地覆,自己只需從那數不盡的刻著夏字的巨額寶藏中攫取萬一便可從此錦衣玉食,其餘的,他要親手毀個徹底。
直到後來,他遇到了夏炎。
最初接近夏炎的時候,他以為自己不會受到影響。可事情發展到現在,他的內心有些情感,明顯變得不一樣了。
韓竟坐在餐桌旁邊慢慢吸著煙,回想著與夏氏的這諸多恩怨。他沒有開燈,整個餐廳里就只有昏暗的星光和煙頭微茫的火星一閃一閃。
然後他聽到卧室的門開闔的聲音,同居人摸著黑走過來停在他面前,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帶著沒睡醒的軟糯膛音,輕聲問:「……睡不著嗎?」
韓竟抬起頭,借著暗淡的天光看了他半晌,而後掐熄了香煙,抬起手環住他的腰身,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噓……就讓我這麼呆一會,拜託了……」他用耳語般的音量,這樣說道。
懷中的身體怕癢那般抖了抖,但是很快放鬆下來。
「嗯,好啊……」夏炎仍像沒睡醒似的口齒含混地說,抬起手輕撫著韓竟的頭髮。
—————
九月的最後一個周末,正式見家長的日子終於來臨。那天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帝都罕見的藍天上面沒一絲雲彩,看得韓竟一陣陣直發暈。
夏炎一早起來就格外興奮,畢竟像他說的,已經好久都沒有機會跟全家人聚一聚。相比之下,韓竟的心情要複雜得多了。
兩人大清早去市場挑了最新鮮的鰱魚,又按之前定下的菜譜備好各色的作料。正式宴會是定在晚上,去得太早也不妥,這中間的時間就變得有些難熬。韓竟按捺不住把家裡徹徹底底打掃了一番,收拾停當之後又跟夏炎一邊吃著薯片一邊打了十幾局三國殺1V1,等到下午1點多終於動身。
是福不是禍,鴻門宴也要闖一闖。
到夏奕家的時候,正好下午2點。他倆在院子里停好車,就見穿著黑色緊身連衣裙的夏霖已經守在了別墅門口。
「姐,你怎麼出來了……」夏炎離老遠便歡快地喊著,結果走到跟前,果然又被夏霖照著小腿狠狠踹了一腳。
「唔唔——」夏炎哀嚎著往後縮了半步,好在這次角度不一樣,被踢中的不是迎面骨而是側面肌肉相對厚實的部分,大概不至於那麼疼……吧。
夏霖這次沒等韓竟表態就已經先轉過頭對著韓竟,視線不帶一絲溫度,冷得能掉下冰碴來。韓竟雖有心理準備,也被那眼神盯得心臟一陣狂跳不止。
她這麼看了一會,上前兩步直走到韓竟面前,冷冷問道:「你就是韓竟?」
韓竟開始有些緊張,等到夏霖正式開口,心情反倒平靜下來了,微微抿了抿嘴唇,並沒回答。夏炎在旁邊一邊揉著腿,一邊氣弱地說道:「姐,我上次不是跟你介紹過了嘛……」
「所以,就是你救了小炎的命?」夏霖意味不明地彎了彎唇角,緊接著抬起右手,一巴掌就往韓竟臉上扇了過來。
「哎哎哎哎姐你別這樣——我知道是我胡鬧是我做的不對你打我行你別打他啊——」夏炎嚇得亂叫,連忙跑過來拉架,總算在千鈞一髮之際抱住了夏霖的手臂。
韓竟不躲不閃,夏霖巴掌揮過來,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如今見夏炎確實攔住了,她也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便謙遜地垂下視線,微笑答道:「並沒有這回事,只是我們一起從那兩個強盜手裡逃出來了而已。」
夏霖手本來還舉著,聽韓竟這麼說,就狠狠瞪了夏炎一眼,放下了手臂。
「我記得上次也是你。每次小炎跟你在一起都能遇上危險,每次都被你所救,這還真巧……」
「上次」自然指的是在麗江的纜車事故。得說夏霖雖然有心偏袒夏炎,但對事情看得還是非常通透的。至少那一次的時候,雖然事故的發生與韓竟無關,但他也確實是有意讓夏炎涉險,使自己能夠有機會成為解救他的人。這一次的情形與那次格外相似,儘管韓竟已經沒了這種想法,可也怪不得夏霖會往歪處去想。
韓竟正要回答,忽聽屋裡一個蒼老而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丫頭,幹什麼呢?胡鬧!」他抬起頭來,便見一位外表精幹的老人拄著手杖站在玄關拐角,正是夏耀榮。
夏霖忙回過身去,走到老爺子身邊,想攙扶他的手臂,「爸您怎麼下樓來了,您在樓上等著,我來接他們進去不就行了。」
「你真以為我沒看見?叫你招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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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好,差點跟客人打起來了。」夏耀榮說道,語氣倒不嚴厲,只略有些嗔怪的意味,又把手從夏霖手裡抽了出來,「我不用你扶,我硬實著呢。」
他說著走到韓竟面前,把手杖從右手換到左手,向韓竟伸出手來,「韓竟,你好。我這女兒自小就跋扈,是我管教無方,讓你見笑了。」
韓竟手裡提著魚和調味料,連忙也把右手的東西併到左手,與夏耀榮握了握手。「您言重了。我和夏常董之前就認識,她就是跟我開個玩笑,您別放在心上。」
夏耀榮這下才注意到韓竟手上拿的東西,「喲,你看看你看看,過來吃頓飯而已,怎麼還帶東西來啊?」
「知道您什麼都不缺,但是總不好空手過來。聽夏炎說您愛吃魚就買了一條,等下我下廚,也算一點心意,感謝您的招待。」
「好好,好小夥子,我也嘗嘗你的手藝……」夏耀榮被韓竟幾句話說的眉開眼笑,又叫阿姨過來把魚拿去廚房,這才轉向夏炎,換上一副異常嚴肅的表情。
「看見你爸也不吱一聲!剛我都看見了,你姐打你可不冤,放我也要狠狠揍一頓!」他說著就拿手杖往夏炎身上招呼過去了。夏炎這回倒靈巧,腳下倒了兩步都躲了過去,躥到夏耀榮跟前,一把把他摟進懷裡。
「爸,我好想你。」夏炎笑嘻嘻地說道。
夏耀榮也緊緊回抱夏炎,嘴裡反覆說著:「小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韓竟從小無父無母,養父又去世得早,如今看到這種場面,也覺得心裡一陣陣暖融融的。
父子倆打完招呼,夏耀榮便請韓竟進屋。他是確實把韓竟當客人招待的,走路也讓韓竟跟自己走在最前面。韓竟路過夏霖的時候,她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對了,三兒說什麼時候回來?」等在客廳坐下,夏耀榮便問夏霖。
「他說公司正忙著走不開,不耽誤晚上吃飯。你們先聊,我也有些事情得處理。」
夏霖只站了一下,便轉身走了。夏耀榮朝她後背連指了好幾次,表情卻是微笑著的,對韓竟說:「瞧瞧我這些兒女,一天到晚的忙,都不願意陪我這老頭子說兩句話。」
夏炎在旁邊插嘴道:「話不能這麼說呀,我姐手上管一大堆事,這次您一句話就飛過來跟您吃飯來了。而且,他們沒時間,我不是在這陪著您嘛。」
「以為我不知道,她那是奔著你來的,還真當是奔著我老頭子來的嗎?誰不知道你姐最疼你了!」夏耀榮白了夏炎一眼,「得了得了,我用不著你陪,上你哥屋裡玩他東西去吧,我跟韓竟單獨說兩句話。」
「啊……?爸,你跟他才第一次見面,有什麼悄悄話好說的啊……我帶朋友回家,他在這兒就跟我一個人熟,您把我攆走了算是什麼道理……」
夏炎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心裡擔心韓竟發揮失常,臨到門口還探頭探腦往回看。夏耀榮朝他揮了揮手,「去去去別偷聽。」
韓竟也對夏炎微笑,「沒事,我跟夏董說兩句話。」夏炎這才總算依依不捨地走了。
話雖如此,韓竟卻對夏耀榮到底要背著夏炎跟他說什麼也是心裡沒底。看夏耀榮的反應,對韓竟的第一印象應該是還不錯。到現在為止,算是開了個好頭。
果然夏炎一走,夏耀榮就斂了笑容,顯得嚴肅起來,眼睛上下打量著韓竟,看得韓竟微有些不自在。
夏耀榮48歲才生夏炎,到今年夏炎18,他已經66周歲,正經是個老頭了。儘管如此他卻一點不顯老態,花白的頭髮仍極為濃密,身材保持得十分精壯,腰背一點不駝,也沒有發福的跡象。他不像夏霖永遠以冷淡犀利統御他人,而是全身上下一直保持著一股溫和內斂的儒商風度。韓竟之前聽過他商場上的事迹,知道他商業手腕極硬,甚至比夏霖還要更加果斷乾脆,卻沒想到真人如此平易近人。
老爺子打量了韓竟半天,也不知看出了個什麼結果,好像終於滿意了,抬手指了指韓竟面前的茶杯。「你嘗嘗,這是大吉嶺今年的初茶,我留到現在還剩一盒,你喜歡的話就給你。」
韓竟依言端起茶杯,啜飲了一口,搖頭笑道:「這個我實在不懂,您要是送我就糟蹋好東西了。」
「哪的話!」老爺子一擺手,「你救了夏炎的命,還有什麼東西不能給你?」
韓竟連忙推辭,「說誰救了誰的命有些誇大了,只是我們一起從那兩個強盜手裡逃出來了而已。」
老爺子搖搖頭,認真說道:「具體經過我已經在網上看了,也聽夏炎說了一遍,肯定沒錯怪你。聽說你還為這事受了傷?」
韓竟頓了一下,無奈地笑著,「……是,也怪我太莽撞了,不嚴重。」
夏耀榮一愣,又盯著韓竟看了半天,表情有些奇異。
「你這個人還真不可思議……我養大的兒子我最了解。要放別人為他受了傷,他可能早就甩他一大筆錢老死不相往來了。這孩子今天還能跟你這麼有說有笑的,真不容易。」
夏耀榮嘆了口氣,「人說升米養恩,斗米養仇。這話不光是說貪,其實受人恩惠,自然而然會給接受的人帶來心理壓力。這種恩惠太大、大到人承受不了的時候,接受者往往覺得在對方面前抬不起頭來,這時人出於自我保護,就會想要遠離對方。太多的例子,什麼親兄弟二人,一人在對方窮困時屢次接濟,結果對方發達了,反而與他斷絕一切關係之類的,都是這個原因。」
他指了指面前的茶壺和茶杯,並排擺在一起,語氣仍是輕鬆和緩的。
「但是人不會對所有的恩惠都無法接受,在升和斗之間會有一條線,日常生活中一般的相互幫助,只要不過線,是能夠增進感情的。夏炎這孩子,他的問題就在於,這個升跟斗之間的線——太低了。平常人為他做了一點什麼,他都覺得這就是仇。他會感到特別不安和難過,想盡一切辦法去彌補。等到彌補不了的,他就不敢再跟人家交往了。你認識他也挺久,應該有這個體會吧?」
韓竟垂下視線,慢慢地點了點頭。「確實。」
夏耀榮忽然看著韓竟,「你跟他在一起了?」
「……啊?」韓竟猛地抬起頭來,身體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果然是這樣……」夏耀榮兀自點了點頭,「我就說,能讓夏炎能這麼大大方方提到救過他的人,要說你們還沒什麼進展,簡直太奇怪了……」
韓竟的身體又下意識地往後蹭了蹭,「夏董……」
「你還叫我夏董?」夏耀榮笑著問道,韓竟閉上嘴,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夏耀榮哈哈大笑,走過來坐到韓竟身邊,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還以為我是接受不了同性戀的老古董嗎?雖說我們這種家庭會有政治聯姻什麼的,但夏炎我真捨不得,讓他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吧。好孩子,你告訴伯父,你想要什麼?我看你已經演了《江湖》,還去問了朝輝,他滿口跟我誇你是棵好苗子。想去好萊塢嗎?或者用不用換一家更好的經紀公司?我給你配最頂級的團隊。我不信你跟夏炎在一起不圖這些,不過這很正常,都沒關係。像我剛才說的,只要我夏家有,什麼都可以給你。」
「夏董!」這回韓竟徹底坐不住了,徑直就要起身。正是夏耀榮所說的升米養恩斗米養仇的道理,心裡覬覦是一回事,被人主動給予又是另一回事。如今夏耀榮許諾這麼多豐厚的條件,是人都無法平白接受。
不過韓竟剛站起一半,卻被夏耀榮拉了回去。「你別急著推辭。我有條件,就是你一定要認真對他。」
老爺子又嘆了口氣,眼神中露出些許寂寞。「這孩子太苦了,一出生就沒了媽媽,小時候又得了那個病,到現在還是這樣的性格。我想補償他,想對他好,可我是他老子,別人看不出來我能看出來……我對他的好,他都不覺得是好,全世界對他的好,他都不覺得是好。他害怕這些,只是出於禮貌,出於責任,出於他天性的善良,才勉強自己接受。」
「所以我從來不敢給他太多的東西。想學電影是他自己選的,當時他跟夏奕說想去劇組實習,夏奕跟我商量,我說那不如就拍一部大的,才找到朝輝投拍《江湖》,又讓朝輝去跟他談。他是真心喜歡電影吧,才沒覺得那麼抗拒。天知道我想把全世界都給他,這些年卻只能為他做這一點事情……」
夏耀榮沉默了一會,握著韓竟的手,在他手背上沉重地拍了拍。
「我現在總算知道,有一個人對他好是他能夠接受的了。好孩子,只要我夏家有,什麼都可以給你,我把全世界都給你,你答應我,對他更好一點,啊?」
夏耀榮這樣說著,竟對著韓竟低下頭去欠身行禮。一時間韓竟只覺得全身的血都直涌到頭頂,大腦中一片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