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這麼多的人,忽然之間全部消失,不可能沒有透露出一點風聲。」顧啟揉揉眉心,「而且除了死在煤礦的礦民之外,還有那些知道真相的礦民也應該消失了。濟州城雖大,可是一時之間少了近兩百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慧啟咂舌道:「我的親娘,這馮科傑的膽子真是不小啊,這麼多條人命也敢瞞下來。」
「他?」顧啟搖搖頭,「他不過是知州罷了,膽子撐破天也不敢無視這麼多條人命,定然是上面有人替他將這一切都隱瞞了下來。」
「上面?那就是京城的人了?」慧啟暗自琢磨著,「官官相護,都是一些大貪官。」
幾人沿著街道走了一會,心裡頭卻越發的沉重起來。
「亦華,你怎麼不說話?」許亦華已經沉默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在想一個問題。」許亦華抬頭,露出思索的神情。
顧啟看許亦華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思索何事,開口問道:「可是在想,這麼多的人,藏在哪裡?」
許亦華點點頭。
「這濟州城雖大,可是藏人的地方卻沒有多少,這裡雖然是馮科傑的天下,同時也是百姓的天下,每一處都有百姓的眼睛在盯著,如果說百姓看不到的地方……」
許亦華眼前一亮:「我知道了!」
「藏在哪兒藏在哪兒!」慧啟扯著許亦華的袖子。
「那你便前去查探一下。」顧啟道,「我去會會那劉三娘,我覺得她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可是……」許亦華猶豫了一下,若是他前去找人,顧啟身邊就沒有人保護了,萬一這個時候遇見了危險,就得不償失了。
「無妨。」顧啟安慰道,「皇上在我身邊留有人,你且放心的去便可。」
「我呢?」慧啟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跟我一起。」
「不要啊!」慧啟連忙邁開腿往許亦華那邊蹭,看樣子就想去抱他的大腿,「許大爺,不要留下我和他在一起!」
「沒得選擇。」顧啟冷笑一聲,手掌按住慧啟的腦袋。
許亦華尚有些不放心,但還是點頭表示應允,轉身離去。
目送許亦華遠去,顧啟抓住慧啟沉著臉往前走去。
劉三娘和趙四居住的地方此此地並不算太遠,顧啟和慧啟不過走了半個時辰便到了。
那趙家殘破的木門嚴嚴實實的關著,像是想藏住裡面的什麼秘密一樣,顧啟走過去輕輕的敲了敲門。
裡面寂靜一片,沒有任何聲音。
顧啟的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心裏面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抬起右手,再次用力的叩了叩木門。
過了片刻,院子里才傳出趙四小心翼翼的聲音:「誰啊?」
「是我,顧啟。」
話音剛落,裡面嘭的一聲,東西摔落,緊接著,再一次寂靜了下來,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心中不好的預感漸漸擴大,顧啟放下自己的右手,盯著眼前的木門看了好一會兒,轉身離去。
「怎麼走了?」慧啟不明白,「裡面明明有人,可是就是不給我們開門,他們是什麼意思啊,昨晚我們還幫助了他們呢?」
「我們從牆上翻過去。」顧啟心裡非常的擔心,馮科傑不敢對他們下手,不代表不敢對劉三娘他們下手,萬一……
深吸一口氣,顧啟按著慧啟的肩膀:「蹲好,我要上去。」
慧啟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一個成年男子,踩在我一個小孩子的肩膀上……」
「廢話真多。」顧啟掃了她一眼,慧啟馬上乖乖的蹲下去。
「就說我想跟許大爺一塊嘛……」慧啟一臉委屈。
顧啟借著慧啟的肩膀,一舉撐在了趙家的牆壁上面,往牆裡看去,院子里空無一人,一隻木桶翻到在井邊,裡面的清水撒了一地。
劉三娘和趙四均不見蹤影。
把慧啟也扯上來之後,兩人一起從牆頭跳了下去,直接伸手推開了正對著院子的房門。
「嘭」的一聲,兩扇門被顧啟重重的推開,光線頓時將裡面照亮,趙四吃驚的看向門口,臉上還帶著無法掩藏的驚慌。
「趙四!」顧啟雙目一凝,「你既然在裡面,為什麼不給我們開門?」
「我……我沒聽見……」趙四目光閃爍。
對方顯得很緊張,目光一直在打著轉,不肯直接看向顧啟,若不是顧啟親眼所見,實在是很難相信他與昨晚那趙四是同一人。
「你說謊!」慧啟小臉一板,「之前我們敲門的時候你明明還出聲了,最後聽見了我們的名字就忽然不說話了!」
趙四結結巴巴道:「可能、可能是你們聽錯了,我真的沒有聽見你們敲門。」
「也罷,我來這裡只是想問你們幾個問題罷了。」顧啟揮揮手,表示自己現在不想關心這個問題。
「草民不、不知。」趙四小聲道。
顧啟目光一寒:「本欽差尚未將問題問出口,你便不知,莫非你知道本欽差要問何問題不成?」
趙四渾身一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呼道:「欽差大人,草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欽差大人,草民說實話,什麼都說,草民的大哥其實沒有死!」趙四抬頭,臉上還帶著驚恐,「草民的大哥沒有死!」
顧啟一愣。
慧啟也差點愣住了:「你又胡說,昨晚明明那個孫有才已經說過你大哥死了,你怎麼又說沒死?」
趙四嚅囁著,說不出話來。
顧啟雙手何在一起,攏進了袖子里,手指在袖子裡面不住的磨擦著:「既然你說你大哥沒有死,那如今你大哥在何處,我們也正好有些事情需要問一下趙慶。」
趙四低下頭,躲躲閃閃道:「我大哥他……他出遠門了……」
聽到這裡,顧啟已然明白了,他冷冷的掃了趙四一眼,並不點破,只開口問道:「那趙慶什麼時候回來?」
「也許半個月……也許兩三個月……草民也不知道,大哥他就是這樣,做事情不喜歡告訴旁人……」
「不喜歡告訴旁人,就連你這個親弟弟也不告訴么?」
「是、是啊,草民也納悶……」趙四的呼吸漸漸的急促了起來。
「那他應該告訴了劉三娘吧。」顧啟冷冷道,「劉三娘如今在何處?」
「大嫂她……也……」
「也出門遠遊了?」
「對。」
「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出門遠遊了?」這時,劉三娘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來,帶著濃濃的嘲諷。
趙四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顧啟轉過頭,只見劉三娘換了一件素色的長裙,臉上的胭脂盡數洗去,此時抬腿跨過門檻,進到屋裡來。
「欽差大人。」劉三娘對顧啟輕輕的一施禮,又轉而道,「不過我的丈夫趙慶確實沒死,就像趙四說的,他出遠門了,歸期不定。」
聽到這話,趙四頓時輕鬆了下來,還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顧啟皺眉。
這一家人怎麼回事,說的話均是奇奇怪怪的,前言不搭后語,而且還自相矛盾。劉三娘明顯是在反駁趙四的話,卻又贊同對方的話,明明昨晚幾個人已經確定過趙慶死了,但是現在又說趙慶沒死。
這裡面的貓膩,清晰明了。
顧啟冷哼一聲,轉身欲要離去。
誰知不知怎地,卻與那劉三娘擦碰了一下,對方身子一歪,重重的跌在了顧啟的懷裡,顧啟下意識雙手摟緊。
「哎呀,你這人!」劉三娘臉上飄起一層紅暈,帶著嬌嗔之意,那捏著絲絹的雙手在顧啟的胸口上胡亂的推著,「快些放開我!」
顧啟嚇得連忙鬆開了雙手:「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劉三娘嬌羞的低下了頭。
「你不要亂想啊!」顧啟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口不擇言,「我還是黃花大閨男呢。」
那劉三娘臉上的紅暈更加明顯她抬頭正打算開口講話,卻看見顧啟拉著慧啟跟見了鬼一樣沖了出去。
「大嫂……」趙四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劉三娘收起臉上的表情,冷冷的看了一眼趙四。
再說那顧啟離開了巷弄,帶著慧啟跑了好遠才心有餘悸的道:「可怕。」
慧啟也摸摸自己的小胸口:「可怕。」
「那劉三娘又沒倒你懷裡,你可怕什麼?」
「我可怕的是……」慧啟看了一眼顧啟,「沒想到你腎不好,還能吸引少/婦。」
顧啟:「……」
許亦華的腳程比他們快,又擔心顧啟的安慰,查探完后便匆匆的趕了回來,在府衙內坐立不安的等待著顧啟的歸來。
直到夜色將近,才看見顧啟與慧啟的身影,許亦華心中焦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尚未近前,就聽見顧啟問道:「你查探的如何了?」
許亦華道:「我去牢房裡查探了一圈,裡面果真多出了許多犯人,只是他們個個記錄在案,均是因為一些小事,比如打架鬥毆,偷竊等事被關進來的,我也問過他們,但是他們什麼都不肯說,就算是有想說話的,也經常被身旁的人攔住。」
「果真如此。」顧啟若有所思,「想必他們便是那在煤礦之中失蹤的礦民了吧。」
「應該是了。」許亦華正說著,忽然停頓了下來。
顧啟覺得奇怪,不由的問道:「你怎麼不接著說了?」
許亦華面色有點不好看,他在空氣中用力的嗅了幾下,又湊到顧啟的身上到處聞著,然後抬起頭,盯著顧啟。
顧啟覺得渾身毛毛的:「怎、怎麼了?」
「你身上的脂粉味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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