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崑崙的善意
仝梧知道自己做錯事,乖乖跟著閆景宸回網吧,一路上半句話都不敢說。
兩人下了崑崙網吧的樓梯,一路走到櫃檯邊,閆景宸對坐班的譚鑫說了幾句話,譚鑫一一點頭答應,然後面無表情地看著突然發狠的閆景宸拽著仝梧往裡走去,一把將仝梧推進小房間后,「砰」一聲把門關了。
譚鑫:「......」
盡忠職守的譚鑫放出一縷神識上樓探了探,剛才被撞壞的網吧大門不知何時被修好了。
進了仝梧的房間,閆景宸二話不說將人扔進椅子里,勾勾手指招來一把凳子,坐在仝梧面前瞪著他。
閆景宸:「......」
仝梧:「......」
過了半晌,仝梧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道:「那......那啥......」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閆景宸打斷了他,語氣嚴肅無比。
仝梧忍不住腹誹道:「我不說話你也不說,我開口你就打斷,想怎樣!?」
當然這句話他不敢反駁出口,畢竟他現在覺得心虛又理虧,當下放軟了語氣道:「我要認錯,我錯了......」
「錯在哪裡?」閆景宸不依不饒。
「錯在......嗯......錯在不該想要吸血殺人......」
閆景宸聽了,突然重拳砸向桌面,實木桌子硬生生被他砸出個坑來。
仝梧縮了縮脖子,不知道自己說得對還是不對。
閆景宸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收起脾氣放軟語氣,盡量以平和的語調問仝梧:「我給你的代血,有沒有按時喝?」
「......」仝梧聽了一驚,連忙解釋道:「沒有......不過我也沒有出去吸人血!」
他以為閆景宸會這麼問,是懷疑他偷溜出去吸人血,從而不需要代血來克制血欲。
而是事實上閆景宸卻是另外一番想法,他有足夠的自信,自信代血可以壓抑住仝梧對血的渴望,加上他平時毫不懈怠的修行,脫離對血液的依賴是早晚的事情,可若是這兩樣因素少了其一......那麼能刺激仝梧狂性大發吸血殺生的因素,就太多太多了。
閆景宸不知道仝梧為什麼會拒絕代血。
他打了個響指,仝梧存放代血的抽屜應聲而開,不大的空間里放著三瓶代血,閆景宸不用算都知道,這小破孩兒從自己第一次給他代血開始,就並沒有想要喝的打算,再過幾天第四瓶代血就要送來,如果不是今晚發生的事情,他是不是打算瞞一輩子?
閆景宸閉了閉眼睛,微不可察地皺著眉頭問:「為什麼不喝?」
「我怕喝多了代血,會離不開它。」所以不喝,希望靠一己之力,用堅定的心志來克服對鮮血的嚮往。
「你知不知道,仝梧啊仝梧!」閆景宸定定地看著仝梧,「這才是你的錯,大錯特錯!」
錯不該太過自信,錯不該不信他閆景宸,錯不該將來自崑崙派的善意撇在一邊!
仝梧如此聰明,怎麼會想不明白閆景宸這幾句意味不明的話是什麼意思,他當即沉默,出於一種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愧,低下頭來——原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閆景宸既然敢收留他這個遊離在三界之外的東西,又怎會將有害於他的東西拿出來?必然是確保萬無一失才敢出手。
這真是聰明過頭,反被聰明誤......
仝梧被閆景宸盯得怕了,顫巍巍地問道:「現在喝還來得及嗎?」
「......不如你在殺了那老不死的之後再來問我?」
這必然是諷刺,仝梧蔫了,不敢再說話。
瞧他這副模樣,閆景宸覺得自己又不忍心再訓斥了,畢竟他雖然臉上裝作一副「出大事了我很生氣我很嚴肅你給我老實點」的模樣,其實心裡還在被仝梧方才那小尖牙包包臉的模樣給萌著,心軟得一塌糊塗。
他不說話,仝梧不敢動,眼看著又要陷入僵持,還是閆景宸先放棄。
他手朝側邊一伸,放在抽屜里的代血立刻飛出來一瓶到他手上,拔開瓶塞也不讓仝梧動手,直接就著相對而坐的彆扭姿勢,將一整瓶代血給仝梧餵了下去。
仝梧對鮮血有著微弱的渴望和強烈的抵抗情緒,兩相結合,要他接受代血,難。
他皺著眉頭喝了第一口,然後暮然睜大了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居然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難喝!
如果說血的味道是腥甜,中藥的味道是苦澀,那麼這瓶代血就是兩者結合的產物——一口下去先是無邊的苦澀味道在舌頭上彌散開來,接著在舌根出返潮似的翻湧出一股鮮甜的味道來,和血液如出一轍的甜美,卻不帶有罪惡的腥味。
很快仝梧就將一瓶代血都喝了下去,伴隨著一股撫慰他五臟六腑的清氣。
仝梧一下子覺得身體暖了起來,無比舒適,就好像幼時躺在娘親懷裡被安撫著睡著一樣。
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那股清氣像是有思想一般,在仝梧的體內自行流轉起來,仝梧聰明無雙,很快就循著清氣行走的路線,將自己體內原本的屍氣、陰氣和怨氣走了一遍,漸漸和清氣融為一體。
這一周天走得平緩且漫長,等他再睜開眼,天都亮了。
「唔......」仝梧哼了一聲,「天亮了......」
外面隱約熱鬧起來,各種聲音鑽進仝梧的耳朵里,他覺得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陪了他一晚的閆景宸在看到他醒過來的時候,露出些許欣慰的表情,他手一揮將抽屜里兩瓶代血卷了過來,「放著不喝都過期了,浪費!」
「這東西還有保質期?」
「廢話!」閆景宸拿玻璃瓶子敲仝梧的頭,「昆崙山上的靈花妙草,你當是想有就有的?這瓶代血從藥引子開始就得用一天內採集來的新鮮藥材,過了那段時間就不是那效果了,真是枉費我每次都......」
枉費他每次都......說到這裡,閆景宸陡然驚覺,閉嘴不再說話,轉身要走。
「枉費你怎麼了?」仝梧問。
「沒什麼。」
「......」
閆景宸走了兩步,突然又轉回來,到仝梧面前的時候順手不知道從哪又掏出一支筆來,往桌上的筆架山上一擱,和那支狼毫筆擺在一處。
「我看你都快連字都不知道怎麼寫了,好好練。」說完,還真走了。
仝梧瞅著桌上那套還沒收起來的文房四寶,還有空空如也的宣紙......仝梧想要去拿那支筆看,才發現打坐了一晚上的身體僵直發麻,碰著哪都是抓心撓肝地難過。
後來閆景宸送來的那支筆很普通,既不名貴也不具有法力,仝梧用它來練字,一疊紙上翻來覆去都是那麼幾個字——崑崙不滅,紅塵自在。
他也不知道這幾個字是什麼意思,只是閆景宸寫過,他便跟著寫。
堪堪寫了一個多小時,眼見快要到接班的時候,仝梧快速洗漱一番走出房間。
譚鑫依舊少言寡語,和仝梧交接后,和往日一樣沉默著離開。
今天崑崙網吧的生意不是很好,仝梧像以前一樣偷空就埋頭看書,他在網吧里的時候看書速度並不快,像普通人那樣一頁頁地翻。
看了一會兒,身後那扇門「咔嗒」一聲,被推開了。
最近幾個月,紅碎都沒什麼空從辦事大廳那裡過來,而閆景宸來的時候又總是悄無聲息,仝梧一時不知道有誰會動靜「那麼大」,回頭就只見一個陌生人站在那裡,好奇並且隱隱興奮地看著自己。
仝梧:「......」
那人有點自來熟,看到仝梧目光投向自己,隨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仝梧!幸會幸會。」說著,還自說自話地拉起他的手握了握。
「你好,請問你是崑崙派的哪位?」既然是從這扇門裡出來的,十有八/九是崑崙派的。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我是紫磬,崑崙丹陽總管。」
這名號仝梧聽過,正是閆景宸口中那位「花了十幾天時間研究代血」的丹房管事,拜昨晚閆景宸的作為所賜,仝梧算是見識到了這位丹房總管的厲害,就那麼一瓶小小的代血,居然讓他感覺整個人都感覺不一樣了,何等妙手!
紫磬有點自來熟,他想和仝梧多聊幾句,見他陷入沉思,便忍不住打斷道:「我早就想見見你了,奈何掌門師兄不肯,還好他今天忙沒空看著我。」說完一笑,「我這人有點自來熟,你不介意吧?」
仝梧心想:你還知道自來熟,還以為你沒自知之明呢!
嘴上卻應付著說不介意,因為剛才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忘了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一件閆景宸說給他聽過的事情......
他努力在想,那沒眼見力的紫磬又打斷道:「代血你喝過沒,有什麼感覺?有沒有不適?」
「哦......代血我喝過。」仝梧回了電神。
「什麼感覺?」
其實仝梧昨晚才是第一次喝代血,不過給他帶來的感覺太強烈了,他將自己的感受說給紫磬聽,聽完后紫磬忍不住一拍大腿喝彩道:「就說我厲害嗎,這東西除了我,誰還能逆天做得出來!」
仝梧白了紫磬一眼。
紫磬復又道:「不過也多虧了大師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