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骨肉

第2章 骨肉

自打南姍徹底醒神后,才知自己變成了一個奇貨可居的……嬰兒。

在憶及自己朦朦朧朧之間,曾吸到腹內好些次人的乳汁后,不可抑止地吐奶了,呃,她一直以為自己在做夢,只不過在夢中吸了幾盒純奶而已,雖然口感不太對,哪知竟然是純天然的人奶啊。

南家排行第十一位的小姐,也就是南姍,她的吐奶情況,無關生理原因,完全是心理在作怪。

她這一吐,卻把溫氏以及兩個乳娘嚇住了,這胖丫頭前幾天明明吃得酣暢淋漓,怎麼突然間就吐奶了,尤其吐奶之後,無論怎麼喂她,都不肯再吃奶了。

乳娘翻來覆去的輪著哄,女兒不哭也不鬧,就是怎麼也不肯碰一下奶源,溫氏還在月子中,心裡急得不行,崔媽媽也在旁邊團團打轉,小姐才出生沒幾天,又聽不懂人話,又不能強掰著她吃。

不管是莫名變作嬰兒,還是重新吸食母乳,對於南姍而言,通通都是五雷轟頂的玄幻事啊,她心臟承受能力再強,也需要時間適應下的啊。

混亂的不可開交之際,南瑾下衙回府了。

問明了情況,見多識廣的南瑾,寬慰一句紅了眼圈的夫人,而後肅冷著臉開口:「小姐不吃奶,難道不能把奶擠出來,再餵給小姐吃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

崔媽媽立即帶著兩個乳娘下去……擠了小半碗奶。

結果很意外,小姐居然真的……吃下去了。

放下心來的南瑾,看到女兒小小的飽餐了一頓,也沒有見到吐奶癥狀,這才去換下厚重的朝服,穿了一身蓮青色的家常便服,陪在溫氏床邊說話。

吃飽喝足卻不瞌睡的南姍,自然而然被擺在了溫氏的旁邊。

女兒的飲食問題一解決,溫氏心境也平復下來,看著俯低身體垂著頭,拿手指逗弄女兒的南瑾,隱晦地笑問:「老爺怎想到了這個法子?」

南瑾表情半分未動,只淡聲開口:「早些年任知縣,下鄉辦案時,曾見過老鄉擠牛奶。」

南姍如今的視力很差,虧得南瑾的臉趴得低,南姍才瞄清了戳自己臉的男人一眼,只見他木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臉上頭鼻是鼻眼是眼,位置搭配地很是協調,嘴巴上邊留有兩撇小鬍子,可以稱之為一位美型大叔,噢,不對,貌似是爹來著……

再轉動眼珠子,望向古典美人的娘,再一次近看,呃,真是美啊……

看到女兒滴溜溜轉著眼珠,溫氏忍不住笑:「老爺,姍姍在看我們呢。」

南瑾收回戳女兒肉臉的手指,贊同得頷了頷首,口中卻評價道:「她比剛出生時又胖了些。」

怒!說誰胖呢!

南姍對南瑾噴了個水泡泡,然後自顧沉沉睡去,臨睡前的念頭自然是,求穿越大神保佑,把她從哪裡帶來,再送她回到哪裡去吧!阿彌陀佛……

穿越大神憤怒地表示:不保佑那些拜對神仙、卻喊錯口號的!

……

南姍睡過去不久,南瑾的四個兒子,從大到小的排序分別是,十四歲的南屏、十一歲的南硯、八歲的南葛和五歲的南笙,來見過爹和娘。

行過問候禮,南笙掂著腳尖,瞟了瞟襁褓里的……小胖豬妹妹,模樣不再是前幾天紅皺皺的胖,已變成白嫩嫩的胖,卻有些不樂意地撅嘴道:「娘,妹妹怎麼整天都在睡,我都沒見過她睜眼的樣子。」

溫氏柔聲道:「你妹妹現在太小,自然嗜睡,待長大些就好了,你們四兄弟,小時候也都是這樣。」

待溫氏母子說了一會話,南瑾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絕對和慈父搭不上邊,只對四個兒子言簡意賅道:「好了,別打擾你們母親休息,隨我到外間用晚飯,飯後挨個檢查功課。」

南屏臉色不變,南硯輕嘆了口氣,南葛揪苦了臉,南笙戀戀不捨地再回顧一眼他的小胖豬妹妹,好想抱抱啊。

溫氏笑送五人離去,再輕輕拍著身旁的襁褓,滿目柔和。

……

南姍把所知的漫天神佛,顛來倒去求了個遍,天殺的,居然沒有一路神仙理睬她,於是,南姍自暴自棄了,只管吃了睡,醒了再吃,清醒的時候就動兩下胳膊腿,沒幾天便又胖了一圈,活脫脫一個白白肥肥的小胖豬,讓溫氏又愁又愛。

在南姍憤怒養膘之時,某個烈日炎炎的中午,也就是六月二十二這天,南府的大夫人林氏終於也要生娃了。

溫氏分娩那日,天公很作美,不僅涼風習習,更兼產女十分之順利,南老夫人跟前的周老媽媽,剛晃悠到二房院外,裡頭嬰孩的啼哭聲,已然震天徹地的響起,於是,周老媽媽到二房點了個卯,順帶說了幾句吉祥如意話,又晃悠回去交差了。

二房媳婦生產,至始至終,南老夫人連面都沒露。

據說,她老人家正在佛前念經祈福,但是,心裡在為誰禱告,只有天知、地知、佛知、和她本人知曉了。

與冬日的滴水成冰相對立,六月二十二這日,天氣極為炎熱,往地上潑灑出一大盆水,不出片刻,就蒸發地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迹。

天氣太熱,溫氏尚在月子中,女兒又嬌貴,屋內也不敢大肆用冰降溫,溫氏著人給南姍穿一件紅綢肚兜,那衣料甚是薄軟,遮住了白花花的小肚皮兒。

溫氏望著旁側的小搖籃里,老想張牙舞爪、卻展不開胳膊腿兒的胖閨女,不住的笑。

崔媽媽邁步進了內廂房,對靠著枕墊的溫氏福一福身,低聲道:「夫人,大房那裡要生了。」

溫氏斂了笑意,口氣淡淡道:「你親自過去一趟陪著吧,派個丫鬟過去,沒得又被說不和睦妯娌。」

崔媽媽應了聲是,又打趣笑道:「這女人生孩子,時間可沒個長短,這麼大熱兒的天,奴婢得多喝點茶水過去,到了大房那兒,怕是連口水都喝不上。」

溫氏唇角微彎,拉出一抹嘲諷的弧度,只道:「快去吧,去得晚了,母親又該生氣了,生氣之後就是生病,我可擔待不起。」

崔媽媽囑咐大丫鬟暗香和盈袖,好好照料溫氏和南姍,才福身去了,溫氏半歪著身子,伸手輕捏女兒的蓮藕胖腿,柔聲道:「娘的乖寶寶。」

春乏夏困,醒了一會的南姍,已再次呼呼地睡著。

……

溫氏剛巧在月子中,出不得屋門,南三老爺正房夫人葉氏,便沒這麼幸運了,她此時正捏著帕子遮在頭頂,冒著烈日炎炎,帶了丫鬟往大房院里去,雖然,她是滿心滿懷地不情願,這麼熱燥的天兒,誰不想待在屋子裡,涼涼快快地貓個懶午覺呢。

葉氏不似溫氏頭三年不鳴則已,後來的十多年又一鳴驚人,兒子跟串糖葫蘆似一個一個往外生,今年剛過二十八的葉氏,卻是南家三房中最先兒女齊全之人。

她嫁過來后,頭年便一舉得男,二胎再得女,第三回又是個兒子,南府長孫南屏以及次孫南硯,雖都是二房所出,但自小不在南老夫人跟前,是以葉氏的長子、南府的第三孫,生在南府長在南府的南斐,十分得南老夫人疼愛。

大房林氏今年已四十歲,至今為止,旗下嫡女庶女一共養了九個,長女、次女皆已出嫁,第三女已經議婚,沒想到林氏竟老蚌生了珠,居然跟在溫氏後頭也一塊懷上了!

從私心來講,葉氏還挺希望林氏再生一個……閨女。

……

天兒熱,大房裡的氣氛更熱,林氏在裡屋凄厲的喊叫,南老夫人已快六十歲,頭髮早已花白,此刻坐在八仙寬椅中,撥動著腕上的念珠,嘴裡念念有詞。

果如崔媽媽所言,這女人生孩子沒個準頭,林氏從午飯過後開始喊疼,直到日落西山,孩子還沒落地的跡象,南老夫人神色愈發凝重,手裡的念珠撥得更快了。

南家三位老爺一個個下衙回來,換了家常便服的南瑾,也癱著臉陪著南老夫人,老娘急得吃不下晚飯,他自不能不管老娘,只和老婆孩子熱炕頭,是以老娘不停地在念經,南瑾端正地坐在一旁,極少出聲。

大老爺南珏心裡真挺著急,畢竟,他都過四十歲的人了,還沒個兒子傳承香火,不得不說,這的確是一件人生哀事,所以,南珏摸著頜下的鬍鬚,焦躁地走來走去,天本就熱,南珏更是出了一身的汗,薄薄的夏衫都濕了個半透。

直到二更天,裡屋終於傳出嬰兒的啼哭聲,極是微弱。

周老媽媽心裡一沉,這麼低小的哭聲,該不會真的又是個丫頭吧,正暗暗思咐間,一個穩婆已滿面笑容先跑出來,抹了把頭上的汗,報喜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大老爺,是位少爺!是位少爺啊!」

崔媽媽聽那穩婆報喜的誇張口氣,差點沒樂出來,又不是你自個生了兒子,你咋高興地跟瘋了似的,其實,也不怪這穩婆,她給南府大房接生了這麼多次,終於見到個……男娃啦。

南老夫人登時就語無倫次了,臉泛紅光,眼含淚光,嘴唇還打著哆嗦,催道:「快,快,抱出來,我瞧瞧……」

一聽是個少爺,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紛紛賀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大老爺。」

大兒子終於有后,南老夫人拭了拭眼淚,笑道:「賞,都有賞。」

不一會兒,被收拾好的新出生小少爺,被穩婆抱到了南老夫人跟前,周老媽媽離得最近,看到南老夫人揭開了襁褓,確實是個少爺,就是身量又小又瘦,連哭聲都細細弱弱的,怕是不太好養,再看向南老夫人,果見臉上的喜意淡了些,憂意多了些。

至於費盡體力的林氏,聽到是個兒子后,早放心地昏睡過去了。

……

南瑾親送了老娘回房后,才回到自個院中,雖到夜晚,空氣中燥熱之意仍在,早一步回去的崔媽媽,已命人妥善安排好沐浴、晚飯事宜。

折騰到亥時二刻,南瑾才坐到溫氏床邊,摸了摸女兒熟睡的肉臉:「夫人,姍姍今天乖不乖,有沒有鬧你?」

溫氏輕笑:「她不是吃就是睡,極少哭鬧,乖得不得了。」頓了一頓,又道:「我聽阿碧說了,大嫂得了個兒子,母親高興壞了吧。」

南瑾眸光微黯,靜默了片刻,伸手撫上妻子姣好清麗的臉,而後輕攬溫氏入懷,只低聲道:「玉瓏,委屈你了。」

有淚水湧上眼眶,溫氏強自忍住不落,聲音略哽咽道:「有老爺這句話,便不委屈。」

天色已不早,過得片刻,溫氏伸手推一推南瑾,道:「明日老爺還要早朝,早點歇著去吧。」

南瑾鬆開妻子,卻將南姍小心抱起,親了一親:「我今日還沒抱過姍姍。」

溫氏清婉地笑道:「我們的孩兒,老爺每個都這般疼愛。」

南瑾語氣很清淡:「一樣的骨肉,怎可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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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一場二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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