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第 311 章
……
一百年。
兩百年。
三百年……
歲月逝去,滄海桑田,海陸變換,唯有『神』永生不朽。
他們建立起巨大的城市,以守護人類之名將所有人類豢養於城市之內,用厚厚的城牆將他們的食物圍在其中。
歲月悠久,數百年的時光,數十代的傳承,真正的歷史早已淹沒在歲月的河流之中。
無數的人類在城市裡出生、在城牆裡長大,然後死去。
『神』說,牆外有著可怕的怪物,這高高的城牆,是『神』為了保護他們而建立起來的守護者。
『神』說,我庇護你們,而你們應當向我等奉獻祭品。
在『神』的呵護之下,所有的人類都安分守己地待在城牆中,以自己的血肉,供奉著守護他們的神靈。
偶爾的時候,也會有人懷疑,城牆外是什麼。
和其他安分守己的人們不一樣,他們憧憬著城牆之外的世界,哪怕是『神』口中可怕的怪物,也無法阻攔住他們對外面的世界的嚮往。
偶爾的時候,也會有人質疑,為什麼他們必須將自己的親人、好友供奉給『神』。
然而這樣的人,無一活不了太久。
『神』只需要溫順的牲畜,而不需要有自我思維的人類。
家畜的安寧,虛偽的繁榮。
………………
而在這長長久久的時光中,那個同為『神』的一員卻被神王嚴厲懲處罰於地下的青年幾乎已被眾人遺忘。
不見天日的山谷裂縫中,數百年的漫長時光中,被眾人所遺忘的那個人,忍受著飢餓、忍受著乾渴,承受著永遠被禿鷲啄食血肉的折磨。
…………
【會有人來救你。】
「……原來如此,他說的那個人是你啊。」
被綁在石柱上的青年俯視著下方那個面帶稚氣的孩子,眼底掠過一絲恍然之色。
恍惚中,他似乎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可是醒來了,才知道那或許只是自己的幻想。
畢竟那塊骨塊已經在不知道多少年前被自己親手毀去。
「你是誰?」
金瞳的孩子如此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
棕色的長發從青年赤|裸的肩上垂下來,他看著下方的孩子,面色蒼白而虛弱,唯獨那一雙還帶著病弱之色的眼底深處一點執著的星光不變。
「你想要復仇嗎?你想要自由嗎?」
他的聲音很輕,很微弱,就如同他此刻虛弱的神態,卻偏生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
他問,看著孩子微微睜大的金色瞳孔。
「你有膽子……向『神』挑戰嗎?」
半晌的彷彿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慢慢攥緊了拳頭一點點變得沉重的呼吸聲。
「挑戰?……不。」
輕輕淺淺的呼吸聲,在這沉寂之中異常清晰而沉重。
孩子的眼中,有恨意,有不屈,也有怒火,還有一簇不熄的火焰。
「……我要把他們全部殺光!」
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是如此的明亮,彷彿一簇永不停息的金色火焰,撕裂了一切的黑暗。
他攥緊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而關節錯動得咯咯作響。
他發下誓言的聲音在漆黑的山谷裂縫之中宛如戰場之上的金戈鐵馬的激蕩。
「我要將那些噁心的『諸神』,全部從王座上打落!!!」
…………
八百多年之後,那名被當做屍體丟入裂谷地縫中的有著金色瞳孔的年輕孩子,終於將他從地獄般殘酷的折磨之中解救了出來。
而被解救出來青年帶著孩子,逃離了山谷裂縫,遠遠地離開了『神』的勢力範圍。
……
「……沒有名字?」
「我屬於最低等的奴隸,所以沒有名字,我母親有,但她在被殺之前並沒有給我留下名字。」
「知道了,你以後就叫……艾連。」
「是的,高文老師。」
數十年的時光中,青年將他的戰鬥技能、他的智慧、他所有的知識、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毫不藏私地對孩子傾囊相授。
他在這個孩子身上灌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當你凝視著深淵,深淵也將凝視著你。
如果一味地專註於仇恨和黑暗,那你將永遠看不到光芒。
他說。
艾連,不要沉溺於仇恨,你的眼睛來自光芒,那麼就要用它去看更廣大的世界。
既然站在陽光之下,就要去看這個世界的美好,用你寬廣的胸懷去守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一切。
他說,你要記住,站在所有人的前方,守護追隨你的人們,那是你的義務和責任。
他說,你站在山的巔峰,並不是為了俯視眾人,而是為了要為你守護的人們擋住那一片天空的暴雨和雷霆。
永遠不要忘記,你是人類。
你的生命,你的心臟,只屬於人類。
……
幼小的嫩芽在一點點的成長,最終盛開成最美麗的花朵。
在人類最黑暗的時代里,那道明亮的光芒撕裂了黑暗的天幕。
光的英雄王在光芒之下誕生,給人類帶來了自由和希望。
他有著強大的力量,守護弱小,對待任何人都平等而真誠。
他毫無畏懼地站在眾人之前對抗那不可戰勝的殘暴『諸神』,為弱小的人類而戰。
他的旗幟高舉在天空之下,宛如利劍砍斷了那豢養著人類的厚厚城牆,將所有人匯聚在那面旗幟之下。
他永遠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用他的身體,為人類擋住一切的暴風與荊棘。
他的笑容是最明亮而讓人振奮的光芒。
他所到之處,如光降臨。
…………
在城牆裡被『諸神』如牲畜般豢養了八百多年之後,人類在英雄王的帶領之下,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終於推翻了殘暴『諸神』的統治,打破了囚禁他們的城牆,再一次踏足於自由的大地之上。
在天空之下,人類成為自我的主宰。
他們再一次重獲屬於自我的尊嚴。
……
「當戰爭結束,【戰士】也必須消失在這個大地之上。」
「不,老師,【戰士】們有權利活在這個用他們的犧牲作為代價奪回來的世界里。」
「艾連,我教過你,如果不去捨棄,那麼什麼也不會改變。」
「……但是有些東西,作為一個人而言,無論如何也不能捨棄。」
……
那是第一次師徒之間的分歧。
當誰也無法認同誰之後,只能不歡而散。
緊接著,是第二次。
……
「你說過,你不會留下血脈。」
「……那生命已經誕生,我並不想讓他消失。」
一手培育出光的英雄王的棕發男子垂下眼瞼,不再多說,淡淡的神色中,眉宇間只剩下一絲毫無感情的冷意。
而未來已在這一念之間決定。
凡是改變世界之人,必是能夠捨棄之人。
什麼都無法捨棄,就什麼都無法改變。
年輕的英雄王還經歷得太少,他無法理解這句話中的沉重。
……
未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會懂得那種力量會讓人變得多麼的貪婪和瘋狂。
那本就是不該屬於人類的力量。
那種力量,必須永遠地消失在大地之上。
既然那個孩子已經做出抉擇,那麼他也別無選擇。
…………
在骨塊被捏碎的那一瞬,那數百年的歷史恍如電影般以極快的速度在艾倫眼前閃過。
他看到埃爾文所承受了長達八百多年非人的痛苦。
他看到年幼的艾連將埃爾文解救出來的那一刻,還有,那個名為艾連的名字的誕生。
而後,英雄王的誕生,人類和『神』之間發生的無比殘酷的戰爭……
恍惚中,他似乎又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羅爾斯,拜託你了,幫我造一個鑰匙的掛飾。」
「是是是,給我五天時間。」
隱約聽見的對話中,模糊的景象中,他看到有著一頭紅髮的男子從一個似乎頗為眼熟的房間里走了出來。
那是……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紅髮男子就是姓氏為雷伊斯的,薔薇之壁軍團的統帥者。
當男子走過長長的走廊時,恰好遇到從樓梯上下來的棕發男子。
「羅爾斯。」
「啊,高文大人。」
「這邊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哈哈,抱歉,我是要冶鍊房啦,艾連那傢伙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想要打個項鏈掛飾什麼的,我就順便幫他走一趟,喏,你看他圖都畫好了,還催著要。」
「……」
「如果沒事,我就先走啦~~」
一貫不買任何人帳的羅爾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他只要在這個高文大人面前就不敢亂來,不自在得厲害。
「這個給你。」
棕發男子直接從脖子上拽下一個東西,丟給羅爾斯。
「這是?」
羅爾斯接住,一看是一個兩個拇指大小的黑囊,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淺黃色的粉末,看起來像是金屬粉末。
「算是護身符……你就用這個做原料。」
「哈?……呃,原料是什麼倒是無所謂……好吧,我知道了。」
……
棕發的男子一手扶著階梯的扶手,高大身影佇立在樓梯之上,從窗子里照進來的夕陽將他的影子長長地拉在地上。
他的目光長長久久地落在羅爾斯手中那一小袋黃色粉末,巨人殘骸的碎骨,卻在粉碎之後宛如金屬粉末一般。
八百多年以來,在最黑暗殘酷的那段時間裡,它一直靜靜地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太久了……
久得連呼吸都快要腐朽的漫長歲月里,有些東西差不多也該和那段不需要的記憶一起埋葬了。
和他親口賜予那個金瞳孩子的名字一起。
那是最後離別的禮物。
…………
熊熊爐火之中,一汪透亮的黃銅液體在流動,那閃動著金屬光澤的淺黃色粉末融化在銅液,隱隱有奇異的光華在那液體深處流動。
它在火焰中忽明忽暗,像是預兆著那讓人看不清的暗淡未來。
………………
虛空之中,綠瞳的少年怔怔地看著那一切,然後抬手握住那緊貼在他胸口的黃銅鑰匙。
原來……原來竟是……
他的手指用力地攥緊那個鑰匙狀的掛飾,用力到了極點,他的唇抿得很緊很緊。
來自於遠古的諸神時代的巨人遺骨,那其中或許有著人類所未知的神秘的力量……
埃爾文在意外中得到了它,八百年後,它到了艾連手中,被鑄造成鑰匙掛飾,而後又過了兩千年,最終落到了他的身邊……
因為它那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他才能一度來到兩千年前英雄王的那個時代,目睹那個英雄的年代所發生的一切。
而這一次,也是因為它,他才能看到那歲月長河中已被徹底淹沒的真正的歷史。
一夢千年。
在短短的一瞬間,他看盡了從古至今那長達三千年的歲月。
人類的歷史如同流淌的河流,有咆哮喧天的時候,也有靜靜流淌的一刻,它在黑暗中綻放著光芒,而在光芒之中依然隱藏著黑暗。
那其中,有醜陋,可也有著美麗的花朵綻放。
艾倫隱約中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可是又彷彿還什麼都不明白。
咔擦,一聲輕微的什麼碎裂的響聲,一道淺淺的裂痕浮現在黃銅的鑰匙上。
周身的一切都開始扭曲,呈現出水波皺開的波紋,一圈一圈地漾開。
…………
深不見底的地穴之中,一束陽光也照不進來的深陷之地。
與世隔絕。
在離開這個折磨了他數百年的地穴裂縫數十年之後,高文終究又再一次回到了這裡。
巨大的晶體緊貼著漆黑的岩壁在地縫之中蔓延開來,將這一處醜陋的地穴營造成晶瑩剔透的水晶之地。
少年虛幻的影子漂浮在半空之中,漂浮在那蔓延籠罩了整個地底裂縫的結晶之前。
棕發的男子安靜地融在晶體之中。
哪怕是在永遠的沉睡中,他的眉宇間仍舊是微微蹙著,帶著一抹揮不去的憂慮之色。
經受了數百年殘酷折磨的破敗身軀即將崩潰,可是他還有著太多的顧慮。
人類的貪婪,雷伊斯家族對力量的渴望……這些東西在他在的時候勉強還能遏制住,可是一旦他離去,那些*就會暴漲到怎樣可怕的地步……
他比任何人都還要看得清人類那深不見底的*的可怕之處。
那是比任何怪物和惡魔都還要恐怖的東西。
……這一次無法徹底讓那種力量在人類中消失,那麼,只有等下一次……
他有這個耐心。
沉睡多長的時間都無所謂,當身體恢復之後,他會再一次地醒來。
無論重來多少次,無論等待多長的時間。
下一次……一定要將那不屬於人類的力量永遠地關進潘多拉的盒子之中!
……
艾倫伸出手,他的手指穿透了明亮的晶體碰觸到了晶體中那沉睡中的男子。
男子的眼角微微散開,薄薄的唇抿成刀鋒的弧線,有著淡淡的冷酷之意,似太過無情,帶著一抹誰也無法斬斷的狠毅。
這個男人並不是貪戀著自己無盡的生命,才選擇在晶體中沉睡修復自己的身體。
正是因為他知道人類那扭曲而可怕的未來,他才執著地冰封了自己,想要活到未來。
男人所做的一切,只為了在未來能夠將人類引導向真正正確的道路。
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唯有這個男人,初心仍在。
【我的心臟,屬於人類。】
只有心中有光的人,才能教導出光的英雄王。
他並非無情。
他的無情,是因為比任何人都還要深愛著所有的人類。
艾倫張了張唇,卻終究發不出一點聲音。
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涌動著,從身體最深處,一點點滲透四肢,五臟六腑。
讓他的身體都在這一刻止不住地微微顫慄。
在這個男人面前,他曾經所執著、所怨恨、所不甘、所為之痛苦的一切,是如此的不堪一提。
他所謂曾經歷過的苦難和殘酷,是如此的渺小。
…………
……過往的一切,不過是這漫長的歲月河流中的一點波浪,轉瞬而逝……
…………
…………………………
咔擦,緊貼在少年胸口小麥色肌膚的冰涼的黃銅鑰匙突然間迸裂,碎裂成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散落在雪白的床鋪之上。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安靜地躺在床上的少年緩緩地睜開了眼。
如映照著湛藍天空的清亮湖水的瞳孔從緩緩掀開的漆黑睫毛下透出沁人的綠意。
「艾倫!」
漆黑的長發散落在艾倫的眼前,泛著黑亮的光澤,簌簌而下。
那細膩的髮絲落在他的頰上,帶來冷清的感觸。
像是透亮的碧綠寶石的綠眸倒映著黑髮好友那張秀美的面容,微微彎起弧度,泛出暖意,艾倫伸出雙手,捧住俯身的三笠的頭。
他的手指探入柔軟的黑髮之中,指尖沾染著髮絲中的暖意。
微微側頭,不出意外看到的是金髮的好友緊張地俯身湊過來時露出的帶著欣喜意味的笑臉。
細長的睫毛微微動了一動,少年彎起了雙眼,對他的好友綻放出最明亮而純粹的笑臉。
一夢千年。
一切都如身在夢境,唯有手中好友身體的溫暖感觸是唯一的真實。
他想要的。
他所重視的。
他所在乎的。
他想守護的。
他已經知道了他該前進的道路,他再也不會因迷茫而躊躇不前——
……
咯吱,那是門被推開響起的聲音。
艾倫側頭看去,對上的是那雙深深地看過來一探究竟的雙目。
調查兵團的團長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門口,熟悉的面容上,經歷了悠長歲月依然堅毅如初的眼中透出的探尋的目光落在艾倫身上。
他大步走來,單膝俯身跪在床前注視著艾倫,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靜而從容,將注視著艾倫的目光中的審視和查探隱藏在他深不可測的眼底深處。
不著痕迹地審視著眼前這個在沉睡數日之後忽讓他都有些看不透的少年,他的聲音中也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試探。
「……艾倫?」
艾連。
艾連。
略顯低沉,卻是異常熟悉的聲音。
像是又回到了夢中,那個笑容燦爛、面色朝氣蓬勃、目光中只有理想的棕發青年一聲聲喚著自己的一刻。
轉眼間卻又是青年面色憔悴,目光慘淡地醉在夜色中,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一幕。
還有那高高的石壁之上,鋪天蓋地的漆黑禿鷲中,透出的掛著血肉的森森白骨。
最後,是那個融於蔓延了整個山谷裂縫的晶體中的高大身影……
艾倫怔怔地看著屈膝半蹲在床邊帶著幾分疑惑和試探看著自己的埃爾文。
記憶中年輕朝氣的青年的臉竟是和眼前中年男子穩重的面容慢慢重合在一起。
那一夜的黑暗之中,那個人仰著頭對自己笑。
艾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
那個人這麼笑著問他。
明明是明亮的笑臉,卻不知為何讓他的胸口在那一刻堵得厲害。
下一秒,根本來不及阻止,他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親手攥碎了手中的骨骸。
他無能為力地看著他在血肉被啄食的苦難中渡過了數百年的黑暗……
多少次,他看著那些鳥畜啄食他血肉時的慘痛,伸手想要去碰觸他,卻什麼都碰不到……
碧綠的瞳孔定定注視了埃爾文良久,突然的,少年伸出手,他的身體微微前傾,伸出的雙臂擁住身前棕發男子。
他將自己的頰貼在對方的額頭上,他的手緊緊地按在男子的腦後。
他緊緊地擁住了這具曾經怎樣嘗試也無法碰觸到的軀體。
「這一次……我會幫你做到。」
千年的時光中,一直只有你孤身一人在荊棘之中艱難前行。
一次又一次的輪迴。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
所以,這一次,一定要……一定要讓你——
……………
………………………………
因為剛剛從太過現實的夢境中醒來而還有些恍惚,將過去和現在弄得模糊不清的艾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奇怪。
在他眼中,身前這個人似乎還是很久之前那個有些懦弱又有點孩子氣,喜歡圍著他轉對他笑得明亮而純粹的年輕青年。
可是,他在這邊抱得理所當然毫不在意,突然被他抱住的中年男子卻是整個人都已經石化掉了,一貫從容平靜的臉色也是破了功瞬間整個臉部肌肉僵化。
而一旁的兩個小夥伴也一瞬間腦子當機下巴摔地,全部傻在當場。
房間里一時間呈現出一種詭異到極點的寂靜——
啪啪,那是有人用手指用力叩了叩門板發出的響聲。
細碎的黑褐色髮絲略顯凌亂地散落在微微眯起上挑的銳利眼角,雙臂抱胸微微斜著身子靠在門板上的兵士長掂了掂腳上漆黑的長靴。
他面無表情地掃過屋子裡除了那個罪魁禍首的小鬼以外全部石化的眾人。
嘖,不過是臨時有事出去了幾分鐘,結果一回頭就撞到了這一幕。
「誰能說明一下,這是鬧得哪一出?」
輕描淡寫的語氣,毫無波瀾的口吻,卻不知為何讓屋子裡被他的叩門聲驚醒的眾人陡然間起了一身的淋淋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