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大齊現在剛剛才和蒙古打過仗,正是兵力最為薄弱之時。朝中許多人一聽說三公主和三皇子的驛館被圍了,第一反應竟不是如何派兵營救他們,而是提議棄車保帥,舍三公主而保全大局。誰讓三公主和三皇子不識好歹,竟然干預吐蕃內政的?
其實大齊例年來干預別國內政的例子不在少數,但三公主和三皇子都是恪皇貴妃的兒女,與新帝立場不一致,有些膽小怕事之徒便肆無忌憚的攻擊他們,將他兄妹二人說成了該死之人。
裴子琅高居上首,一副陰沉不定的樣子,「依你們所言,長公主和哲郡王是死有餘辜咯?」
他這麼一反問,方才還滔滔不絕的人頓時偃旗息鼓。他們面面相覷,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畢竟這位新皇只在靖武末年才嶄露頭角,他們對他的了解還不夠多。
裴子琅冷笑道:「一群貪生怕死之徒。我大齊的公主縱然有錯,又豈能任吐蕃蠻夷踐踏。」
眾人一聽,難不成皇帝這是要開戰?
楚氏的父親楚繼堯首先站出來反對,「啟稟陛下,這恐怕不妥吧。現在大齊剛剛停戰,正是修生養息之時,又怎能為一小女子再度開戰?」
「是啊陛下,吐蕃人雖然不比蒙古人英勇善戰,但他們也不是善茬……」
「如果現在再度開戰,大齊會不會再度戰敗?」
「現在朝中並無善戰的大將軍啊……」
裴子琅聽他們你一眼我一語地說著,心中百感交集,滋味複雜難言。
他從小和裴子揚一起長大,其實受裴子揚的影響很深。他一直認為,他只是受裴子揚的限制才沒辦法嶄露頭角,所以只要裴子揚死了,他拿到了他應有的一切,他便可以像裴子揚一樣,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了。
可是他錯了。
他發現失態越來越不受他的控制,他在這條路上已經越走越歪。這種情況,並沒有隨著他的登基而改變分毫。
他始終是那個活在黑暗裡的人。而裴子揚即使死了,他還是萬民心中的賢王,英勇善戰的英雄。
而他呢?
他是什麼?
是一個靠勾心鬥角、陰謀詭計,攛掇皇位的可憐蟲。
裴子琅閉上眼睛,渾身發顫。
他不甘心。
「朕可以御駕親征。」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可是顯然,朝中大臣並不贊同。
「陛下乃是國家之本,怎可輕易帶兵出征?」
「大皇子尚且年幼,陛下若有三長兩短,大齊江山該由誰來繼承?」
「萬萬不可啊陛下……」
裴子琅冷冷地看向這些人,企圖在其中找到一個自己的支持者。可他悲哀的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支持他的做法,包括一路扶持他的五皇子和安仁。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穆聆風。那個木頭一樣的人啊,對裴子揚忠心耿耿,可謂誓死效忠。要是他身邊也能有那樣一個好兄弟生死相隨,該有多好?
裴子琅收回不切實的設想,冷笑道:「難道你們都認為大齊此仗必敗么?你們別忘了,就算朕不親政,邊境可還有蘇大將軍鎮守在那裡呢。」
還是有人反對:「蘇大將軍雖然戰功顯赫,但畢竟年事已高……」
「聽說蘇家軍和賢王軍有所勾結,一旦他們藉機造反可怎麼辦?」
一時之間,反對之聲不絕於耳。
裴子琅聽得厭煩,擺手道:「罷了,此事容后再議,退朝!」說罷匆匆離去,顯然心情不佳。
裴子揚失蹤后,他在靖武帝的幾個皇子中,矮子裡頭拔高個當上了皇帝,可是根基不足,朝中力量薄弱。真正當上皇帝后裴子琅才發現,皇帝的位子可不是那麼好坐的。
與此同時慈寧宮裡,楚氏聽說了大朝會的結果后,笑得合不攏嘴。
「本宮就知道,朝臣們一定不會同意再開戰的。裴子琅的算盤可是要落空咯!」
楚繼堯含笑道:「多虧太後娘娘高瞻遠矚。」
「事不宜遲,我們今夜就行動。」楚氏道:「吐蕃人太心急了,老皇帝還沒死,他們竟然就先動了手,這樣可就占不得討伐的大義了。真是一群上不得檯面的蠢貨!」
楚繼堯:「他們蠢,才能為娘娘所用啊。」
「也是。」楚氏笑道:「他們要是把左瀅生的那兩個小雜種殺了,倒也為本宮了卻一樁心事。現在只要等老皇帝一死,新帝擔上了殺君弒父的罪名,本宮的承兒便可以繼承大寶了。」她的眼睛里閃著從未有過的光,「到時候本宮垂簾聽政,便可權傾天下!」
她話音剛落,門口突然急急忙忙地跑進來一個小太監,稟報道:「啟稟太後娘娘,出事了!」
楚氏眉頭一皺,不滿道:「怎麼了?」
「剛才邊境傳來八百里急報,說是蘇大將軍在未得旨意的情況下,竟然私自帶兵離營,八成是投奔賢王軍去了!」
楚氏吃驚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怎麼會這樣?那……那叛軍現在豈不是有將近八萬人馬了?!這可怎麼得了!」
楚繼堯在旁道:「娘娘稍安勿躁,說不定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
「哦?」楚氏眉頭一挑,「父親這話怎麼說?」
「原本吐蕃若要進攻大齊,取裴子琅首級的話,第一道屏障便是蘇振國。現在蘇振國走了,咱們的計劃豈不是更加容易成功?等裴子琅死了,六皇子繼位,到時候再處置那些叛軍也不遲。您別忘了,他們永遠都是一群叛賊,而六皇子才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
楚氏微微抬起下巴,輕笑道:「倒也是。而且裴子揚的屍體雖然沒有找到,但直到現在都沒聽說他的消息,就連假消息都沒有,八成是已經死了。群龍無首,諒他們也耍不出什麼花樣。」
楚繼堯點頭,順便提醒道:「不過咱們還是要小心一些西邊那位。」
「你說容淑妃?」楚氏搖頭道:「放心吧,容家人一向膽小怕事,不會插手此事的。」
「她這樣的人,城府反而是最深的。」楚繼堯道:「娘娘不是說禮太妃好像看到了您的手稿么?聽說前幾天,她還去了容太后那邊。」
「聽說了,不過是為了奴才們私相授受的小事兒,容淑妃還罰了禮嬪三個月的禁閉。」楚繼堯還要再說話,就聽楚氏不耐煩地說:「父親,你就別再糾結這點兒芝麻大小的事兒了,眼光放長遠一點好不好?退一萬步講,容淑妃知道了我們的計劃,可是你想想看,容家手上無兵,傅家現在也被權,他們能做些什麼?告訴新帝?他們倒是得有證據才能說話啊。」
楚繼堯低聲問道:「東西確定都已經銷毀了?」
楚氏:「除了最後的那一張契約,其他的全都盡數銷毀了。」
楚繼堯走近兩步,壓小音量問:「東西藏在哪裡?」
楚氏淡淡地笑:「一個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見楚繼堯皺眉,楚氏沒有再賣關子,低聲說道:「容、襄、宮。」
「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您怎麼能藏到后妃那裡?」
楚氏悠然道:「容襄宮現在住的是嫻妃,皇帝這些妃嬪裡頭,他最信任的就是嫻妃了。放在她那裡,才是萬無一失。」她摸了摸自個兒的指甲,淺笑道:「何況呀,容襄宮以前是左瀅那個賤人住的地方,她死了之後我的人才發現,原來她屋子裡頭還藏著一間密室。這個密室極其隱秘,我叫人改造過之後,機關只有我自己才能解開,就連嫻妃也不知道。」
楚繼堯聽了,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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