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捨棄皇位
「如此,倒是甚好!」,殷青玄聞言,點頭道,心中雖然仍舊不放心,可是想到在豪城,有自己的人照顧著,至少能先把小妹的身體調理好了,若那楚宸不介意,那此事越往後面拖,越是好的,說不定父皇哪裡,他再勸勸,還有轉圜的餘地,這也是好事。
姜毅聞聲,心中安了不少,這樣並不是公主想要的,但至少目前對公主來說是好事,也幸好皇上如今對公主依然如初,不會計較自己的利弊,這便是他能給公主最無私最深沉的愛護吧,儘管如今,世人或許還會認為皇上不念及兄妹之情,但只有他知道,這是皇上對公主的用心良苦。
而正在這時,兩人便聽到了床榻上有聲音,不覺大吃一驚,下意識的轉身去看,她仍舊閉眼熟睡著,只是他們都沒想到,她在熟睡中竟如夢靨般伸手胡亂的抓著,雙手更是死死的揪著被子,可人卻又沒醒,顯然是做噩夢了。
姜毅想上前去喚醒靜和,但殷青玄卻伸手攔住他,並將他拉了出去,喚了芸娘進去,兩人站在營帳門口,聽到進入賬內的芸娘輕輕的聲音,「公主,你怎麼啦?醒了么?」
殷青玄暗暗搖頭嘆息,而此刻,從睡夢中被芸娘喚醒的靜和,竟然猛的一下子坐了起來,雙手緊緊抓住芸娘的雙肩,一臉的焦急,她想問「姜毅和皇兄呢?他們是不是帶著大軍去攻打燕國秦都了?」,可是無奈,她只能著急的緊緊扣住芸娘,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芸娘能看懂她的手語,能猜到她日常生活中簡單的一個眼神代表了什麼,可此刻,看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水的死死瞪著自己,一副著急到不行,但又說不出來的焦急樣子,一急,連忙問道,「公主,公主,你怎麼了?」
殷青玄見裡面始終沒有聲音,又聽到芸娘焦急的詢問,對著姜毅微微的搖了搖頭,不由得邁開步子走了進去,輕聲道,「小妹,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而清醒過來的靜和,終於因為殷青玄的聲音而放鬆了自己的幾分緊張,終於慢慢放開了芸娘的肩膀,卻又是失魂落魄般的跌坐回去,什麼都沒說,之什麼坐在床上無聲的哭了起來,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水流般簌簌的滑落於錦被上。
沒錯,她是做噩夢了,她夢見了蕭君軒因為她消失了而頹廢不已,不管朝政,也不管軍事,最後,陳晉大軍攻破了燕國秦都皇城,他抱著他們的孩子,那麼小的孩子,竟然。。。。。。竟然。。。。。。
殷青玄眉頭緊緊的蹙在了一起,不知她的夢中,該是見到了怎樣可怕的情景?不禁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連忙試探性的出言安慰道,「小妹,你放心,陳國和晉國結盟,只是為了讓陳國強大一點,不被人欺,若晉國若是要徹底進犯燕國,陳國定然是不會與之一道的,再說,你也說了,那燕國儲君始終有著一半陳國皇族的血脈,即使真有那麼一日,陳國也斷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傷害於他!」
靜和何嘗不知,晉國從來都不比燕國弱小,若蕭君軒真的頹廢了,晉國再趁機侵佔,而陳國與晉國又結盟,那燕國戰敗也並不是不可能的,那她夢中所見的情景便有發生的一日,皇兄說不會傷害她的小寂昶,可是,那他呢?那個在天下人眼中野心勃勃的燕國帝王,怕是所有人都想要殺之而後快的吧?
思及此,靜和突然抬首看著他,眼神中滿是哀痛,殷青玄從她的神情中猜到了什麼,去沒有吭聲,過了好一陣子后,才道,「你留在大營之中,始終不便,也不好調理,明日便到豪城去,好好靜養好身子,只有慢慢淡忘過往的一切,你才會有新的開始,才會有你的幸福。」
「皇兄可否為我向父皇修書一封,並將我的書信一併送給父皇?」,靜和探尋般,緊緊的逼視著殷青玄,雙手有氣無力的比劃道。
「好,只要你好好靜養,兄長便答應你,但是,你不應有太多期盼!」,殷青玄沉聲道。
靜和苦笑著點了點頭,比劃道,「靜和明白,我只是想讓父皇知道,他的女兒所思所想罷了!」
即使父皇不會為了她這個女兒而改變一個國家的謀略,她也要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父皇,她更想告訴父皇的是,若父皇真的為了陳國現在要將她送去晉國,那她唯有一死,更是要告訴父皇,蕭君軒對她情深至此,若父皇真的將她送往晉國,那樣的仇怨至深,蕭君軒即便是拼盡燕國,也會與陳晉兩國決一死戰,那那樣的戰亂紛爭,該讓天下百姓何其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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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經是夏末秋初了,靜和在豪城的這些日子裡,身子倒是一點點的調養好了,她之前給殷南昇送去的書信並未得到任何回應,倒是在一個月前,殷青玄便已經回了都城主持朝政了,而晉陳兩國與燕國的戰事還在如火如荼的戰鬥著。
說來也怪,這原本是勇猛無比的燕國大軍,這一次,就算山嶽關失守,也並未奮力反擊,但也讓陳晉大軍吃了不少苦頭,當然,這些靜和都不會知道的,她如今在豪城,看似被保護得很好,實則有種被禁足起來之感,之讓她能看到眼前之事,那種無助與絕望,只有她自己心裡才會清楚。
這裡並沒有太多的人跟著她,芸娘更不會整日里都與她待在一起,只因為,她比誰都清楚,以靜和目前的情況,她一人之力,就算能走出這個院子,也無法出城,自己離開的,當初,殷青玄在回宮之前,知道她一心想著重回燕國,但他沒有把父皇勸服,更沒有與楚宸協商好,他又怎敢獨自放她回去呢?因此,他把她安排在了豪城,自己回宮,即使為了陳國政事,也是為了真正的去解決這件事。
夕陽西下,天邊紅彤彤一片,用過晚膳的靜和正獨自坐在院子里的長廊下發獃,如今,她又不能說話了,索性也真的不說了,每日除了在芸娘面前表現出平靜之外,其餘的時日里,都如此放任自己神色憂傷,思緒飄飛,飛回她想念之地,看到她日夜相思之人。
她不知道,她此生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們,她也不知道,作為陳國公主,在面對陳國與燕國徹底沒有轉圜餘地的時候,她是否還應該再見他們,她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該如當初一般,為了陳國,為了父兄,再次去晉國,她相信楚宸不會為難於她,但她卻不願意,若真如此,她寧願香消玉殞。
輕嘆一聲,眼看著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按照常規,芸娘這個時候會過來伺候她洗漱了,靜和也沒心思再坐在這裡舔舐傷口,只是心不在焉的起身,低著頭,神思茫然地往房間里走去,只是剛走到門口,她突然覺得心中有種異常之感,似乎是整顆心莫名地急跳了一下,她停下腳步,抬首向四周望了望,卻是什麼也沒有,不由得蹙眉走了進去。
可剛一走進屋子裡,她便不禁心中一慌,神色一怔,此刻,就在昏暗的房間里,那個高大的熟悉身影,身穿墨色便衣,正立於屋子裡,一雙神采奕奕的鳳眸正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
那張臉,仍是那樣俊魅得讓人不敢直視,然而,他神情複雜,眸光中是無法盡釋的驚喜,怨責,思念,深情,還有炙熱的愛意。
但不知為何,明明思念了那麼久,當真正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靜和卻是害怕了,害怕這只是她幻覺,所以,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轉身欲逃。
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張熟悉俊臉,她有那一日,那一夜,那一時,那一刻沒有刻骨想念著?可是,當他突然這樣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時,她的第一反應卻是想逃。
到底是為什麼?她在轉身之前根本來不及去想,也不想去想,直至走到門口時,她才猛然驚覺自己的異常,是因為自己太過想念,以至真正見到之時反而生怯?還是因為他們之間如今的尷尬之局,讓她下意識的覺得再也沒有資格與他相逢了。。。。。。
可她仍未來得及想清楚,也未來得及邁開步子踏出房門,那高大的身影便已經迅速的閃身到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一拂衣袖,房門重重關上。
「你這是打算要去哪裡?真的不願意再見我了?」,男人死死的盯著她,沉聲問道。
熟悉而好聽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傷感與委屈,還夾雜著莫名的痛楚和無盡的深情,望著他眸光中閃爍的眼眸,靜和無言以對,也無法再出聲,他可知道,她又啞巴了?
大腦瞬間陷入一片空白之中,是因為幸福與驚喜來得太突然了?還是因為害怕,害怕這一切又只是自己的一場夢?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此生,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一步了!」,熟悉而好聽的聲音再次低沉地響起,蕭君軒緊緊地盯著她,一瞬也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眸光。
靜和仍是怔怔地抬首望著這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顏,根本無法出言。
「這次都怪我,差點就找不到你了,原諒我沒有保護好你!」,蕭君軒說著,已經伸手抓住了她的雙肩,望進她眼底,啞聲道,「告訴我,你不會怪我美好保護好你?告訴我,你不會怪我無能,直到此刻才找到你的,是嗎?」
他低啞的說完,便一把抱住她,火熱的薄唇早已不由分說地吻了上去,同樣滾燙的淚水,終於從眼眸中溢出,灑落在她的臉上。
熟悉的親吻,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記憶,喚醒了靜和久久壓抑深埋於心中的情緒,她兩眼一熱,淚水瞬間決堤而出,與他的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你我。
待他終於稍稍放開她的唇時,她不禁流著淚狠狠的看著他,那眼神中滿是無聲的控訴,她在告訴他,他恨他,恨極了他,他既然口口聲聲說愛她,那為何會讓她莫名其妙的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不僅沒保護好她,還直到現在,才找到她?
「對不起!對不起。。。。。。」,看懂她眼中的責備,蕭君軒更是心痛如刀絞,原本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的是,那些人當時帶著昏迷的她出了秦都后,他的人也一直跟著,到最後,才發現竟然是個假的,當時他便慌了,派出這麼多人,查到的消息,不管是晉國,還是陳國,都未見她。
一直到現在,都過去三個多月了,他的人才因為跟蹤姜毅的人到了豪城,知道了這麼一處院子,他幾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猜到肯定是她,果然啊,真的是她!
她不會知道,他這三個月過得有多痛苦,幾乎是「死」過去一般,他不知道她的情況怎麼樣了,以至於,連對付和晉國的計劃後來都中止了,不然,那楚宸和殷南昇哪裡還有機會敢打他女人的主意?
「你可知道,若是再找不到你,我都要徹底絕望了,沒有你,我什麼都不不想要了,活著比死去還要痛苦。。。。。。」,蕭君軒埋首在她脖頸間,低啞著嗓音呢喃般的控訴著。
聞言,靜和更是,他說的這是什麼話,該是一個皇帝說的話嗎?如此沒有骨氣?竟還為了一個女人,又不想活的念頭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的野心?他的抱負呢?
儘管她什麼都沒說,但蕭君軒卻好似知道她的心思一般,動情的繼續喃喃道,「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個沒有出息,沒有抱負的帝王,可是,沒有了你,我即使擁有整個天下,即使所有人皆對我俯首稱臣又能如何?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我的青悠一人,為了你,我不僅可以捨棄天下女子,捨棄我的性命,更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世間一切繁華,捨棄所謂江山社稷。。。。。。」
「混蛋!混蛋。。。。。。」,靜和聞言,心中又急又氣,她想如此大罵他的沒出息,是個昏君,可卻使勁的張了張嘴,就是發不出聲音,最後只能握緊拳頭,一拳一拳狠狠的,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之上。
蕭君軒何嘗不知道她的眼淚,她的怒氣源於什麼,伸手緊握住她的拳頭,再次吻上她的唇,他想用他的行動告訴她,如果真是如此,他寧願做一個沒有出息的昏君,可他卻又比誰都清醒,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沒錯,成為天下霸主,一統天下,流芳千古,讓萬民敬仰,那樣的意氣風華,指點江山,一直是他想要的,也沒有那個男人不想要,可是,相比於擁有她的幸福,溫暖,以及心底的寧靜與安定,或許,前者的滋味他早已知道,而後者,卻是他窮其一生,苦苦追求而終於可以遇到的,他又怎麼能捨得放手?
如果擁有權勢和繁華,背後卻是無人能夠懂得的寂寞,那樣的一生,或許也是極其燦爛,但能遇到一個可與自己分享寂寞之人,那機會或許只有一千而得其一,甚至,一萬而得其一吧?
這樣的人生,又何其不是極其幸運?
「青悠,我愛你!」,再度放開她的唇瓣,他湊在她耳邊,用最直接的話語訴說了他最後的取捨,「從今之後,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可好?」
俗話說男人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最是不可盡信,但此刻,靜和卻是毫不猶豫的相信他,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摟住他的脖子,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她此刻的心情,其它的皆不說,單是他為了她,竟然在這樣的局勢之下,冒險隻身找到了此處,她還有什麼可以遺憾的呢?
「呵呵。。。。。。」,感受道她的心,蕭君軒滿目喜悅起來,將她緊緊摟入懷中,嘴角終於上揚。
自從那線人一得到這條消息,他便丟下一切,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甚至連隨從都沒帶兩個,此刻,抱著懷中朝思暮想的人,其它的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他甚至覺得,有她在懷中,他便擁有了天下的滿足與幸福。
突然想起了什麼,靜和微微掙脫開他的懷抱,從激動的中平復了心情,急急的望著他,眨巴著眼睛,好似在問「寂昶呢?他怎麼樣了?」,又好似在責備,他怎麼可以拋下小小的寂昶,獨自一人跑出來尋找她呢?
就算她什麼也不說,他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所思,不由得輕聲道,「你是想問寂昶嗎?他很好,不僅有夢竹,巧音他們照顧著,我不僅讓李牧以護他為主,更是還命梁全帶著人在暗處,每時每刻的跟在他身邊,貼身保護他,你放心,他們一定會護他周全的!」
「可是。。。。。。」,靜和仍是有些擔憂,蹙眉看著他,不過這時候,蕭君軒倒是清醒了幾分,目光突然一暗,蹙眉仔細看著她,握著她雙肩的手微微用力捏緊,緊緊的看著她的雙眸,急切的結巴著問道,「青悠,你。。。。。。你的嗓子。。。。。。是不是。。。。。。」
他的話已經完全說不出來了,滿目震驚和痛楚,靜和卻是不在意般,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他那未問出口的事實。
「怎麼會這樣?你身上的『斷魂』之毒不是早已沒有了,怎麼還會如此?」,蕭君軒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呢喃般的說道,「不可能啊,我以為他們只是想讓你昏睡,才下了些葯,為何竟然會是這樣?」
靜和見他神情悲戚,又不可置信,心中一痛,伏在他懷中,她何嘗能接受這個事實,那葯是父皇讓人下的,目的是為了做出假象,好將她救出來,可卻不曾想,竟再次讓她失了聲。
「沒關係,你能好好的,就比什麼都重要了,這輩子,就算你再不能說話了,那也是我要的,我愛的青悠,沒有什麼事能讓我們再分開!」,蕭君軒回過神來,怕她難過,連忙摟緊了她,沉聲說道。
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們分開嗎?靜和卻是心中一揪,如今的他們,遠比當初的國恨家仇更甚,那萬丈鴻溝,連跨越的機會都沒有了,燕國與陳晉兩國已然開戰,且有必須將這局勢做個了斷的趨勢,否則,這戰事定不能平息,這一次,她才是真正的意識到,她的父兄和夫君要打個你死我活了,而她又哪裡還能心安理得的留在他的身邊?
「不許多想,也不許退縮!」,猜到她心中所想,蕭君軒眸光一沉,望著她,沉聲說完,便如往常一般,親昵的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呢喃道,「若你如此介意,那麼,我們便不回去做那勞什子皇上了,反正有蕭君寅在,我也能坦然離開,我說過,你去哪裡,我便帶著寂昶跟著你在哪裡,可好?」
聞言,靜和震驚得無以復加的看著他,這是他的真實想法嗎?假若他真如此做了,他日又會怎樣的後悔?再說,即使他真的為了她拋棄皇位,他們又哪裡可以脫離這依然打響的戰事,尋得一處安寧之所呢?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