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策
寶蟬奉命請來了大夫給雪雁瞧了磕破的額角,傷口還挺深的,衣領子上染著大片血跡,寶蟬哭哭啼啼很是自責,所幸大夫包紮后說並無大礙,養上半月就好了,只是女兒家的不免額頭會留了疤痕,影響容貌,雪雁偷偷抹了淚兒,還寬慰大家說沒事。
趙文宛攥了攥拳頭,抿著唇一句話也沒說當即去了明絮苑,剛行到門口,卻不巧碰到趙宏盛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起了禮儀嬤嬤的事,趙文宛豎著耳朵一聽竟然和自己有關,偷偷躲在外面貼著門縫細細聽著,完了才知是夏氏要接手教導她禮儀的事,明擺著是趙文萱在她那兒受了氣,夏氏想替女兒收拾自己。
雪雁被趙文萱傷了,趙文宛瞧著心疼,還正在氣頭上,這會兒一聽她們母女簡直不要臉的把所有責任都推在自個兒身上,卻隻字不提趙文萱推了雪雁一把,還真當是堪堪受了委屈的主兒。
老太太顯是有些信了,趙文宛倒不怨祖母不信自己,如果是劇本的趙文宛確實是能做出這樣的糊塗事,老太太最後沒說同意也沒有不同意,嘆了口氣道是累了,管不了,讓楊媽媽扶著進屋休息去了。趙文宛面上一冷,先一步離開了明絮苑,她這時候進去辯解,祖母一定又得操勞,她這幾日身子本就不好,咳嗽不斷,趙文宛思慮一番做了決斷。
回了湘竹苑,天色微暗,趙文宛吩咐雪雁收拾下自個兒跟著一起去主母葉氏那裡,寶蟬皺著眉頭瞧了瞧臉色還發白的雪雁,額頭纏了一圈的繃帶,隱約能看見白凌布上侵染的血,她膽子突然大了起來,上前道:「小姐,讓奴婢替雪雁姐姐去吧,她受了傷,需要靜養。」
「你留著,我叫雪雁跟著一起自然是有用意。」
寶蟬一怔,雪雁蒼白如紙的臉上也是疑惑,正慢慢下床,不知道大小姐有何打算?
趙文宛乾脆道:「你們都是我湘竹苑的人,以後若是再讓別人打了那還了得。」
雪雁是個通透的,一點即是幾分明白了,凝視不遠處的大小姐,淺淺的燭光打出一圈柔和的光暈,竟不覺得趙文宛臉上的冷然有多可怕,眼眶不自覺的微微有些濕潤了,不做停留的穿衣收拾,寶蟬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趙文宛來到葉氏這裡,葉氏剛剛用過晚膳,正細細嚼著一塊檳榔去味,她身邊的趙媽媽是南方人,隨嫁過來的,心眼多的跟那馬蜂窩一般,倒不愧是主僕倆。趙文宛深知葉氏看起來性子冷淡,不愛爭搶,實則也是心機深沉之人,加上趙媽媽常在一旁出謀劃策,如虎添翼,趙文宛最後的結局,裡頭葉氏推波助瀾毫不手軟,且一手借刀殺人使的出神入化。
六王爺迎親當日偌大的國公府一個新娘子被掉包了,其他人竟渾然不知,真正的趙文宛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定是葉氏幫襯著,一來趙文宛已經瘋癲飛蛾撲火的做這等傻事早晚會露餡,落不得好下場;二來趙文熙也可能燒死,除了一個眼中釘;三來老太太一下子失去兩個孫女,定會受刺激,身體只會越來越孱弱,油盡燈枯,若老太太就此一路去了,她葉氏可算得就真真正正把持住了國公府內宅。
趙文宛只可惜劇本沒翻看完,只看了主要的人設和自己角色的結局,便被導演催著入了劇組趕著拍戲,那時候她剛拍完《緋月傳》,《趙氏貴女》劇組演女二號的演員出了車禍,因導演對她有知遇之恩,一通電話,她傳真收到厚厚的劇本,只在飛機上略略看了幾眼。
新戲殺青一連幾場哭戲,她實在太累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化妝,背第一幕台詞,趕著重新補拍女配的戲份,通讀劇本就這麼被耽擱下來,直到她穿越都沒完完整整的看完過,要不然就可以隨隨便便的開金手指,也不用這般費心思了,好在她演戲經歷豐富,也出演過許多出彩的宅斗戲,也算是對宅子里的規則略知一二。
這麼看來,比之夏氏,她最該防的就是葉氏了,趙文宛心道如有機會一定要先除了葉氏身邊這位媽媽才行。
「母親……」趙文宛早就醞釀好了情緒,故作義憤難平的模樣,以眼紅紅的倔強姿態到了葉氏跟前。
葉氏眉梢微蹙,面上清淡,吐了檳榔,漱了口,趙媽媽遞過去帕子,她仔仔細細擦拭了嘴角,才面色溫和道:「文宛坐下來說話,誰給你委屈受了?」
趙文宛與葉氏不甚親近,二人以往井水不犯河水,葉氏懂拿捏分寸,倒也沒交惡,只是自趙文宛落水醒來后那一聲母親,陡然拉近了幾分關係,明面上一團和氣,實際如何也只有當事二人自己清楚了。
「母親,您要為文宛做主。」
「怎麼回事,是誰惹你了,給母親細細說說?」葉氏美眸冷冷一轉,目光稍稍落在她身後的雪雁頭上,額上纏著的繃帶,因著走動殷了更多的血,此刻就像是額上開了朵碩大的花兒,卻沒有花兒的香氣,倒是瀰漫著一股的血腥味,葉氏剛剛用過飯,這會兒聞著竟有些作嘔,掩著唇怒道:「是你惹大小姐不快了?」
雪雁整個臉更是慘白,抖著腿跪在地上連忙否認道,「不是奴婢。」
趙媽媽跟著訓斥,「要不然這幅模樣,大小姐還帶你過來?」
雪雁低著頭委屈地哽咽著,「奴婢這副樣子是……是被三小姐推的……」
趙文宛看著時機,繼續道,「母親,我身邊就這麼一個伺候得力的,還讓趙文萱給傷成這樣。雖說主子教訓奴才天經地義,可她要是打她文香苑的,我一句話也不會吭,她竟然打人打到我湘竹苑了,雪雁畢竟是從老太太院子里出來的,趙文萱不知禮數,豈不是連著祖母的臉也一塊打了,當初也是您一塊跟著挑的雪雁來頂替金蝶。」
趙媽媽眼珠子一轉,瞧了一眼葉氏,見葉氏一聽和趙文萱扯上關係,當即眸子里閃了閃芒光,稍縱即逝,「雪雁,你說說怎麼回事?」
「夫人,今早兒小姐月事來了不大舒服,便卧在床榻多睡了一會兒,我和寶蟬心疼小姐便攔著三小姐讓她先別進去,三小姐不知為何非要闖著進,奴婢不肯,微微攔著下,三小姐她……她便推了奴婢一把,磕到桌角上。」
「會不會是你這奴婢衝撞了三小姐。」
「奴婢一直細細勸著三小姐,未曾頂撞,寶蟬和一眾丫鬟可以為奴婢作證。」
趙媽媽媽上前一步,像是要賣趙文宛人情一樣幫襯說道:「夫人,雪雁是老太太苑裡□□的,性子極好,做事比其他人有分寸,若是說其丫鬟衝撞三小姐,老奴或許信了,要是說雪雁能做出那種事,老奴是不信的。」
葉氏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未曾開口說話。
「文萱找來時我也不知,莽莽撞撞的,加之我身子不爽利,便將人當丫鬟打了,此事讓夏姨娘捏著,跟父親說道了一番,父親便讓夏姨娘做主找禮儀嬤來教導我,可母親才是這府里的主母,哪輪得到一個姨娘來指手畫腳,父親只道是我的錯,可文萱動手和衝撞的事兒我可咽不下,只好來母親這兒要個公斷。」
「夏姨娘也是沒個分寸,疼愛三小姐無可厚非,卻是這般欺負大小姐。」趙媽媽語氣不善。
趙文宛繼續煽風點火,「夏姨娘顯然是不把母親您放在眼裡啊。」
葉氏捏著手帕緊了緊,氣息明顯快了一些,「行了,這事兒我心裡有數了,定會為你做主。」並喊了楊媽媽將屋子裡那用了一半的雪肌膏賞給了雪雁。
趙文宛手帕遮著,眸光里蘊著一抹滿意,一早就料到葉氏喜歡端著國公夫人好名聲,最後定會忘不了慰勞下雪雁。
趙文宛領了雪雁出去,趙媽媽語氣更是尖銳,「咱們讓盯著的那人只說三小姐推了雪雁,不知道夏姨娘卻先一步去老爺那說道了。」若真的請好了嬤嬤葉氏這裡也就不方便再插手了,幸而趙文宛及時帶來了消息。
葉氏冷冷的臉上突然露出笑容,思量片刻,似是在捋清什麼,嘴角微微翹起,「夏氏這回可要因著她女兒不肯說實話栽跟頭了。」
夜裡,趙宏盛來了葉氏這裡休息,葉氏一邊為他更衣一邊說道,「聽說老爺將請禮儀嬤嬤的事交給了妹妹。」
「嗯,文宛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得需□□,再過一兩年就該嫁人了,這等脾氣出去只會壞了我國公府的名聲。」
葉氏也不反駁,老爺誤會趙文宛她巴不得,笑著道,「老爺可是有些糊塗了。」
「夫人為何這樣說。」
葉氏不緊不慢細細分析說,「老爺寵妹妹些無妨,我也樂得清閑,只是一來我主母的身份在這裡,讓妹妹插手壞了規矩;二來除了文宛過幾年要嫁人,文萱查不了一兩歲,您讓夏氏請來嬤嬤給文宛教學,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苛責庶女,只給文宛請來禮儀嬤嬤;三來,我娘家認識人,正好請來宮裡剛退下來的一個嬤嬤好好教一教。」葉氏為了顯示自己的大度無私心,「正好可讓文雪也跟著一塊兒學學,老爺不妨把這事交給我來。」
趙宏盛一聽,果然是夫人想的周全,便應下了,瞧著葉氏這般深明大義,內宅之事操辦的井井有條,也確是舒心,遂一把摟過來捏揉這她的細腰,慢慢從衣服里探了進去,葉氏臉上一紅,嬌嗔「老爺……」
兩人倒在床上好一番溫存。
翌日葉氏紅光滿面,心情大好的去給老太太那晨昏定省,順便有說了請禮儀嬤嬤的事,老太太本就溺愛趙文宛,瞞著趙宏盛可沒必要瞞著老太太,便將事實真相說了一番,趙文萱是如何推了雪雁,文宛受了委屈來她這裡狠狠哭訴。
老太太心疼拍著胸口,只覺得孫女受了天大的委屈,發了話讓楊媽媽去蘭苑兒和文香苑將他們母女叫到跟前好一頓訓斥,夏姨娘搬弄是非罰她在蘭苑抄寫經書百卷,不寫完不能踏出蘭苑一步,又罰了趙文萱去祠堂面壁兩日,閨房小姐,豈能這樣苛責下人,以後是不是要打出人命才算甘心。
兩母女灰頭土臉的從明絮苑出來,夏氏怒瞪了自己女兒一眼,不成器的東西,打誰不好,偏偏要打老太太苑出來,長了心眼知道瞞著事情了,刻意去了自個兒打人的事,還讓人抓著把柄,夏氏還能說什麼。
最後讓丫鬟請了趙文宛來明絮苑,老太太心裡覺得對不起孫女,讓人做了一桌子她喜歡吃的,又是賞了趙文宛不少好東西,趙文宛笑著撲到老太太懷裡撒嬌,「祖母,我今個晚上和您一起睡吧。」
老太太笑得合不上嘴,「好好。」楊媽媽收拾了床鋪,又新拿了一絲綢子的薄被,在旁邊看著也樂。也就只有大小姐能讓老太太這樣開心了,大小姐性子再任性,可是真心待老太太這個祖母好的,楊媽媽也很是欣慰。
趙文宛躺了外側,想了不少的笑話逗老太太開心,把老人家哄得樂不可支的,見老太太乏了,趙文宛放輕了語調,和老太太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許是氣氛太好,趙文宛忍不住哼起了她唯一會的古調調。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趙文宛一首唱完,老太太還真的睡著了,她瞧了瞧天上的月兒,明亮皎潔,透著格菱紋的窗子灑進來,老太太臉上的褶子照得很是清晰。
趙文宛替老太太掖了掖背角,但願祖母能陪自己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