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輕見千鳥(二)
不管最後燕舟打算如何,葉染和顧霜衣算是平安將林止樂給帶到了燕舟的身旁,阻止了她往呈國去。
如此一來,等到二人離開那間熟悉的小院,葉染才回頭對顧霜衣道:「事情都辦完了,現在,應該可以回去了吧?」
顧霜衣停步,看著葉染。
葉染滿眼笑意:「朕的皇夫,你不知道你顧霜衣和陸青衫兩個身份換來換去,現在他們都說我負了你陸青衫,你要是再這麼折騰下去,該又有一大群人替你陸青衫打抱不平了。」
顧霜衣亦是無奈,他道:「有些事用顧霜衣的身份不方便。」
「我知道。」葉染也不再打趣他,她知曉顧霜衣肯定是有自己的計劃的,她方才也不過就隨口說說而已,她又道,「這次的事情解決了,二師兄他們打算怎麼辦?」
顧霜衣沉了沉眸子,似有所思:「二師兄應會想辦法讓林姑娘遠離這些紛爭,只是接下來還有一些事情,恐怕是我們都避免不了的。」
葉染聽顧霜衣這樣說,心中一緊,便又問了出來:「什麼事情?」
「呈國。」
折騰了一夜,此時早已經是朝霞漫天,初升的太陽懸在天邊,在天邊染出絢爛顏色,顧霜衣抬目看著這一幕景色,低聲道:「若是二師兄帶來的消息沒錯,呈國此時,怕是已經出事了。」
葉染面色微變。
燕舟帶來的消息的確沒有錯,就在葉染與顧霜衣回到皇宮之後的第三天,葉染便接到了消息,呈國國君駕崩,呈國太子李景爍即位,不過剛即位便在朝中掀起了巨浪,整個呈國如今亂作一片。
新帝即位總有一堆事情,而每個皇帝選擇的手段也是不同,或是肅清朝政,或是循序漸進,葉染有蘇丞相與城將軍輔佐,朝中無人敢有別的聲音,選擇的自然是後者,此種方式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都是麻煩最小的。而呈國這新國君竟是用了最粗暴的手段來處理這一切,這對於如今的呈國來說,或許算不得是一個好辦法。
內憂加上外患,那位呈國的新國君就當真不怕其餘諸國趁此機會進攻呈國?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染沉默想了許久,卻依舊無法摸透那李景爍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這些於葉染來說這些事情如今都不需要她去考慮太多,呈國與大鄴畢竟並未有太多交集,而如今大鄴內部還有許多事情等著葉染去處理,呈國的事情她不過聽了聽,也就放到一旁了。
處理完一天的事情之後,葉染照例回到顧霜衣的宮殿中。平日里這個時候,葉染過來都能夠看到顧霜衣教葉穆秀彈琴,葉穆秀雖然看來不喜歡學琴,但豫王卻對此十分高興,只道是終於能夠讓葉穆秀安靜下來,所以特地每天都將葉穆秀給送過來。而時間久了,葉穆秀也算是認命了,只能一邊學琴一邊跟顧霜衣有一句沒一句的頂嘴,顧霜衣本就閑得無聊,跟他動動嘴皮子也是十分來勁。
而這日,葉染來到墨陽殿的時候,卻未曾聽到琴聲,一直到走了進去,葉染才發覺屋中並沒有葉穆秀的身影,也不知是不是提前離開了。葉染又走了幾步,才看到顧霜衣正在與人交談,那人背對著葉染,一身武夫打扮,葉染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那人是城書。
「陛下。」眼見葉染走進來,城書連忙施禮,葉染不去管那些繁文縟節,只是好奇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城書笑了笑,有些無奈的道:「有些問題想要請教,所以便來了。」
「我原本是去找豫王的,但是卻被直接趕來這裡了,豫王說這些問題問顧霜衣怕是比問他還要來的快。」城書又說清楚了一些,只是聽在葉染的耳中依舊是一片迷茫。
為什麼豫王要城書來問顧霜衣?顧霜衣這段日子一直都呆在這深宮當中,他究竟能知曉些什麼,難道消息真的能夠比豫王還要靈通?
而且看豫王的口氣,分明是與顧霜衣十分相熟,然而葉染卻是非常清楚的,顧霜衣與豫王並未有什麼聯繫。
這段日子似乎總是透著些古怪,葉染一言不發,只是這般看著二人。
城書撓了撓頭,好像沒有要將事情說明白的意思,便道:「該問的都問了,臣……先行告退。」
城書幾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逃離了葉染的視線,生怕葉染開口問出了什麼來。
葉染到底還是沒有問,若是可以說的,顧霜衣定然會說出來,若是不可以說的,再問也沒有意義。
等到城書離開之後,葉染便拉著顧霜衣到了窗邊,低聲道:「穆秀那小鬼是什麼時候回去的,他今天有沒有鬧騰,沒給你惹什麼麻煩吧?你累不累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穆秀很早就回去了,今天把琴給彈壞了,再加上城書來了,我便找人去買一張新的琴,讓他先回去了。」顧霜衣隨口應著,只是心思似乎卻並不在這上面,葉染覺得他在思考什麼,便也不打擾,只是抬目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見他突然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阿染。」
葉染「嗯」的回應了一聲,顧霜衣這才接著又道:「我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三師兄?」
葉染仔細回憶了一下,似乎從顧霜衣提到他的師門開始,他就只說過大師姐二師兄四師兄,而那個三師兄和五師兄究竟是什麼模樣,做了什麼,顧霜衣從來都未曾提起過。
先前葉染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顧霜衣提二師兄那麼多次,但對於三師兄和五師兄卻好似沒有這兩個人一般,從未提過他們。
見葉染疑惑的樣子,顧霜衣輕笑一聲,終於道:「我三師兄是個天才。」
葉染眨了眨眼睛,認真聽顧霜衣說那個三師兄的事情。
只是顧霜衣不過開了個頭,就忽的頓住了,只是改了口道:「你該知道我是個天才。」
「知道知道。」葉染連忙應聲,顧霜衣確實是個天才,而且是個對自己很有自信的天才,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忘誇一誇自己。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顧霜衣這才接著道:「可是縱然是我,也不得不承認,若是真的與之為敵的話,我或許根本不是三師兄的對手。」
葉染雙眸微微睜大,她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轉念又住了嘴。
顧霜衣的能力究竟有多厲害她是知曉的,當初奪位的時候,若不是顧霜衣從中周旋,恐怕事情遠不會那麼快就結束,那人用三天完成了旁人三個月都無法完成的事情,甚至後來登基之後,在與蘇丞相閑談的時候,葉染都能夠聽到蘇丞相等人對陸青衫此人的讚譽,可謂是將這人都誇到天上去了,說這人智計無雙,算無遺策,深不可測。
可是縱然是這樣神仙一般的顧霜衣,竟然都承認了自己不是那個三師兄的對手。
那三師兄究竟有多強?
「為什麼……突然提到他?」默然了片刻,葉染終於開口問到。
顧霜衣看著葉染,道:「因為剛才城書來問我的,就是關於三師兄的事情。」
葉染一怔,沒想到她沒有問,顧霜衣卻真的主動將一切都說了出來。她遲疑片刻才道:「好在那人是你的三師兄,你們應該不會有機會成為敵人的。」
只是聽到葉染這話,顧霜衣的神情卻並未變得輕鬆起來,他搖頭嘆道:「你錯了。」
「我們此回的敵人,正是我三師兄。」
葉染驟然凝眸,緊緊盯著顧霜衣的雙眼。
因為她注意到了,顧霜衣口中所說,不是「我」,而是「我們」。
縱然是顧霜衣這般的人都說比不上那人,那麼他們要如何與那人抗衡?
更總要的是,為何突然之間會變成這樣?顧霜衣與那人不是師兄弟么,為什麼又要成為敵人?
「你三師兄師兄他,究竟是誰?」葉染猶疑著問了一句。
顧霜衣聲音低沉柔和:「李景爍。」
呈國太子,不,呈國國君,李景爍。
顧霜衣的三師兄,竟是李景爍!
葉染從未想過這種可能,也從未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只是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葉染又覺得似乎事情只能夠是這樣。顧霜衣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師門既然能夠走出如他這般的人物,自然其他師兄弟也絕非等閑之輩,如同那武功高絕神秘莫測的燕舟,還有那錢多得到處開青樓的靳言,這些人都不是尋常人物,而從這個師門裡面走出來一個國君,似乎也不是什麼太過稀奇的事情了。
葉染竟然在一瞬之間就接受了這種設定,並且冷靜了下來等著聽顧霜衣的分析。
「你是說,呈國要與我們為敵了?」葉染在冷靜下來之後,第一個便想到了這個問題。
顧霜衣輕輕點頭,道:「以我對師兄的了解,呈國的內亂結束之後,下一件事,應當就是要對鄰國出兵了。」
「大鄴雖是國力強盛,但剛經歷過一次宮變,國內你的勢力還未穩固,從前那老皇帝的殘餘黨羽還在作亂,他越早出兵,勝算便越大。」顧霜衣說出了心頭的擔憂,然而這些都還不是他最擔心的。
這些都是他能夠想到的,但如李景爍這般的人,必然還有一些他未曾想到的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