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孟楠歌聽說唐靖宇帶回來兩個人,心中生疑,便派了暗衛搜尋。但暗衛的工作方法、行為模式,陸羽最是清楚不過。他和夏眠打暈了兩個暗衛,就這麼混進了隊伍。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因為暗衛都是蒙著臉的,就是孟楠歌都沒發現其中有什麼蹊蹺,還把陸羽和夏眠也編入了保護儀式安全的那一批護衛里。
日照宮正中間那個巨大無朋的紫金鼎被搬開,露出一大塊空地,上面安置了兩個祭台,有透明的藍色符咒在祭台上方不住盤桓,看著竟有點陰森與詭異。
陸羽和夏眠置身於一處房梁之上,目不轉睛地望著祭台的方向。夏眠心中非常不安,總覺得應該阻止他們,孟楠歌不用說,他跟玄寂、顧青也都有過一面之緣,不希望這些人為了什麼神器而失去性命。
但這件事情,靠他跟陸羽兩個人是阻止不了的,賀光可是元嬰期,實力跟他們幾乎是隔了一道天塹,如果硬碰硬,死的一定會是他們。
之前聽封淵提起過,煉製神器會消耗大量的真氣,如果賀光能變得虛弱一些,那他們或許還有一點勝算。而且陸羽對這個所謂的儀式很感興趣,所以他們決定先不動手,看看情況再說。
看幾個人哼哧哼哧地將剩下的兩件神器搬了上來,夏眠忍不住伸長了脖子觀看。女媧石和昊天塔果然名不虛傳,雖然離得遠了看不清楚,但這周身繚繞的光彩還是無比奪目,這麼遠遠的就能感受到靈氣從那裡一波一波地襲來。
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壓力,逼迫地眾人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嗡嗡的議論聲很快安靜了下來,整個日照宮,幾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夏眠屏息凝神,手慢慢地挪到了劍柄上來。看出他的緊張,陸羽按住他的肩膀,對著他搖了搖頭。
夏眠抿唇壓下焦慮,看著遠處幾個人被帶到了神器前面。
其他兩個人還好,玄寂卻被手指粗細的鐵鏈層層疊疊地捆住,倒像是個被押到刑場的囚犯。他用冰冷的視線掃過女媧石和昊天塔,嗤笑了一聲道:「你們真以為煉成了這東西就能飛升了?真是痴人說夢。說什麼為了天下蒼生,還不是因為一己私利,我死就死了,只可惜死在你們一群小人手裡。」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唱了句佛號,淡淡開口道:「劣徒口出惡言、以下犯上,讓諸位見笑了。」目光掃過其餘兩人,那和尚嘆道:「玄寂貪生怕死,比不上這兩位大義凜然啊。」
孟楠歌面無表情,顧青苦笑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麼。擔心節外生枝,賀光沒跟夏眠見過的領導那樣說一長串的廢話,而是開門見山地宣布儀式開始。
話音落下,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符咒像是突然活了過來,不再漫無目的地四處晃悠,而是躍動者匯聚起來,像是百川匯入大海,氣勢磅礴、不可阻擋。與之相伴,地震一樣的隆隆聲驟然響起,其聲之大,竟有如實質,利劍一般能夠刺破人的耳膜。
這般震天威勢之下,孟楠歌三人俱都微微變色。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陣法之上,陸羽拉起夏眠,便朝著人群一頭扎了進去,遊刃有餘地避開眾人的視線,向著空地旁邊突兀站著的三個人飛速接近。
賀光似有所進,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來。夏眠心中頓時一跳,就見賀光一言不發,抬手就是一掌凌厲無比地壓了過來。猝不及防之下,陸羽只能拉著夏眠往旁邊一躍,同時抽出劍來,勉強擋住了攻勢,身上卻瞬間多了好幾道淺淺的傷口。
不知道賀光是怎麼發現他們的,但夏眠知道,這個時候決不能有半分猶豫。照著之前商量好的計劃,他拋下陸羽一躍而起,拽著一個人就朝人群丟了過去,乘著混亂的時候幾步到了玄寂身後。
孟楠歌大吃一驚,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驚訝道:「你難道是夏眠?」
夏眠也不理他,直接用刀划斷了玄寂身上的鐵鏈,這才大聲對眾人呼喊道:「賀光和魔域勾結,要損耗各門派的精銳,並把神器獻給封淵,大家不要信他!」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人們驚疑不定,手上的動作便慢了一拍。
陸羽用盡全力,暫時跟賀光戰了個平手。可賀光聞言大怒,功力突然暴漲,一劍揮出,竟化作無數銀刃朝著陸羽而去。這一招及其可怖,陸羽只能退後幾丈避其鋒芒,玄寂見狀當機立斷地叫道:「兄弟,我這便助你一臂之力!」
看他沖了過去,顧青面容獃滯。他看著孟楠歌道:「走了一個,我們怎麼辦?」
孟楠歌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他深深地望了賀光一眼,忽然出手拉住夏眠。
情急之間,他竟想用夏眠來代替玄寂。
夏眠想要轉身逃開,卻發現孟楠歌的手臂竟像是鐵鉗子一般,根本掙脫不了。此時那些符咒已經匯聚在了一起顯出異象,漩渦一般不住旋轉,陣勢之大,像要開天闢地一般。
本來這個時候,夏眠就應該功成身退,找個地方躲起來了。
心中發急,他舉劍想要去砍孟楠歌的手臂,可抬起手卻到底狠不下心來。只猶豫了幾秒之間,那符咒便排山倒海地壓了下來。夏眠瞪大了眼睛,在他瞳孔的反光中,那些飛舞的字元爆發出燦若星斗的光華,亮度如此驚人,讓在場所有人都出現了短暫性的失明。
「完了!」
夏眠腦海里只有這兩個字。他感到有什麼液體狀的東西破體而出,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精血。旁邊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孟楠歌的手倒是鬆了松,可夏眠也已經沒有去掙脫的力氣了。
這就叫功虧一簣吧,原來死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他迷迷糊糊地想著,覺得有一股暖流自丹田而上,那是一直在保護著他的神秘法器。眼前的陣法太過兇險,那法器再一次自動運轉開來,並遙遙與女媧石、昊天塔交相輝映。就在這時,夏眠等三人的精血源源不斷地沁入了兩件神器之中,下一步女媧石和昊天塔就應該相互融合了。
然而就在這時,像是有一隻大手按了暫停鍵,所有的一切驟然靜止了下來。不給人一絲反應的機會,轉瞬之間,符咒倏忽碎裂,字元如同冰晶一般飄散開來,貼在樑上的那些符籙也紛紛燃成了灰燼。
陸羽原本寧可露出破綻硬生生吃下賀光一掌,也要轉身來救夏眠,可面對這無法理解的場景,他和賀光一時俱都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情形實在太過匪夷所思,因為儀式顯然毫無理由地失敗了,而祭台上的兩件神器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的喧囂都飄散在寒風中,要不是那兩個空蕩蕩的祭台還擺在那裡,之前的一切簡直像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顧青和孟楠歌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木愣愣地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祭台正下方的夏眠,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青嘴唇一顫,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嗷的叫了一聲之後終於吐出句話來:「……我怎麼還活著啊?」
孟楠歌的視線卻一直粘在夏眠身上。
燈火被剛剛的亂象吹得飄搖不定,唯有落月亂雲,幽深如墨的夜色中人人帶著驚恐的神色與惶然的沉默,唯有夏眠靜靜立在那裡,身上是濃紅詭秘的斑斑血痕,可怖卻又超然出世。他的身上帶著那樣沉重的威壓,彷彿一抬手就能將眼前所有人化為齏粉。
沒有人敢上前一步,望著夏眠,他們有一種面對天敵的直覺。
「到底是怎麼回事?」孟楠歌忍不住喃喃出聲。
把所有人的驚恐都看在眼裡,夏眠緩緩地開口:「那個,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小心,把女媧石和昊天塔給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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