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把心裡的忐忑交給他

此刻沈焉輾轉一夜的心情，已經讓她無暇顧及第二天的玩耍，原本就是太情願的。她的思緒自從昨晚嚴樺說他忙開始停留，再沒一點變化，其餘的都已經無所謂了。

以至於高旭陽一個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還迷迷糊糊的看著天花板，倉促之下起了床，才發現不論是臉色還是眼圈都有夠恐怖的。

高旭陽開著車等在沈焉家不遠的地方，從車的反光鏡那兒看到沈焉穿的很厚實，圍巾把大半張臉包裹住，頭髮也沒有平時那樣精神的紮起來，披散著。踩著一雙毛絨絨的雪地靴，看起來像只綿羊。

「早上好，你好像臉色不太好。」

「恩。」

沈焉顯得興緻缺缺，他還有臉說，這件事多少和他也脫不了關係，但是說到起讓沈焉不好受的也不是高旭陽的原因。而是嚴樺的態度，他這般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這讓沈焉覺得他冷漠起來的時候也比任何人都冷漠。

看著氣色不佳的姑娘好像不怎麼想說話，高旭陽也聰明的閉了嘴，哼著小調子開了GPS，去山上的一路兩個人都沒什麼說話，只有導航里的女聲在緩解著尷尬。其實高旭陽也明白，自己是不需要這麼自討沒趣的，他真要是想出來玩，也不會沒有朋友，但是哪怕現在坐在身邊的沈焉像塊木頭，他都覺得比其他人好上太多。

窗外的樹木，雲朵，都隨著車快速的移動著。漸漸地山路越來越陡，這就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城市的好處，你可以在市裡過著小日子，也可以雙休抽空去附近的山上走走。沈焉看著冬天不那麼綠得山，還有漸漸變藍的天空，心情開始放鬆下來。

其實這個山城是很少下雪的，應該說江南的城市都很少下雪，山上的滑雪場也是人工降雪建成的，滑雪還是第一次，有那麼好的場地，沈焉卻沒來過。她回來的機會真是越來越少了。

「到了，下車吧。」

高旭陽將車停穩之後就先主動和沈焉說了話，他怕要是不開口，沈焉可能真的會一整天都不開口說話，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子，這個女孩子大部分時間都開朗的過頭，像個樂天派。

「要是下雪的話就更好的。」

沈焉下了車，看了看山裡的場景，大概是快要過年，比較冷清，整片山上都沒什麼人，這時候滑雪倒是好機會，人多了反而不能痛快。她繞著石板路跑了一圈，然後哈著氣在前面停下來，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一點什麼東西。

「走吧，你會滑雪么？」

「不會。。。」

關於運動項目，永遠都是沈焉的痛處，不光不會游泳，空有身高的她跑步卻一點都不快，球類運動也僅限於和老媽打的羽毛球。

高旭陽笑了一下，一點都沒嘲笑的意思，只是從工作人員那裡領了兩幅滑雪板遞給了沈焉。

「要是不嫌棄，我倒是還會一點，可以教教你。」

「你會滑雪？哪裡學的。」

真是好奇了，明明H市就沒有滑雪場，怎麼學的滑雪。

「我可以教你哦，但是有個條件。」

一聽到有條件，沈焉就是下意識的扭頭就走，她根本不想聽高旭陽的條件，好不容易心情稍微好一點，找了個角落坐下來給自己穿滑雪板。但是新手到底是新手，怎麼穿都穿不住，一點都不牢固。

她泄了氣的坐在凳子上，看著一臉得意的高旭陽站在遠處看她，她又默默地低下頭來穿鞋。一個陰影就罩了過來，蹲下來熟練地給她穿好了滑雪板。

是剛剛還在遠處笑她的高旭陽，還是乖乖地向這個倔強的女孩子妥協了，看她走的晃晃悠悠的，又伸手虛扶著她。等到真正進了場地，沈焉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愛好這項運動。

一望無際的山，都被白皚皚的雪包裹住，然後遮住了原本秀麗的樣子，現在倒是有些大氣磅礴。空氣很好，重重的吸一口是帶著雪味道的寒氣，然後四面八方無處遮擋的風，吹進沈焉的每一個袖口領口。讓她越發的清醒。

「來，我教你！」

高旭陽站在遠處的小坡上朝她揮著手，讓她過去，說完之後就是一個附身加速，從那個山坡上直直的劃了下去，濺起一片雪沫，這場景看的沈焉都躍躍欲試，她學著剛剛高旭陽的姿勢，平衡身子，俯身，加速。

彷彿是一瞬間，整個人都脫離了這個時空，耳邊呼嘯的風，颳得臉生疼，哈出得氣根本來不及飄遠就被凝結，她一開始害怕的只敢眯著眼睛，後來慢慢地睜開眼，看著這座山在自己眼中加速一動。

她在看這座山上的風景，而看風景的人卻在山中看她。

「怎麼樣！」

「很有天賦么！看一次就可以劃得那麼好。」高旭陽表揚性的朝她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看了看附近。

「要喝什麼嗎？那兒有便利店。」

「冬天的時候，來一杯熱咖啡。」沈焉開始漸漸地興奮起來，其實讓她興奮的原因還有另外一個，她一直在想著，如果嚴樺能回來，如果嚴樺在這個小山城，她一定帶他來滑雪，讓他嘗一嘗這冬天裡熱咖啡的滋味。

兩個人坐在便利店門外的長木凳上，抬頭看著天空，這滋味太過於愜意。

「沈焉。」

「恩？」

「你為什麼會進入這個圈子。」

高旭陽看得出來，她這種性子一定不會是喜歡這個圈子的，太束縛還伴隨著壓力。

「哈，怎麼說呢，一開始的確是被逼無奈吧。」當然說的不是因為嚴樺，是因為學校的實習制度。

「恩？被逼無奈？」

沈焉吹了吹杯子里的咖啡，喝了一口。

「最開始是因為學校里的實習，我和錦世的合約是一年期滿就結束了的。」

「也就是，來年的暑假，你就要離開錦世？」

離開錦世，不知道為什麼沈焉聽到這四個字，完全開心不起來，她的確不喜歡這個圈子，但是她已經開始喜歡上了這個職業，作為演員。她也的確不適合錦世這個大集團，但是她已經開始喜歡上了錦世的人，不管是嚴樺，還是班班他們。

人就是這麼矛盾，信誓旦旦的說要離開，到後來都變成相互牽絆。

「那你離開之後，打算做什麼？換一家公司簽約嗎？畢竟以你現在的身份，做別的已經不合適了。」

這個問題開始變得無比沉重，她的確是已經開始和原來的圈子脫節，讓她頂著一個人盡皆知的身份去做一個安安穩穩的小職員，恐怕是要讓那個公司鬧翻天，他們也不會收她。

「呼~我自己去劃一圈。」

沈焉把杯子放在一邊，和高旭陽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一腳一腳的往一個新的山坡進發。

坐在原地的高旭陽看著沈焉，感覺這種工作之餘的空暇時間，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度過，真是無比美好，看著沈焉在雪地里腳步深深淺淺的走，看著她做好準備動作往下滑，高旭陽的神經卻突然繃緊了。

「沈焉！！！」

他大喊了一聲，他的角度已經看不見那個快速衝下去的身影了，他記得那邊的山坡他沒帶沈焉劃過，因為起初的時候看地形，沈焉作為新手還不能夠駕馭。

高旭陽蹭的一下站起來，想要跑過去，可是腳上的滑雪板卻束縛了他的行動。他急的只好一把踩掉滑雪板，往那個山頭上沖，越著急速度卻越是慢，沈焉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

而從高處划落下來的沈焉起初還覺得感覺很好，坡度很陡，俯衝的速度很快，但是到後來她就發現，在一片雪白的山坡上，還有一塊特別的凸起，是留給那些滑雪老手拿來跳躍的。

沈焉急的想要停下來，可是在這樣一個速度下，她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害怕慌張，眼看著那個斷壁越來越近，她閉緊了眼睛想不去面對這個事情，祈禱著能夠衝過去。

事實總是要比一切都來得殘酷，她已經感覺到了身子失去平衡，滑落在雪地里，穿的再厚都能夠結實的觸碰到地面，腿很疼，想要停下來卻不太能夠使喚她的身體，她試圖往後看看高旭陽的身影，可是，實在是太遠了。

她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根本無從應對，心裡害怕的程度就像是溺水，她急需一根稻草，可是她不知道她的稻草在哪裡。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要這樣滾落多久，會不會撞到一個樹上停下來。

沈焉閉緊了眼睛，想要等待身體自己停下來。

一瞬間，原本還在雪地上翻滾的沈焉停了下來，是撞到了樹嗎，為什麼毫無痛覺。這個觸感，更像是一個懷抱，這個氣息，她魂牽夢繞。

她因為害怕的雙眼開始止不住的要湧出淚水，她透過層層波瀾去看這根屬於她的稻草。他穿的如此單薄，卻一點都不讓沈焉覺得寒冷，他的面色如常，但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和深沉的眼睛出賣了他。

這才是真正的稻草，不光是在此時，也將在以後，她永遠不需要問他為她做了什麼，時間都會慢慢告訴她他所做的一切。

所以，沈焉的心也至始至終只為他一個人，為他風調雨順，為他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