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獻策
「這可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聽完芙白的敘話，姬晨轉身便往大夫人的屋內走，他剛踏上台階還沒有進門，就聽見屋內珠翠叮咚，大夫人掀起湘妃簾自己走出來了。
大夫人穿著一身絳紅色貼身絲袍，頭上的發還沒有挽起，完全是剛從床上起來的樣子，她站在房門口，臉色有些發青，視線直勾勾的盯著芙白，因為情緒激動，嘴唇微微發抖，一雙鳳眼中是堆的滿滿都是不可置信：「你說的可是真的？」
「奴婢豈敢有半句虛言……」芙白低著頭，聲音小小的。
院子中靜的嚇人，丫鬟們大氣都不敢喘，就連一直在樹枝上嘰嘰喳喳的黃鸝，都已經翩然飛遠。芙白那微微弱弱的聲音真真切切的落入了大夫人的耳朵里，這話好似千斤重一般，瞬間將大夫人擊潰。大夫人好似一片入了秋的樹葉，瞬間蒼老了下去。
「娘！」姬晨上前扶住了大夫人，看著大夫人面若死灰的樣子，姬晨滿臉都是心疼：「娘，你別著急，你放心，這事我會想辦法壓下去的。」
大夫人苦笑兩聲，一言不發。這事情若是只有藤王府的人知道，也許還可以壓下去，如今已經滿城皆知，又如何堵得住悠悠眾口。
「娘，我扶您進屋，咱們再商量對策。」姬晨一邊攙扶著大夫人往屋內走，一邊低聲勸慰著大夫人：「娘，你也別太難過了，只不過是一場火而已，咱們藤王府百年世家，可不會因為這點事就倒了。」
大夫人在姬晨的攙扶下坐在了床頭，她看著不停安慰自己的兒子，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這不笑還好，一笑起來，大夫人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上更顯得苦澀。
「娘……」姬晨看著大夫人的表情，心中沉甸甸的，他不知道此刻還能說什麼，便上前幫大夫人按起了肩膀。
大夫人看了會姬晨，視線在屋子裡一掃，便瞧見了剛剛尾隨她們娘倆進來的楚衡。
楚衡這會正低頭一副極力降低存在感的樣子，可她人卻明明站在門前最顯眼的位置。
姬晨見楚衡竟然跟進屋來了，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楚衡，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晚些再說。」
楚衡聞言抬頭看向了姬晨：「奴婢只是給大夫人送東西來了。」
姬晨見楚衡不依不撓，眼底立時浮現出一抹怒氣，可大夫人如今情緒不好，他又不想在大夫人面前發作，便只得壓著氣兒，對楚衡說道：「把東西放這，你先走吧。」
楚衡便從袖子里掏出了那塊名喚美人壽的玉佩。一般這種情況下，就有大夫人的貼身丫鬟上來取玉佩了，可這會兒芙白應該是下去換衣服了，而別的丫鬟見氣氛不好都不敢進屋，楚衡遲疑了一下，便上前了兩步，直接將玉佩遞到了大夫人面前。
「此玉名喚美人壽，相傳是先皇寵妃熙妃之物，是奴婢的爹楚三費盡辛苦才尋到的，傳聞熙妃便是因著此玉……」
大夫人伸手止住了楚衡的話，她抬眼瞧了眼那玉佩，只是簡單點了點頭：「行了，放到桌子上去吧。」
楚衡只得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身把玉佩放到了床邊的小几上。將玉佩放穩之後，楚衡後退了兩步，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夫人見狀眉頭一皺，很是反感，而姬晨眼中也是怒氣。
這個丫鬟實在太不會看眼色了，姬晨實在搞不懂自己大哥究竟為何要維護這種丫鬟，她沒見主子正愁呢么，竟然還不知好歹的只顧著自己那雞毛蒜皮。可姬晨實在不想在此刻再給大夫人添堵，所以也不好發落楚衡，便強裝著好氣兒說道：「楚衡，你先回去吧，你的事以後再說。」
大夫人則側過頭，以手扶額，根本沒心情搭理楚衡。
「楚衡見大夫人心憂，感同身受，所以……」楚衡直接略過了姬晨，她直起上身，挺著直溜溜的脊背抬頭望向大夫人：「奴婢願為夫人分憂。」
大夫人這才正過臉來看向楚衡，可她眼中卻一絲光也無：「你的孝心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
這麼一會，楚衡被主子攆了無數遍了，可她卻依舊穩穩的跪在那裡，完全無視別人的不耐煩：「大夫人，奴婢知道大夫人正為天火示警一事引發的坊間流言而憂心。」
大夫人本就心煩，見楚衡不依不撓，她終於爆發了，揮手掃落小几上的茶盞，隨著瓷器碎裂的清脆聲響起后，是大夫人帶著痛苦的咆哮：「你知道那又怎麼樣！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可是有什麼用！你給我滾出去，再不滾出去就將你關起來！」
茶盞落地的瓷片飛濺，一片瓷片蹦飛到了楚衡面前，在楚衡的耳下劃了一道血痕。楚衡完全沒理會那血痕，而是直直的沖著大夫人行了個大禮，她雙手交疊放在身前，以頭磕手：「回大夫人，奴婢或有一法，可渡此劫。」
屋子裡一陣沉默，幾息的時間過後，大夫人猛地起身，也不顧那一地碎片，便就這麼站到了楚衡面前：「你說，你有法子可解此危難？」
「是。」楚衡直起上身，抬頭跟大夫人對視著：「夫人或許想聽聽奴婢的法子。」
大夫人曉是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她穩了穩情緒，才開口再次說話，只是她的聲音中還藏著淺淺的顫抖：「說吧。」
「奴婢的法子很簡單。」楚衡聲音清脆如玉石相撞，字字清晰道：「天火落到了誰家，百姓普遍會認為這這是因為那家人做了傷天害理之事，這才受到了上天的警告，這是所謂的天火示警。可奴婢認為，天火示警還有另一層可能，那便是，這戶人家是積善之家，得上天青睞，而當這戶人家將遭劫難的時候，上天會降下天火來提醒這戶積善之家，讓他們警覺起來，將損失降到最小。」
「你的意思是，這天火示警不是警告我們，而是提醒我們？」
「正是，但若是想要百姓相信這一點，我們還得做些別的事。」楚衡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就比如，在那被天火燒過的佛堂廢墟里，發現一些神跡……」
楚衡的話一落，大夫人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接話道：「比如，一塊石頭，石頭上一首提醒王府小心小人的詩詞！」
楚衡點了點頭：「最好再找高僧來佛堂看風水，再傳出去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讓百姓們自己揣度，這雪球就會越滾越大，到時候百姓自己便會來替王府圓這個傳言。更何況，我藤王府的世子爺不是剛剛遇害么？這難道不算是王府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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