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世上只有師兄好
「師兄別殺他!」文荊慌忙大叫。
賀靈的手掌落下,靈氣湧出,吳英胸口被襲,身體飛出十幾步遠,吐血倒地,不知死活。
文荊獃獃而望。
殺害同門,罪名要被廢掉修為,逐出清虛劍宗。
這二師兄不是在閉關么,怎麼突然跑出來了?!
賀靈冷冷地說:「死不了,你找大師兄來善後吧。」
說完,深灰色身影往空中一躍,消失了。
文荊急得不知所措,用繩子將吳英綁了,向柳千陌住處而去。
柳千陌和三師兄彭紹正在說話,聞言一驚,隨著文荊來看,卻聽到籬笆之內,隱隱傳來幾人吵嚷之聲。他臉色冰冷地望了園子一眼,邁步而入。
三個弟子站在菜園中,七手八腳地扶著昏迷不醒的吳英,向柳千陌怒目而視。
為首的一人是築基修為,清瘦陰森,道:「……不懂事的妖獸吃了你們幾株靈草,也需要把他打成這樣?」
另外一個矮小的說:「傷害同門,該當何罪!」
「若不是吳師兄重傷之後傳音給我們,你們是不是要把他殺了?」
柳千陌心平氣和地說:「各位何出此言?他那靈獸屢次來破壞我們園子,方才又要燒了我們園子,我們迫不得已才出手。」
三人頓時大怒,為首的那人道:「一派胡言,傷人在先,看我怎麼向宗主告你們!」
說完,三人將吳英扶著走了。
柳千陌轉頭看了文荊一眼,沉著臉道:「你二師兄呢?」
「不、不知道,說了一句讓大師兄善後,便飛走了。」
柳千陌低罵一聲,疾飛而去。
這天,柳千陌和賀靈被人喚去玉容峰,深夜未歸。
慧石峰所有弟子獲悉此事,在慧石峰的主殿開緊急會議。
文荊入峰后曾見過眾師兄一面,卻不熟悉,心下不安。
眾人神色凝重,齊齊望著地上掙扎不已的金黃色小獸。
文荊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一遍,聽候發落。
五師兄歸心壁怒斥道:「你怎麼如此草率?做事之前也應該同大師兄商量,謀個萬全之策。如今怎麼保得你二師兄?」
「我……」
三師兄彭紹緩緩地說:「算了算了,他抓那聚靈獸也是一片好意,只是不該單獨與吳英叫陣……」
「倘若二師兄沒有及時趕到,你豈不是要被那吳英打成重傷?或者那菜園子也要被燒了?」
「即便動機是好的,做事也太欠思考了。」
彭紹說:「大師兄和二師兄還未回來,或許沒事。他也是為了我慧石峰好,別罵他了。」
「二師兄也是,何必打成重傷?如今可好了。」
「二師兄的脾氣就是如此,早被大師兄罵了。」
殿中氣氛沉悶,眾人俱都不說話,滿心憂慮。清虛劍宗早年因弟子互相殘殺幾乎滅門,因此將同門相殘看得極重。文荊看眾人如此憂心,有點委屈,也有點後悔,不知如何辯解。
歸心壁又皺眉道:「入峰不到兩個月便攪出事端,你也算是個麻煩。」
文荊默默低頭:「……是。」他本想抓住那聚靈獸,為慧石峰出出氣,想不到結果如此。
仿若回應他內心的苦澀,角落裡一人輕緩地開口:「其實這件事,我倒覺得他做的不錯。」
眾人被那聲音所動,望向他,卻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君衍之。
君衍之緩緩地說:「他看守菜園子,捉那靈獸是職責所在。吳英蠻不講理,我們早該有所行動,只是那小獸幾月才出沒一次,我們未曾碰上罷了。這件事雖然欠思量,但也算給他們一點顏色。即便被懲處,將來他們若要再來欺負,也會怕上幾分。再者,往好處想,席宗主明察秋毫,未必會處置二師兄。」
文荊望著君衍之,只覺他的頭頂出現一道光環,如同天使一般耀眼奪目,目光中的崇拜顯露無遺。
君衍之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
正在這時,殿外傳來一聲輕響,一個白衣男子徐徐而入,眾人的議論聲止住,齊齊迎上去。
「大師兄!」
「怎麼樣?」
柳千陌的面容有些疲倦,擺擺手坐下來。
「事情可解決了么?二師兄呢?」
柳千陌說:「天衡峰著實可惡,靈獸吃我靈草的事一句帶過,惡人先告狀,反咬我們一口。」
「他們怎麼說?」
「吳英說,他養了一隻靈獸,不小心沒看住,跑到我慧石峰來吃靈草。他心下愧疚,每每發現靈獸不見,便親自來慧石峰將靈獸捉回去。這一次他又來捉靈獸,想不到慧石峰心狠手辣,將他打成重傷,靈獸至今下落不明。」
古晉平生氣地說:「他何曾來捉妖獸,分明一絲愧疚也沒有,顛倒是非!」
柳千陌扶著額頭說:「話雖如此,但吳英被重傷,幾個人在天衡峰煽風點火,引得眾人激怒。幾十名天衡弟子在玉容峰下集結,紛紛要求掌門嚴懲慧石峰。」
「聞人慕怎麼說?」
柳千陌疲憊地說:「他滿口歉意,說自己曾幾次訓誡吳英,因看他滿面愧疚,以為無事,想不到發生這等事。」
「……真是推得一乾二淨。」
柳千陌說:「天衡峰人多勢眾,吳英又一口咬定自己受了委屈,還暗示說,我們是因為貪圖他的聚靈獸,才將他打成重傷。我沒有吳英燒我們園子的證據,實在難以爭辯。」
「後來呢?」
柳千陌沉默一會兒才說:「我豁出去了,反問他們,為何天衡峰的靈草一無所傷,反倒那妖獸跑來我慧石峰吃靈草?我又說吳英平時如何盛氣凌人,如何無賴,我們向聞人慕求助也毫無結果,今日慧石峰弟子將那妖獸抓了,實在是無可奈何之事。以至於後來將吳英打傷,那也是平日弟子受氣太過而至。」
「天衡峰只怕不會善了。」五師兄開口。
柳千陌心頭有氣:「吳英聞言氣暈過去,直指我血口噴人。聞人慕也變了臉,說吳英雖然辦事不妥,但必定是無意,絕不會欺凌同門。」
文荊小聲道:「宗主難道看不透事情的真相么?」
《眾生之劫》中,宗主席放處事公正,明察秋毫,對君衍之青眼有加,難道會不清楚事情的始末?
歸心壁說:「你懂什麼?宗主即便心中明白,但吳英受重傷,我們又沒有憑證,各執一詞,如何讓天衡峰一眾信服?他們那一脈,築基修士便有近三十名,是我清虛劍宗的中流砥柱。你想讓他們反了?」
柳千陌說:「宗主思慮良久,讓二師兄受鞭刑十下,並把聚靈獸還給吳英。從此之後,那聚靈獸若再去慧石峰偷吃靈草,立斃。」
眾人一呆,拍手笑道:「宗主果然英明!這結果好啊!」
彭紹說:「……二師兄只怕要氣死了。他人呢?」
柳千陌嘴角一抽:「他從頭到尾站在一邊,什麼也不管,最後被綁著受罰去了。」
歸心壁說:「他活該,誰讓他亂打人?不罰他,如何服眾?」
柳千陌緩緩地說:「……只是,從今往後,我們和天衡峰撕破臉皮,是結下樑子了。」
眾人沉默無言,歸心壁輕聲向文荊說:「說到底還是你惹的禍。」
文荊低頭道:「……是。」
現在不結梁子,將來也會結梁子,偏偏要怪到他的頭上……這五師兄歸心壁嘴巴雖毒,心腸還是好的,文荊忍!
只聽君衍之又緩緩地說:「長遠看來,與天衡峰結怨是早晚的事。把事情鬧大,讓矛盾浮上檯面,也不失為一種策略。」
文荊心花怒放,低頭不語。
柳千陌忽道:「路荊,你怎麼知道破解聚靈獸之法?」
「我記得從什麼書上看到過,又不肯定,怕說出來叫人笑話,才自己試一下,想不到成功了……」
歸心壁說:「以醋摻水,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信。」
柳千陌疲憊地說:「事情已經解決,大家都回去睡覺吧。」
出了慧石峰大殿,其他人俱都飛離而去,君衍之卻緩緩步行。文荊一路小跑追上他,道:「多謝師兄方才幫我解圍。」
此時已是深夜,周圍空無一人,夜風吹著樹枝,有些寒冷。
君衍之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不必道謝,舉手之勞。」
文荊高興地搓搓手:「時間不早,師兄快回去休息吧。」
「夜已深,我送你回住處?」
文荊忙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那龜七八日沒有回家,只怕還在你那裡,順道接上它也好。」
「啊?這樣?那龜確實在我那裡……」
君衍之單手抱住文荊的腰,往上一提,文荊連忙抱住他的脖子。君衍之的臉上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師弟害怕?」
「不,沒、沒有。」
上次飛行,大師兄把他嚇得夠嗆……
柳千陌將他扛在肩上,他整個身體翻轉著,直直望向懸崖之底,尤其想吐,哪比得上君師兄的溫柔?
「走吧。」君衍之低頭看他一眼,御風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