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算不算是潛規則

這是第一次沒有在夏季被熱醒，而且睡得很舒適。好像空氣中都能隱約地聞到食物香氣，沈焉覺得一定是自己餓過了頭。惺忪著睡眼走出去，就看到家裡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也不能說不速之客，好歹昨天都互相認識過了，沙發上坐著的是林秋詩，廚房裡在折騰的是班班。

「秋姐早。」

沙發上原本在看文件的林秋詩抬起頭來，就看到沈焉這副不修邊幅的樣子，眉頭都快要打結了。

「你這樣子…確定要做演員？」

「額…」沈焉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睡覺穿睡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難道演員就連在家裡都一絲不苟的，整天頂著濃妝穿著禮服？

林秋詩也不是說沈焉的穿著有問題，倒是那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睡眼迷濛，我見猶憐。這小孩子的表現到了劇場，和大家一起住宿，怎麼能不被欺負呢。

「秋姐，大早上的就不要那麼嚴肅啦，先來吃早飯，來來來。」班班一邊解開圍裙一邊招呼兩個人過去，班班的手藝明顯就比沈焉好太多了，從荷包蛋到烤香腸，個個都是賣相絕佳。

「這個你先看一下。」

坐在沈焉對面的林秋詩把剛剛一直在看到那份東西推到她面前。

沈焉看清了上面的字，筷子就定在半空了。

「落花鎮…？」

這是一部劇本，落花鎮的故事背景在民國時期，一個叫落花鎮的地方，男主角是從外受傷躲避的軍閥，沈焉要飾演的是女二號，暗戀男主角一直默默的守護在男主角身邊，最後直至死去都不曾說出自己的心意。

沈焉還是不太理解，自己這樣一位剛剛簽約，連出道都不算的新人，就能擔當女二號，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這其中的內幕，都讓她不由得想到了嚴樺，除了他還有誰這麼滔天的本事。

「秋姐，這部戲，怎麼來的？」沈焉低著頭，看著自己的盤子畫著圈。

沒想到沈焉關心的問題竟然是這個，林秋詩原本想好的回答頓時打亂，她也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我替你找到，怎麼，不喜歡？男主角可是現下最火的男神高旭陽。」

「不是，沒有。秋姐，你老實告訴我，是老闆對不對？」一直低著的頭突然抬起來，林秋詩好像從她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動容，她不再回答，算是默認了。沈焉那麼聰明，她再怎麼撒謊也是瞞不住的。

這本身就是一件會讓人閑話的事情，一個毫無名氣，毫無經驗的新人，直接拿下了與林睦川齊名的另一大導演的電影，怎麼會一點內幕都沒有呢。

沈焉嘆了一口氣，塌在椅子上也不作聲了。嚴老闆的心思是越來越弄不清楚了，他究竟是想捧紅她，還是另有所圖呢，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她而不是余希巧，或者是其他人呢。她知道嚴樺一定不知道她是不想進入演藝圈的，一般人眼裡考了戲院的，哪一個不想出名呢。

難道…真的是陸繪所說的…潛規則？！

「焉焉啊，你理一理洗漱用品，最近一段時間可能要住在劇組了，畢竟是第一部戲，好好對待啊。」

「班班，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嗯…明天正式開拍，晚上要到D市那邊吧。」

「那好，上午還是去錦世報道吧？下午出發。」沈焉說完就起身往房間走去了，留得原地的班班看了林秋詩幾眼。

「秋姐，你說，焉焉她是不是在生老闆的氣啊？你說老闆怎麼想的，該不會真的是要那個什麼吧…老闆也不是這樣的人吧…我說…」話還沒說完，林秋詩就一個眼神掃視過來，班班連忙在嘴邊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

「你進來才多久，高層的心思你不要亂猜。小心炒了魷魚。」

「明白了秋姐，不就是搞個潛規則么，又不是什麼秘密。」又是一記眼刀，對班班扣除了一萬點的傷害。

「你懂個屁，這叫情調。」林秋詩這真的是憋不住了，班班那張嘴真是講話不帶把的，竟然越說越離譜。

「秋姐，你爆粗口哦…」

「閉嘴。」

等到真的要開始打包東西了，沈焉才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麼需要帶的必需品。有些演員明星都會有自己的小癖好，比如說帶個娃娃啊，帶個遊戲機啊，她是真的一點癖好都沒有，抽一本書，幾套平時的衣服就可以了，劇組裡總不至於天天花枝招展的吧。

一個小背包一背，萬事OK。

出門的時候班班看到沈焉自己背著包，就連忙衝上前來把她身上的包抽走了，說什麼要有架子。架子這種東西真不是與生俱來的，是一點點眾星拱月的被慣出來的，至少沈焉現在要她端架子，她是一點都不習慣。

下樓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的別克商務車在小區門口停著，班班和林秋詩很自然的走到那頭開了車門，沈焉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拖上了車，據說這是公司配的車。她心裡就咯噔一下，又是他。

香檳色的金屬門，軌道上輕輕滑動的聲音還清晰可聞。沈焉已經在這個傳說中通往高層的電梯前站了很久了，卡被她捏在手裡都捏出了汗。

到底要不要去呢，去，不去，去，不去…

「叮——」

一直在沈焉關閉著的電梯門突然開了，開的她措手不及，第一反應就是想轉身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開，腳步已經挪開了，但是眼神還沒來得及。

淺藍細格的襯衣，手腕處鬆鬆挽起，簡潔明朗，深黯的眼底是平靜與從容。今天是很隨意的一個髮型，好像還帶著點濕潤，似乎是早晨剛洗未乾。卻格外的精神與利索。

沈焉在心裡默默的說了一句，早上好。可嘴上卻什麼也沒說，就這麼站在原地。她不知道是不是驚艷讓自己的嘴開始不靈光了，她只知道每次遇到嚴樺，她就會變得笨拙，漏洞百出，那麼索性她就不說了，反正嚴樺也是不在意的。

「早上好。」

他說了，出乎意料的主動開了口，他直接略過了那個為什麼沈焉不開口，主動的說了話。原因無它，只是因為大早上的能看到沈焉，心情愉悅的可以什麼都不計較，何況是沈焉。

「早…早上好。」沈焉眼睛無神，沒有聚焦到嚴樺那裡，就轉身走了。嚴樺皺了皺眉頭，不曉得自己哪裡讓她不高興了，還是出了問題，也開始有些懊惱的按了電梯門。

他原本是不可能在33層停下的，但就是想來看看，他知道沈焉接下去要去劇組了，再不多看看，恐怕又是多日想念。按照沈焉的性格，也一定不會把自己在拍戲的事情到處宣言的，朋友圈就一定不會發自拍了，這可要愁死他。

「等！等一下！」這會兒應該已經晃悠到工作室的沈焉突然沖了過來，一隻手想去攔住即將關閉的電梯門，卻有一隻手先她一步。

沈焉大口喘著氣，走進電梯站在嚴樺旁邊，按了一下35層。嚴樺默默地收回了手，也不急著開口，沈焉這會兒氣還沒理順呢。

就這麼一直沉默沉默到了35層，沈焉也沒說話，門一開就直接往嚴樺的辦公室把頭走過去了，跟在她身後的嚴樺怎麼看都覺得她神情裡帶著決絕。

她跨過梁文瑾的辦公桌的時候還禮貌的朝她打了招呼，反客為主的打開嚴樺辦公室的大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梁文瑾一臉憋笑的看著那個已經開始黑臉的執行官，他偏偏不好發作的，不然沈焉看著呢。

「嘭——」嚴樺都沒來得及坐下，沈焉就一把把門關住了。

他在沙發處坐下，翹首等待沈焉發話。哪裡知道沈焉三步兩步的一下子跨到他面前，臉瞬間就逼近了嚴樺，那居高臨下的氣勢，讓嚴樺想入非非，莫不是小姑娘開竅了…？

「咳咳……」他實在受不了沈焉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要是真的剋制不住，他不保證會在這會兒就化被動為主動的。

就在一切氣氛都開始往那個綺麗又詭異的方向發展的時候，沈焉一下子蹲在嚴樺身邊了，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物件，最終確定了茶几上的水杯，倒了一杯送到嚴樺面前。

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嚴樺還是有些失落的，他果然是高估她了，怎麼可能開竅……簡直就是遲鈍到死。他挑了下眉毛，看不出情緒地走到辦公桌那邊坐下，手裡的杯子倒是一起帶過去了。

那邊剛剛還氣勢凌人的小姑娘這會兒一下一下的挪到自己身邊，咽了好幾口口水，拿起嚴樺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才繼續開口。

「老闆…」

來了，這會兒才是主題。

「嗯？」

「我只是想，跑跑龍套，領領盒飯而已哦~」

「嗯，所以呢。」

「老闆，聽說落花鎮是你安排的？」繼續喝水，緩和一下情緒，因為馬上就要到重點了。

嚴樺被想到沈焉那麼快就知道了，也不否認，點了下頭。

「這算不算潛規則？」

這下好了，向來淡定的boss嚴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危險的瞥了面前站著的女子。

「你見過這麼單純的潛規則？還有，是誰告訴你可以潛規則的。」

沈焉點著頭，是在對嚴樺的話做出認同，也對，哪有那麼單純的，怎麼著也該有點什麼什麼交易吧。等等，老闆你的重點在哪裡。

「大家都這麼說，我知道老闆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信你。」既然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她就笑了笑，想轉身走了。

「如果我說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