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素胚勾勒出青花

比起那麼多的應屆生，沈焉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幸運的那一個，至少目前為止她自己還是覺得比較幸運。

面前坐著的這位好友顯然也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以及桌上的那份合同。

「蘆薈，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呀。」沈焉撐著腦袋坐在自家小小的餐桌上，桌上擺著兩杯檸檬水，乾淨清爽，是沈焉喜歡的味道。

陸繪再三的將文件看了個來回，沈焉剛剛說的這句話她也是這麼想的。

「這白紙黑字寫著呢，那麼大的紅色印章也蓋著呢，還能有假？」陸繪敲了敲文件。沈焉是昨晚將這個消息告知於她的，以至於她激動的今天一大早就跑來了。不過，顯然只有更吃驚沒有最吃驚。

三生的殺青宴這件事她是聽林睦川講起過的，邀請了主創以及投資方，還有主演。連她和林睦川這樣的關係都是不可能在邀請範圍之內的，但是沈焉卻說是被邀請了，雖然沒有看到邀請函，但是錦世的執行官開口，不至於那點分量都沒有。

都免不了讓陸繪開始思考，這個嚴樺的目的純潔性。

「焉焉，你說，這嚴老闆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一直就著杯子喝著檸檬水的沈焉被陸繪這一句給嚇得直接嗆到了，一臉驚悚的看著對面的人，她還一本正經煞有介事。

「怎麼可能，看上我什麼？」

這倒是真真切切的一句話，從沈焉的角度來說，嚴樺要找的女人幾乎只要他想要，沒有他找不到。自己幾斤幾兩她還是太清楚，也沒生過這份妄想。人有的時候是很恐怖的動物，一旦生了一絲念頭，到後來都會變成執念，生生將自己纏死。

「這年頭不是很流行的么，潛規則。這行業里的內幕太多，你不清楚？」陸繪當然也明白沈焉的意思，嚴樺的這個身份地位是絕對不至於為了一個女人做到這個份上的。就算不看他的身家，不看他的地位，光是看一看那張臉，也能叫不少女人投懷送抱。

沈焉聽到陸繪說的潛規則突然就笑起來了，一臉精明的看著對面的人。

「那你那麼清楚這行業內幕，你怎麼還義無反顧的跳進來了，你倒是說說你意欲何為？為了誰？嗯？」一句話堵得陸繪臉都憋紅了，其實她不說，沈焉也清楚能叫陸繪這麼義無反顧的人是誰。除了門對門的那個青梅竹馬林睦川，還有誰。

「焉焉，我是說真的。他若是想玩弄你，簡直易如反掌，你什麼都沒經歷過，他不一樣。」

「他不會的，我沒那麼大本事，但我還有理智。」她是聰明的，很能控制情緒的，那麼多年也沒喜歡過誰，動心的更是少之又少了。她承認嚴樺對於她來說的確夠特別，但她最引以為傲的理智是不可能出差錯的。

「好了好了，不說了，既來之則安之。你不是說要帶你去三生的殺青宴么，你就打算穿著休閑裝去？不看嚴老闆炒了你。」陸繪一臉嫌棄的看著沈焉坐在對面，那一副不修邊幅的打扮，稻草一樣的毛髮，松垮的短袖。再一次否定了剛剛自己認為嚴樺會看上她的那種想法，他一定是看走眼了才對。

H市的商業繁華地帶有很多，偏偏離沈焉住的地方都很遠，地鐵擠著擠著也就習慣了。陸繪家境也不算差，好在也沒什麼脾氣，總是一點有錢人家孩子的自知都沒有。

商廈B座那邊都是一些奢侈品，沈焉有的時候會和陸繪逛逛，不過都僅限於逛逛，是絕對沒有奢侈到進去刷刷的地步。女人這個東西，的確是膚淺的，沈焉從沒說過自己是個清高的女人，她也喜歡看那些奢侈品，哪怕她買不起，但是有念頭總是好的。

她從不掩飾自己的喜愛，卻也不會因為得不到而產生那種叫做嫉妒的噁心東西。

那邊巨大的廣告代言，是安景。這個女人恐怕國內沒人不知道吧，連沈焉那麼不問娛樂圈的人都知道，幾年前安景剛剛出道，就被錦世簽下了。但是後來幾經輾轉她就出了國，到國外發展，再也沒出現在中國影壇，其中說法眾說紛紜。

陸繪自然更八卦一些，老遠的就看見那個巨幅廣告，一襲赫本經典的黑裙，化著淡妝，五官精緻卻又不妖艷。女人誇另一個女人的時候，通常只有那個女人真的無可挑剔，要不就是真的美的你一句話都沒得講。

「焉焉，安景你知道嗎？」

「嗯，知道啊。」沈焉拉著陸繪一路進了商廈，顯眼位置的PRADA代言就是安景。沈焉看過一部電影，那個穿著普拉達的白髮魔女，那個堅毅的在職場上闖蕩的女子，都讓她對這個牌子留下好印象。

「那你知道，她為什麼離開錦世嗎？」

沈焉默默地掃了一圈附近的店，都是奢侈品店，沒有一家是在她的消費能力之內的。然後淡定的轉過去看著一臉八卦的陸繪，問道。

「你知道？你又知道了？」

「我是說正經的，別人消息不靈通，你還不信我？我家川哥和我說的。」陸繪示意沈焉靠近一點，悄悄的邊走邊俯在她耳邊說，「五年前的時候，安景也不過咱倆這個年紀吧，校花級別的就被錦世簽約了。後來狗仔就曝出來嚴老闆和她熱戀呢，雖然兩人也沒承認，可大家都懂的呀。不知道怎麼了，後來就沒後來了，安景出了國再也沒回來。嚴老闆也再沒曝過緋聞女友。」

「你每次都說的好像真的一樣。陸繪我們走吧，還是別看了，看了也買不起。本來就不屬於我。」後半句話，沈焉也不知道怎麼的就說出口了，就是這樣陰差陽錯的不經過大腦的說了出來，她不知道原因，但是自己心裡那個不對勁她還是感受到了。

說完之後沈焉就加快了步子，想要快些出去，再快一點。卻像是被困在這個物慾堆砌的高樓里，找不到方向，身後也沒看見陸繪的影子，她是跟丟了自己嗎。

沈焉決定停下來等一等她，靜下來打量了四周，才發現這一塊區域自己從沒來過。因為同樣是奢侈品，這一塊就顯得很冷清，因為是冷門的國外純手工定製服飾，價格貴牌子也不響亮，很少有人會來買。

中國人的消費理念多少還是沖著牌子去的，一個東西再貴，沒人認識等於白花了這份錢。對此沈焉很不能認同，但又表示理解。

她此刻站著的一家巨大的店面前，就是她情有獨鐘的那種面料。店面的裝修風格都是那麼隨性，店裡掛著的衣服款式不多，大部分都是簡約的款式，好幾次都讓人覺得是不是設計師偷了懶，那麼簡單的幾筆設計成了一件衣服。

再看過去，嗯，店裡的試衣模特也很有型啊，目測身高186，側對著沈焉。微微低垂著頭擺弄著袖扣，手上的腕錶被燈光打著泛出光暈。身子很挺拔，就像是從時裝秀走出來的那樣，西褲也熨的筆直，貼著那修長的腿，隨著彎曲帶出點點褶皺。

斯人如畫，素雅疏狂。

這一刻沈焉倒是真的看的迷了眼，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都忘了自己此刻站在別人店門口那副樣子有多傻。

轉過來了，那個如畫的人轉過來了。

等等，那是誰，如畫男子如畫男子，怎麼變成嚴樺……

沈焉連忙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被嚴樺看的通透，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這邊，深邃不容忽視。她彷彿都能看到對方瞳孔里自己的那副呆愣的樣子，實在是愚笨至極。

他抬手沖著沈焉輕輕勾了一下，動作很小，都快讓她覺得是錯覺。哪怕是錯覺也還是要去跟老闆打招呼的。沈焉屁顛屁顛一路小跑的走到嚴樺身邊，放鬆了一下面部肌肉，儘力的扯出一個不難看的微笑。

「老闆，嘿嘿，那麼巧。」

「嗯。」

嚴樺看到沈焉跑到自己身邊，就收回了目光，調整了一下腕錶的尺寸。弄的沈焉都尷尬起來了，也不知道怎麼開口和boss怎麼好好溝通交流，自己剛剛那一副花痴樣還被人家看到了，她都恨不得躲起來扇幾個嘴巴子。

這廂的boss又開口了，眼睛都不帶看沈焉一下的。

「如何？」

「啊？」沈焉被問的不知所以，抬頭看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是他身上這身衣服。

「那真真是極好的。」實話實說，不好能把自己看呆了？

那頭聽了自己一句馬屁話的嚴老闆竟然笑了一下，轉過身來看著沈焉，眼神里的意味道不明。看了她一會兒，又和身邊的導購說了一句什麼，轉身走到試衣間去了。

「沈小姐，您坐。」導購小姐領著沈焉到一邊的休息區休息，給她泡了一杯茶就轉身離開了。

總算能鬆口氣了，沈焉覺得每次看到嚴樺整個人神經都綳得緊緊的，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不是害怕呀，可就是小心翼翼地不想出差錯。

「沈小姐，這是嚴總吩咐交給您的。」

導購小姐把一個銀色的盒子遞到沈焉面前，沈焉還沒反應過來，盒子就已經被打開了。感覺就像是『嘩——』的一下，沈焉的眼睛就被定住了，純粹的白，是她喜歡的面料。就是剛剛被自己吐槽的那種幾筆簡約的勾勒，成就一件小禮服。

她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嚴樺的那一身是極致的黑，到自己這兒卻是純粹的白。都讓人免不了的遐想，卻又不敢再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