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目送翟軒走遠,血奴忙小聲問非淮道:「姑姑把人藏哪兒了?怎麼連你屋裡也沒找見?」

鐵蛋子也暫且解氣了,從精細鬼身上下來,湊近等著解惑。

非淮在血奴額上戳一指道:「你只想著藉機整治精細鬼,腦子一熱主意來得倒快,卻從不往深處設想。今日這事我若聽你的,把那人藏在我屋裡,方才便是我被奪丹。」

鐵蛋子低呼了一聲。血奴正是后怕也後悔這點,被非淮這麼一訓,不由窘迫的抓了抓頭道:「姑姑我錯了,你到底把人藏哪兒了?」

非淮笑眯眯道:「我去你屋裡,把那人變成了大耗子。你養的那隻真耗子鐵蛋子已經玩膩了,我沒地方藏它,只好把它偷偷放走了。」

血奴瞪了非淮半晌才驚訝道:「那麼大耗子雖然不易抓到,放走了我倒也不太心疼。只是姑姑能把人變成畜類嗎,我怎麼不知你有這個本事?我的備忘冊上可沒寫。」

非淮道:「這是門稍稍高明點的障眼法,我也只會皮毛,能變三五樣而已。沒寫是因我囑咐過你,我會這門功夫是個秘密,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轉頭見鐵蛋子很淡然的樣子,血奴心說非淮還真不是吹牛撒謊。

「唔。這次我也不往冊子上寫。」血奴舒了口氣,嚴肅道:「姑姑,你這個障眼法既是只會皮毛,可別等不到明日便失效了。」

非淮咯咯笑了,別有深意道:「我若不施法解除,此術永遠也不會失效,縱是陛下親臨也看不出它的古怪。」

咳,那可倒好極了。血奴齜牙笑了笑,一溜煙跑回自己屋裡去看。

房門大敞著,屋裡那隻大耗子繞著邊角走來走去,就是不出門。血奴原本還挺心疼那隻真耗子,現下再一想,原本那隻到底是只沒頭腦的蠢物,怎及個大活人變出來的好玩呢?

血奴拆下床尾的繩子,一頭綁住那耗子的脖子,另一頭拴到床腿上。正想去幫非淮歸整東西,忽然聽見白蓮花道:「方才你說去給我拿吃的。」

被變成了畜類竟還能說話?血奴蹲到那隻大耗子跟前,揪住它兩條前腿,把它提起來左看右看。嘖嘖,不得不說,這變得也太像了!連她都找不出破綻,何況旁人。

耗子的嘴巴微微一動。白蓮花又說道:「我快餓死了。」

血奴一撒手,耗子摔到地上。「你等著。」她急忙起身,去廚房端回來一盤點心,整盤子放到耗子嘴邊,手指赤紅的點心道:「這是人骨頭磨成粉,以血和起來做的。」

大耗子伸鼻子聞了聞。白蓮花道:「分明是野櫻桃搗成漿,和著白面做的。我妻子喜歡這個味道,你一進門我就聞出來了。」

「原來你是個饞鬼吃貨。」血奴往地上一坐。

見大耗子已經下口了,血奴忙把盤子里的點心分成兩份,陰測測道:「那邊是你的,這邊是我的。」大耗子卻伸嘴往她指那一塊啃了一口。

怎麼跟原先那隻真耗子一樣,她指哪兒它便吃哪兒呢……

血奴不與它計較,趕緊搶出幾塊沒被它沾嘴的,擱在手心裡。然後她咬破手指,往盤裡的點心每塊上都滴了一滴血。

「喝了我的血,你就不怕陰邪氣侵蝕了。在這裡待多久都死不了。」

大耗子連瞅都沒瞅她一眼,自顧吃得香甜。她又補充一句:「除非你是老死的。你想順利離開這裡須聽我的,我叫你做什麼你便照做。」

大耗子仍是埋頭大吃。

血奴心說這廝是真餓了,要麼急不可耐。

血奴吃完大耗子也已經清盤。心說來日方長,血奴起身打了幾個大哈欠。困意襲來,迷迷糊糊的什麼也不想管,躺到床上她嘟囔一句:「你先安心睡一覺吧。」

血奴病得不輕,多年來虧得翟軒關照,由著她在血池這片小天地里懶散度日,也虧得非淮照料細微,讓她這個健忘到常常近似於痴獃的人衣食飽暖。

除了每月初三負責一件簡單粗暴不費腦子的差事——殺人放血,服侍妖帝沐浴,血奴其餘時間便是吃喝拉撒睡和玩。她嗜睡,每天睡不夠七個時辰必定昏沉沉的犯病。今日才睡了三個時辰,她缺了覺,抱著床頭的厚冊子當枕頭,很快便睡沉了。

白蓮花憑空現身。綁在床腿上的大耗子嚇了一跳,剛「嘰」了一聲便因他一指而栽倒在地。

白蓮花上床的同時一揮手,一道無形的結界罩下,將屋裡屋外隔絕成兩個世界。他先往血奴面上呵了一口白氣,這才將她的身體扳正,探手解她的衣裳。

他的手指從容沉穩,很快便將血奴剝光。

血奴眉心發黑,煞氣逼人,跟神仙二字絕對沾不上邊。

白蓮花探指在血奴嘴邊一攝,隨著一粒黑丹落進他手裡,青面獠牙的血奴變成容貌普通的少女。

血奴看來十四五歲大,身材嬌小卻玲瓏有致,該肥的地方肥,該瘦的地方瘦,玉一樣白皙潤澤的肌膚毫無瑕疵,只是雙臂遍布疤痕,似是被一口一口咬去血肉造成,小腹上有道大半尺長的猙獰疤痕,似被利刃所傷。

白蓮花定定看著那道有些年頭的疤,彷彿眼睛有些濕潤。他仰首闔了一下眼,這才探手撫在上面。凹凸的觸感讓他手指微微發抖,他傾身垂首,又憐又愧地吻在上面。

少頃,白蓮花起身,將血奴的身體翻來覆去仔細捏丨弄一番。筋脈骨骼毫無異常,只是她背上密密麻麻全是細小疤痕,新舊層疊,似是鞭打所致。

猶豫一剎,白蓮花用手指在她下丨身輕輕一探,然後他彎起嘴角,舒了口氣。

「笨吶,居然如此好騙。」白蓮花在血奴額上輕輕彈了一下,隨即想到她變笨的緣由,他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凌厲。

血奴顰了顰眉,撅了撅嘴。白蓮花傾身垂首,柔情百轉的吻在她唇上。

長長一吻之後白蓮花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一件一件幫血奴穿上衣服,附耳道:「做個好夢吧,公主殿下。」他輕柔的嗓音有奇異之力,血奴眼瞼微動,翻個身之後睡得更沉了。

白蓮花起身,瞬間穿過結界和緊閉的房門,施施然往非淮的住所走去。

午後的艷陽照下,他身後沒有留下一絲陰影。彷彿他是個透明的人。精細鬼躲在石柱的陰涼處,把頭縮進殼裡。他悄然穿過房門進屋,見一位青袍道人席地而坐。

道人周圍雜物凌亂,襯得他似個遊走紅塵市井的凡夫俗子。白蓮花卻知他閱盡世事也心不染塵,世上少有人能及他道骨清奇。

裡屋傳來鼾聲,鐵蛋子業已睡沉。道人一揮手造下結界,當先笑道:「這麼快便完事了?可見你在血河地獄待得太久,腎虧。等辦完此地的事情,回天讓你母上給你好好補補。」

對此笑謔白蓮花並不介意,從袖管里掏出兩隻黑瓷壇,拆開泥封道:「來前管冥王討的,聽說是極好的酒。我一走八年,回來物是人非,咱們且敘敘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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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記憶以來,血奴生平頭一回做春丨夢了,還一做就是大半日,可真讓她消受不了。

重點是,在夢裡把她壓在身下的男人,是白蓮花。沒有任何言語,他只是一遍一遍的糾纏、再糾纏她,彷彿他的慾念永無休止。

過於真切的感覺讓她食髓知味,沉淪其中,難以自拔,醒來捂著臉回味一會兒,這才匆忙起身仔細查看自己,然後鬆了口氣,又去查看地上那隻大耗子。

此耗子被血奴取了個名字叫大毛。

大毛聽見木床吱呀響了幾聲,趕忙人立而起,把兩隻前爪搭到床畔。

大毛的眼睛賊亮賊亮的,血奴瞪大眼跟它稍作對視,一巴掌拍在它頭頂,打得它「吱」一聲縮到了床下。然後血奴聽見白蓮花幽幽說道:「離家這麼多年,我若是想得狠了,定能夢見我妻子。昨晚卻是夢見,我被你強上了。」

血奴險些跳起來踩大毛的尾巴。分明是她被強上的好吧!到這時她又覺得很不爽,辦那件事時,憑什麼總是他在上,她在下?唔,還好在他夢裡找回了幾分氣勢。

只是這廝連春-夢都跟她一起做,這叫什麼事兒啊……

血奴彎腰伸手,揪住大毛的後頸把它從床下拖出來,指著它鼻尖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嘴上說得好聽,卻看到我這樣的你都能發丨情,定是你心術不正,對你妻子有不忠之心!」

白蓮花幽幽嘆了口氣。大毛四爪亂蹬吱吱叫,血奴這才放開它。

伸個懶腰,血奴盥漱之後爬回床上,拿過做枕頭用的厚冊子,取出插在封皮夾層中的筆,把日間的事情寫在上面。自然一個字不能提白蓮花,免得日後翟軒看到給她自己惹麻煩。

死水無波的日子忽然生出一點小波瀾,這並不能抵消血奴心中的煩郁。聽翟軒所言,她那個大仇人連妖帝陛下都忌憚,她想報仇此生絕無可能了。

重重合上冊子,血奴解開繩子一頭,牽著大毛出門。

血奴這一覺睡太久,天已到戌時。圈裡還差些人,小妖們都出去拿人了。留守的幾十名妖兵也在新頭目的帶領下各司其職。沒有亂走動的閑雜人等。有撞見的血奴也不怕,畢竟自從她抓到大毛,大半個月來時常都牽著出來遛遛。

血奴先往各處都去瞄了一眼。一點風吹草動沒有,好像日間壓根沒出什麼事。然後她揉著咕咕叫的肚子,往廚房走去。

廚房亮著燈,非淮的身影照在窗上,看來比她本人曼妙多了。

「娘啊,姐姐怎麼還不起床?我都快餓死了。」

聽鐵蛋子敲著飯碗抱怨,血奴遠遠便應了一句:「來了來了,臭小子你餓怎麼不先吃?」說罷拖著大毛緊走幾步,進門見鐵蛋子像猴子一樣蹲在凳子上,雙手捧著碗眼巴巴望著她。

「來來來,今日給你換個花樣吃。」非淮招呼血奴坐下,不動聲色的睨一眼悄然坐到血奴旁邊的白蓮花。在血池這個地方,除了她法眼如炬,可再沒別人能看破這廝的匿形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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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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