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三枚硬幣

第十七章 第三枚硬幣

感到莫名其妙的阿若拿起ic卡去刷,但閘門卻沒有開。阿若又拿起ic卡刷了幾次,但閘門還是沒反應。氣憤的阿若換了幾個閘門,但結果都一樣。阿若正想著要不要直接跨過去時,他突然看到閘機刷卡區上方,有個投硬幣一樣的小孔。阿若顯然知道那不是投硬幣的孔,但手中硬幣的質感,讓他萌生出報復一下這些不工作閘機的想法。於是阿若將手裡的硬幣投進了那個孔中,他要讓它嘗一嘗普通硬幣的滋味。但結果出乎阿若意料,那個閘門居然一下子打開了。心裡大罵著傻瓜機器的阿若,暢快的跑上月台。

阿若月台在月台上轉了一個圈,周邊還是一個人都沒有。阿若把耳朵貼在玻璃牆上,他想聽聽地鐵的動靜,但卻聽不到一點聲音。阿若失望的轉過身來,卻被一個身影嚇了一跳。在粗大的銀白色柱子旁,一個穿著黑色斗篷抱著一束鮮花的人正面對著他。那人的身高比他矮一些。由於斗篷上的帽子蓋住了那人的上半臉,帽子的陰影又模糊了那人的下半臉,所以阿若看不清那人的長相。他僅能從長發和粉紅色嘴唇來推斷這人應該是位女性。

她的手十分白凈纖細,既沒有戴戒指也沒有戴手鐲。她手裡捧著的那束鮮花沒有包裝紙,七種單一顏色的花構成了一個傘形。她黑色的長裙上有鏤空的蝴蝶花紋,腳上穿著的是一雙翠色的平底皮鞋。

阿若有些害怕,轉身面對著玻璃牆。一會輕微的聲音開始響動,然後越來越大,快速減速的地鐵最終在他面前停下。透過光亮的車窗,阿若沒有看到一個人。

玻璃牆上的門打開了,阿若走了進去,坐在了橘紅色的塑料椅上。那個女人緩緩的走了進來,慢慢坐在了阿若旁。清爽的地鐵里,阿若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哥哥,買幾支花吧。」明顯是小姑娘的稚嫩聲音。

阿若沒敢接話。他裝作聽不見,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

「哥哥,買幾支花吧。」

這次的聲音明顯帶著哀求。阿若情不自禁的抬起頭側過臉來。

多漂亮的小姑娘啊。第一眼,阿若就如此詫異到。她水汪汪汪的大眼睛清澈見底,勻稱白皙的臉龐毫無瑕疵。她正直視著阿若的眼睛。阿若感覺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融化了。

「多少錢?」當阿若發出聲音時,他都不敢相信那是他的聲音。

「一枚銀幣換三支不同顏色的花。」

銀幣?好奇怪的叫法。雖然阿若對此困惑不已,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掏掏布袋。阿若找到了一張10元的紙幣和兩枚一元的硬幣。阿若見那花相當漂亮,覺得1元買三支不太可能,但他又不知道一枚銀幣到底是多少錢。於是,阿若問道,「紙幣可以嗎?」

「一枚銀幣換三支不同顏色的花。」那個姑娘重複了遍。

阿若有些無奈,他本想再問問。但看著美麗的姑娘,阿若實在說不出話來。阿若拿出一枚硬幣給那姑娘。姑娘伸出手接過了硬幣,將那束鮮花捧到了阿若面前。

「哥哥,你可以選三支不同顏色的花。不過,每選一支花都請你許下一個願望,並把理由告訴我。」

阿若心裡七上八下。看著眼前紅、白、綠、藍、橙、紫、黑七種顏色的花,阿若伸手拿出了一支紫色的花。

「我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爭執。」阿若許下了第一個願望。

「為什麼?」

「我的家庭,並沒有看起來那麼美好。在別人面前,我的父母總是衣著鮮麗恩恩愛愛。但他們一回到家就為了各種各樣的小事偏執地爭吵不休,他們彼此用惡毒下流的語言辱罵著對方,相互用戴著戒指的手掐緊對方的脖子。別人說我父母很恩愛,我不懂。學校里老師教我們要愛父母,我不懂。我不是不知道為什麼要愛,而是不知道怎樣去愛。每次父母吵架打架我只能躲在被窩裡痛哭,別人說愛能寬容對方,但現在父母卻在憎恨著彼此。出於自尊的爭執,抽幹了空氣,讓所有人都陷入了窒息。所以,我希望世上所有的爭執都能消失。紫色代表哀傷,我對無意義的爭執充滿哀傷,所以我選紫色。」

花束抖動了下,一陣茉莉的香味迎面吹來。阿若選了一朵白花。

「我希望能有一個你這樣的妹妹。」

女孩微笑著,沒有說話。

「因為我是獨生子。我雖然有家,但一出門到處陌生的面孔讓我感到了深沉的漂泊感。到處的鋼筋混凝土所展現出的是堅不可摧的定局,這裡沒有我可以創造的空間。到處是緊閉的大門和人工製造,這裡沒有我和『同夥』的天地。沒有空間、沒有『同夥』的我一直都有一種孤獨感。我曾經養過鳥,但每次我都會放走它們,因為我覺得他們不屬於我。它們屬於的是天空,但每次我都會反問自己到底什麼才屬於我。父母不屬於我,是我屬於父母。父母逼迫我學這學那比過其他同學,他們為的只是面子與談資。我對此沒有絲毫的成就感,我有的只是作為大吹大擂父母裝飾物的痛苦與無奈。同學朋友也不屬於我,學業排名的壓力讓同學用『優等生』『次等生』來劃分『人等』。大人對錢權勢力,而老師鼓勵我們對成績勢力。有時看著講台上大講孔孟道德的老師,我會想起魯迅先生的話,『凡事總須研究,才會明白。古來時常吃人,我也還記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頁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裡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吃人』兩個字!』。我翻來覆去地想,卻發現沒有什麼屬於我。我想要一個同齡的妹妹,我們能有共同的語言,能有相互照顧的理由,能有塑造彼此的機會,更重要的是我能相互擁有。我想我要是有個妹妹的話,我就不會如此孤單。白色代表聖潔,我希望能有一個純粹的妹妹,所以我選擇了白色。」

阿若有些忘情,看著眼前的花朵,阿若心想這些願望要是能實現就好了。阿若伸出手,拿起了綠色的花朵。

「綠色代表希望。我希望能夠回家。雖然我對家庭和社會充滿不滿,但這不能成為我逃離一切的理由。我希望我能用自己的力量,哪怕只是一點點地撬動命運的齒輪來改變我的生命軌跡,讓我的那一份信念得到堅守。所以,我希望能回家。」兩股熱淚在阿若臉上縱橫。

女孩微笑著。突然,所有的花朵都開始抖動,七種顏色的花朵變成了七種顏色的蝴蝶離開了枝端,在車廂里翩翩起舞。地鐵停了下來,門打開了。女孩摘下帽子,一頭秀美的黑髮散落在背後。

「記住我的臉。」女孩看著阿若,輕輕地揮揮手。

阿若看著女孩,慢慢站了起來。紫色、白色、綠色的蝴蝶簇擁在阿若身旁,跟著他飛出了地鐵車廂。阿若慢慢走到了閘門口,想起了進門時塞的硬幣。於是,阿若掏出第三枚硬幣投進了閘機。

門開了。阿若走了出去,他的眼前突然一片空白。

深呼吸,阿若慢慢睜開了眼睛。咦?這是哪裡?阿若感覺自己戴著塑料口罩一樣的東西,同時他還看到純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熒光燈。在他耳邊,他還能聽到滴滴有節奏的聲音。這時,一個護士模樣的女人走了過來,她看了阿若一眼,迅速的跑開了。一會,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過來。

阿若後來才知道,他在地鐵月台彎腰撿硬幣時突然暈倒。是周邊好心的乘客叫來了地鐵工作人員,對他進行了緊急搶救,隨後他又被趕到的救護車送到醫院。醫生說,他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

阿若在醫院昏迷不醒時,在病房外一直焦急等待的父母哭成了淚人。阿若康復出院后,阿若的父母彷彿變了很多。經過這次變故后,他們懂得了家庭的可貴和脆弱。他們不想再失去什麼,所以他們停止了所有的爭執。他們也不再強迫和限制阿若的自由。

再後來,在一次家族聚會上。阿若很驚奇的遇見一個和捧花女孩長得一摸一樣的女孩。對方對她好像也是也一見如故。他們互稱兄妹,情同手足。長大后,兩人就結了婚,有了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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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名失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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