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乾宇並不在意常人如何看待他,也不在意別人是不是懼怕他,這些都不重要。當老管家確定府內眾人都已經到齊,乾大少爺拿出了一把古樸的鑰匙。
徐天玄只聽得一聲沉悶的響動,隨後,一道石門打開了。
一條道路出現在了乾大少爺的身前,路面由巨大石塊鋪砌,路的兩側古木成林,那些樹與主院旁邊的那棵古樹長得頗有幾分相似。
之後再無更多的言語,大少爺抬步上前,走在最前方,緊跟其後的是他身側的白須老人。再然後,是老管家,而家僕們自動自覺的跟著老管家,繼續走了過去。
由於羅峙的存在,徐天玄被眾人避開了一段距離。顧及大夥心中對羅峙的畏懼,徐天玄老老實實的選擇了排在最末。
儘管與大少爺距離遠,讓徐天玄心底十分遺憾,可他也知道自己應當如此。要不然的話,大夥為了躲避羅峙,勢必使得道路上出現一大段空曠,看起來實在不妥。
徐天玄因羅峙不得不選擇了排在後面,可他身邊的羅峙對此丁點不放在心上。他繼續微笑著站在徐天玄的身旁,全然不認為自己才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為了陪著徐天玄,李姨一家同樣頂著壓力留在了隊伍末尾。
吳小花年紀小,對羅峙忌諱深,她不敢看羅峙,生怕這位魔君張嘴吃人。見狀,李姨壓住了自己心裡的害怕,她牽住女兒的手,彷彿是在勸她不要怕。
待到前方的人盡數邁入道路,吳冬偏頭對徐天玄說道:「我們也進去吧。」
徐天玄應了一聲好,不願與大家離得太遠,幾人一前一後的也邁入了方才出現的寬大道路。
他前腳剛踏上道路,忽聞耳邊一聲低低的疑惑話語:「咦?不行?」
聞言,徐天玄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只見一直跟著自己的羅峙並沒有上前。一步之遙,徐天玄站在石砌的道路上,而羅峙仍留在石門開啟的地方。
這會兒,羅峙的神情透出了一絲微妙,不過這一抹情緒消失得極快,隨即又回到那一股讓人發冷的笑意。他垂目瞅了眼腳邊,盯著邁不過去的位置。
乾宇與乾顧不同,同樣是拒絕,乾顧哪怕不樂意,也會笑著客氣的解釋兩句,讓大家面子上好過。乾大少爺則是一聲不吭的直接禁止通行,羅峙撞了頭自然知曉過不去。
兄弟倆的處事風格果然差異大!
「大少爺果真是不給面子。」羅峙淡淡地說道,「若是二少爺在這兒,看著我和他的交情,沒準還能讓我進去看一看新鮮。」
徐天玄:「……」
二少爺什麼時候和這人有交情了,魔君是不是認為自己見過的人都是熟人?話說,這人到這兒到底是為了什麼?
乾大少爺明擺著不給前進的許可,羅峙略有不爽,卻也不會過多的介懷此事。畢竟,乾宇樂意就是樂意,不樂意就是不樂意,羅峙無法改變對方的主意。
更何況,招惹二少爺,二少爺無非瞪他兩眼。惹惱了大少爺,絕對是二話不說,直接提刀子砍人!
羅峙無所謂地沖徐天玄擺手,說道:「我就不陪你進去玩了,一會兒見。」
丟下這句話,羅峙轉眼不見蹤影,徐天玄簡直哭笑不得。他非常想要咆哮一聲,他和羅峙一點兒也不熟,甚至還有諸多警惕!羅峙為什麼如此自來熟的來到他身邊。
再說了,乾府祭祀的地方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去的嗎?
來歷不明的人,不行,如同羅峙這般來歷清清楚楚的,更是不許進。夜血魔君湊什麼祭祀的熱鬧。
能夠暫時避開羅峙,徐天玄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同時,李姨他們亦是走近了兩步,與徐天玄並肩朝前走。
「天玄哥,你可得小心那人,那人的名聲有點……」吳小花沒有往下說,她小心翼翼地往後瞄了一眼,似乎仍然對羅峙心有餘悸。
徐天玄點點頭,他明白吳小花在擔憂何事。只是,徐天玄根本不願與羅峙靠近半步,偏偏架不住夜血魔君忽然自個湊過來,他實在是躲避不及。
神不知鬼不覺冒出來的羅峙對徐天玄而言,妥妥的一出悲劇!
倘若羅峙長期在徐天玄四周溜達,乾府的其他人恐怕將會與徐天玄保持很大一段距離。徐天玄思及羅峙所說的一會兒見,驟感牙疼。他暗暗思索著自己該如何逃避兇殘的魔君,才能安心愉快的過年。
沿著平坦的道路徑直向前,道路的盡頭可見古樸的祭台。祭台共有九層,最上面一層的正中,矗立著一根龐大粗壯的石柱。石柱奇高無比,筆直地向天延伸,似乎可以直通天上似的。
沒有人清楚石柱的具體高度,也沒有人知曉它到底會通往何處。不過,乾府的眾人習慣親切的稱呼它為:天柱。
天柱表面刻滿了古老神秘的圖案,帶給人一種滄桑悠遠的磅礴氣息,令人肅然起敬。
論及天柱的重要性,大伙兒都將它作為乾府至寶。古樸的鑰匙,神秘的道路,九層的祭台,每年的祭祀,這一切皆是環繞天柱而存在。
乾府地位超凡,乾家少爺身份尊貴,可就算是尊貴的乾家少爺到了天柱跟前也同樣倍顯恭敬。
一直以來,溫和隨意的二少爺一旦行至石柱前,霎時跟換了一個人似的。二少爺分外嚴肅莊重,使得眾人無一敢對石柱大不敬。
不僅僅是二少爺,就連煞氣四溢的乾大少爺來到天柱跟前照樣壓下性情。大少爺收起那一道囂張無比的霸氣,頃刻間對天柱顯得萬分恭敬。
徐天玄的位置站在最末,自然無法近觀大少爺的容顏是不是又冷峻了幾分。他只是心裡直嘀咕,待到祭祀結束后,他當如何躲避羅峙,這個問題令他相當的頭痛。
祭祀的儀式依舊十分的簡單,丁點兒也不複雜,並不會由於二少爺不在,而產生一絲一毫的變化。
老管家曾對徐天玄提及,祭祀儀式莫過於乾家少爺祭祖,其餘家僕祭天。然而,徐天玄始終疑惑不解,此處沒有祠堂,也不見乾家先祖的牌位。
九層的祭台,祭天自是毫無問題,不過,乾家少爺們祭祖是怎麼回事,徐天玄始終想不明白。奈何這屬於乾家的私事,徐天玄不便多問。徐天玄不確定老管家是否知曉實情,即使知情,也未必會告訴徐天玄。
待大少爺上香之後,其餘眾人依照順序以五人一組上前。點一炷香,磕三個頭,以示對上蒼的感激與尊敬。
徐天玄在尾巴上,慢慢的在後面耐心等待。他等了一會兒,終於到了自己,這也意味著祭祀接近尾聲。
點燃三支香,徐天玄面向石柱,正欲畢恭畢敬的叩拜。豈料他剛一彎身,突然聽得「吧嗒」一聲某物落地的聲響,霎時令他心驚肉跳。不單是徐天玄,他旁邊的其它人循聲望來,滿是迷惑且驚愕的目光。
徐天玄硬著頭皮低頭一看,嚇得他險些將手中的三支香折斷。
大事不妙,白蛋居然從他懷裡滾了出來!他分明記得自己揣得穩穩地,白蛋怎會此時此刻掉出!
莫不是白蛋睡醒了,習慣在徐天玄懷裡左滾滾右滾滾,結果正好徐天玄彎腰,一不留神就滾到外面來了?
徐天玄特別犯愁,前方掉落白蛋一枚,不偏不倚的佔據了跪拜的位置。
祭祀期間突生變故,這不算最嚴重的,更至關緊要的是,徐天玄恨不得馬上知道,白蛋有沒有事,有沒有摔碎了?如果僥倖沒摔碎,裡面尚未出殼的幼崽會不會因此摔傻了?
他平時揣著白蛋都揣得好好的,怎麼偏偏就在今天這個時候出了狀況?
當著大少爺的面兒,把大少爺交待的差事辦砸了,徐天玄驟感壓力山大!
他手裡仍然握著那三支香,心情忐忑地彎腰研究白蛋有沒有碎掉。同時,他也在考慮,如何輕輕地將落地的白蛋挪開,完成祭祀。
徐天玄剛一低頭,再度聽得清清脆脆的幾聲響,白蛋如玉般的蛋殼眨眼裂開了無數道縫。徐天玄瞪大了雙眼,生怕縫隙處流淌出慘烈犧牲的蛋黃蛋清。
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徐天玄死命的盯著地面的白蛋,在他湊近的那一剎那,一團灰撲撲的絨球猛然竄了出來。徐天玄毫無防備,當即嚇了一大跳。
眾目睽睽之下,一隻灰絨毛的胖雞仔艱辛的撲騰到徐天玄頭頂。
灰毛雞晃了晃自己的肉翅,伸出爪子在徐天玄的頭髮上扒拉了幾下。之後它仰天「嘰嘰」的兩聲長叫,蹲在徐天玄頭上,看好奇似的打量眾人。
瞬息間,全場一片寂靜,與此同時徐天玄深感,自己的脖子太辛苦,這隻胖雞仔很沉。由於白蛋差不多巴掌大小,孵出的幼崽更比尋常的小雞仔個頭大了許多,最關鍵的是,它長得太胖了!
徐天玄應當慶幸自己尚未到弱冠的年齡,所以頭頂的位置能留給胖雞仔抱窩嗎?
貌似有什麼不對。
硬著頭皮,頂著眾人的錯愕目光,徐天玄裝作若無其事的拾起蛋殼,清理了前方的地面。緊接著,徐天玄無限誠懇地拜了三拜,將三支香插在大鼎內,達成了祭祀的步驟。
他低頭的那一刻,灰毛雞也順著他的動作一頭砸在地面,嘰了一聲。
下一步,徐天玄頭頂沉甸甸的灰毛雞,面色如常的避至一側,靜心等待大少爺的發言。通常而言,祭祀完畢,二少爺會象徵意義的簡單說幾句,大致是些鼓勵大家齊心協力共同發展乾府之類的話。
不過,徐天玄並未等來大少爺的一番言語。大少爺喚來老管家,示意老管家按照以往安排即可。於是老管家發了話,大家各自散去,各司其職,各負所責,謹記時辰,莫要錯過了府宴的時刻。
徐天玄低眼瞅著腳尖,好似自己與其他人並無絲毫不同,彷彿他頭頂壓根沒有一隻灰毛雞。
可惜,徐天玄希望低調,灰毛雞卻不遺餘力的刷著存在感。它沖著李姨「嘰嘰」的叫了兩聲,又沖著吳冬和吳小花「嘰嘰嘰嘰」的打招呼。它片刻不得閑,在徐天玄頭頂又蹦又跳,生怕別人沒有留意到它。
這一刻,徐天玄的心情相當複雜。相較之下,孵出一隻傻不拉唧的灰毛雞比打碎了白蛋的結果來得好。總歸有一個活物活蹦亂跳,證明徐天玄並未辜負大少爺的囑託。
然而,徐天玄不曾發現,大少爺的嘴角不為他人察覺的微微抽了一下。
白須老人輕聲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眼下,他懷中有一份剛從神界請回來的敕令,冊封這隻灰毛雞為北山山神。可是,這隻神獸孵化出來不會說人話就算了,現在看起來它似乎腦袋還有點問題?
是因為這隻神獸原本就存在缺陷不足,還是因為剛才跌了一跤,傳說中的早產雞的智力不高?
這樣的山神,如何向神界交待,能否再搶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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