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9

卿瀾也清楚滄溟的目的。也許是一個時機，也許是一個什麼東西，肯定與他要戰勝三頭蛟有關。

否則，以滄溟的性子，他能做在這裡讀書寫字才怪。

卿瀾也不在意，兩人之間真真假假的消磨著，滄溟在守著他，他又何嘗不是在盯著滄溟的一舉一動？

「卿瀾，今日就到此為止，我陪你去街上逛逛如何？」

卿瀾給兩人倒了茶，道：「都是些假的，不看也罷。」

「那，我陪你去山上轉轉，據說，上面風景不錯。」

「好啊！」

另一邊，嘯天見滄溟和卿瀾出了門，急匆匆就回來稟報，焱蒼聽完就站了起來，遊山玩水少了他焱蒼怎麼成？

於是帶著一群人跟了上去。

滄溟見焱蒼跟來也不在意，變戲法似的從乾坤袋裡摸出兩把紙扇，給了卿瀾一把，他還沒送過卿瀾東西，這舉動在他自己來看來很彆扭，不過卻把後面的焱蒼氣夠嗆。

因為卿瀾接了。

卿瀾不喜歡紙扇，他那個身子，一年四季涼颼颼的，要扇子幹什麼？

見卿瀾只是把扇子拿在手裡把玩，滄溟似乎才想起來卿瀾的體質，有一股撞樹的衝動。乾脆一把奪過扇子扔了，焱蒼又在後面笑了半天。

那笑聲一點也不謙虛，卿瀾餘光瞅著滄溟鐵青的臉，有點擔心兩人又打起來。

這兩個打架沒關係，只不過焱蒼那條火龍要是被惹毛了噴火的話，這山上的花花草草可就遭殃了，非被燒禿了不可。

可憐滄溟還沒巴心巴肺的對一個人好過，除了拿他那雙冰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卿瀾，他確實不知道該如何討好一個人。

他又不是焱蒼，臉皮也沒那麼厚。

想要伸手拉卿瀾，卿瀾卻貌似無意的避開，朝前走了。

然後他又聽見了焱蒼刺耳的笑聲。

君如陌有點不忍直視：「魔尊，小心真惹惱了滄溟，你可不是他的對手。」

焱蒼冷臉：「閉嘴，我還用你提醒嗎？」

敖旭笑道：「他現在不敢動怒，就算他能戰勝兩位神君，也必定會永生永世受三頭蛟的控制，他還等著兩位神君援手呢。」

「二太子說的極是。」焱蒼得意的道。

一聲「二太子」讓敖旭勾了勾唇，臉上劃過一抹淡淡的自嘲。

別說現在已經完全覺醒的焱蒼，就是五百多年前焱蒼就已經跟他劃清了界限。

這個人，看似風流，其實最是專一。

這山還挺高，一群神仙妖怪也不用法術，慢騰騰的爬。

陡峭的山崖上有一條看著不怎麼結實的棧道，妖月一路走一路叫喚，還緊緊抱著卿瀾的胳膊，：「娘呀，好高，我恐高怎麼辦，怎麼辦？」

眾人：「……」會飛的妖怪恐高，焱蒼和滄溟都想拍死那小子。

妖月就感覺到兩股深深的惡意，讓他背脊發涼，於是把卿瀾抱更緊，小聲道：「他們嫉妒我。」

話音剛落，一隻大手直接搭上他的肩膀，接著人就被提了起來，被滄溟直接丟下懸崖。

妖月接著演，眾人只聽見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從崖底傳來，只是沒有一個人去救，大家繼續淡定的趕路。

妖月一個人不好玩，從下面飛上來，叉著腰控訴：「你們……沒有人性啊！」

只聽前面的卿瀾慢悠悠地對滄溟道：「既然大家已經心知肚明，滄溟，你不妨把你的打算說出來我們聽聽。」

焱蒼一群人就在後面豎起耳朵聽。

滄溟沒想到卿瀾問的這麼直白，他知道他的心思瞞不過這些人，他也不屑隱瞞，成王敗寇，他一直都知道這個道理。

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卿瀾，你還記得我的身世嗎？」

「當然記得。」

被親生父親拋棄，追殺，也難怪滄溟冷漠。

「從小，我父親就告訴我，只要我夠強大，我就是下一任首領。他說整個部落都是我的，不僅如此，我還可以吞併周圍的部落，只要我願意，只要我夠強，我就可以是我們那個草原最大的首領，我可以擁有無數的子民。

他為我勾畫了一副在我當時看來相當壯闊的藍圖，我每一天都朝著他所希望的努力，才十歲就開始跟著部落的人狩獵，親自上陣搏殺。遠古的野獸你該記得，劍齒虎比我都高，一張嘴完全可以把我吞併。可是我當時並不覺得我渺小，我是最勇敢的人，最無畏，我是強著，是勇士。我殺死了第一頭劍齒虎，剝了它的虎皮，把它送給我了父親。我渾身是傷的回到部落，卻看到父親帶了那個女人回來。

父親的女人很多，這是首領的財富。我並不覺得有什麼，還是把那塊虎皮放在了父親的房間。部落的人對我越來越尊敬，就好像我是他們的希望，直到有一天，那個女人的兒子一鳴驚人。

我那時才知道，沒有實實在在握在手裡的東西，別人哪怕說的再動聽，也不是你的，就算那個承諾出自你的父親。我殺了那個女人的兒子，可以說是我對我父親背叛的懲罰，也可以說是我對他的宣戰，後來我被他追殺，差點死在他的石斧下，是你救了我。

卿瀾，我有什麼錯？我只是想做最強的那個人，屆時，三界眾生都是我的，就不會再有背叛，而你，也是我的。」

卿瀾咂舌，滄溟雖然說得雲淡風輕，但是，他對他父親的仇恨這已經過了多少年？他竟然還沒有走出來，由此可見，這人的心魔有多深。

卻聽滄溟又道：「卿瀾，我殺了他，那時，他已經老了，但是，我還是殺了他。」

眾人-大驚。

焱蒼不知怎麼就想到了大夢三生中那對可愛的夫婦。

他和卿瀾都沒有父母，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這個塵世間，不過眾人都知道，弒父，是何等的心狠手辣。

卿瀾好半天才回過神，那個時候滄溟應該是他在教導，發生這種事他竟然都不知道。

「嚇到你了？」滄溟問，一向冷漠的臉似乎在笑。

卿瀾搖頭：「那倒不曾。」只是突然看不透滄溟這個人了而已。

不過，這些人都是活了很多年的人，這種事實在不算奇聞。那人間的家庭倫-理慘劇比比皆是，比滄溟更喪心病狂的人多的是，只是敖旭他們奇怪的滄溟這樣的人居然也能成神，這上古界對成神的要求恐怕沒有個章程。

看天帝管得多嚴，動不動就被打下凡間。

焱蒼和卿瀾卻是清楚的，上古界成神看重的更是能力，尤其是上古末，許多神君紛紛隕落，像滄溟這樣武藝超強的人更是神界所需要的，那時凶獸猖獗……

只聽滄溟冷笑一聲：「卿瀾，你知道天尊他們為何不派你們尤其是你和焱蒼出戰嗎？」

卿瀾一愣，說實話，那時的他比現在更加淡漠，除了天尊召見，等閑不會出門。就連去救滄溟也是奉了天尊和神尊的旨意，他也沒有問為什麼，上面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其餘的事他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多問。

不是他對九州八荒天下眾生不憐憫，而是他不懂何為憐憫。

而那時的焱蒼也當然比現在更加混蛋肆意，不惹是生非被天尊懲罰就是好的了，指望他干點正事那是妄想。

那時的天尊跟現在的天帝心思是一樣的，見他整日里纏著卿瀾，心想這兩人正好互補，索性懶得管了。並且按照焱蒼的性子，他才懶得操心別的，按照他的話說就是，哄卿瀾的時間都不夠，滄溟要出風頭，機會給他好了。

聽見滄溟如此問，焱蒼和卿瀾不由紛紛納悶，難道還有別的隱情不曾？

滄溟還記得那年他去找天尊，無意中聽見了天尊和禪機神尊的談話。

天尊的語氣很無奈：「你我的時日恐怕不多了，焱蒼和卿瀾兩個小子如何放心的下？他們能擔負起整個上古界的未來？我看懸，尤其是焱蒼那小子，我看見就頭疼。」

禪機神尊卻不以為然：「你我能護他們一時就是一時，若真到了那天，我倒是相信他們能夠應付。天尊，這也是天意，只有他們才是神界的未來。」

滄溟那時是享譽整個神界的戰神，命運何其相似？

他已經夠強了，卻仍舊在為他人做嫁衣。

滄溟：「……就算我殺再多的凶獸，立再多的戰功，保護再多的人，在天尊乃至整個神界眾人的眼裡，我不過是一個工具。只有你，和他，才是神界的希望，憑什麼呢？所以……」

「所以你吞嗤了三頭蛟，趁天尊閉關重傷他，導致他提前隕落。所以你藉助三頭蛟的力量毀了整個上古界，包括教導你的恩師。」卿瀾心中震驚不已，不由自主朝焱蒼望過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整個神界的希望？

難道天尊已經卜算出了神界的磨難，知道只有他們才能制服滄溟？

不對，那天尊他們就為何沒有算出滄溟是一切霍亂的根源呢？

焱蒼飛身到卿瀾跟前，手臂自然而然的樓主卿瀾的腰。

「既然話已經說開了，那麼，你想要我們怎麼做？」焱蒼問。

滄溟還是冷笑：「到時你們就知道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你們可以不幫我，不過，後果恐怕不是你們承擔的起的。」說著看了卿瀾一眼，竟然袖子一揮，飛走了。

焱蒼笑著問卿瀾：「就這樣把你還給我了？」

禪古則摸著下巴道：「我跟滄溟不熟，不曾想他竟是這般性情。」

剛才那番話，分明是在告訴他們他勢在必得啊。

天帝那龍椅也不知道坐不坐得穩。

卿瀾卻道：「滄溟好像離開惡魔谷了。」

焱蒼感知了一下，的確，這裡已經沒有滄溟的氣息，難不成真的離開惡魔谷了？

君如陌靠在石壁上喘氣：「我說，咱們爬了半天，這上不上下不下的，到底要怎麼樣，是繼續爬到山頂，還是直接回去？」

眾人的視線不由朝下看去，他們現在的位置已經相當高，視線所及的範圍相當遠，幾乎把整個惡魔谷盡收眼底。

卿瀾忍不住道：「既然都已經到了這裡，何不上了山頂看個究竟。」

焱蒼當然說好，卿瀾向來說東，他不會說西。

君如陌碰了碰敖旭的胳膊，調侃道：「二太子，咱們兩個既然同病相憐，乾脆湊一堆搭伴過日子如何，省得看見某些人恨得牙痒痒。那個，我這裡很好說話的。」這廝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介意上下的問題了，說完還朝敖旭拋了個媚眼。

敖旭坦然的越過眾人走到了前面，他不知想到了什麼，棧道上響起了他爽朗的笑聲。

君如陌砸吧著嘴：「這個二太子當真不錯。」

轉眼就對上辛墨冷酷的視線。

一行人仍舊沒有用法術，其實對他們而言這海拔不到萬尺的山根本就不算什麼，偏偏妖月和君如陌兩人一路哀嚎，搞得還真有爬山的氣氛。

上去后眾人心中皆是一驚。

哪裡還有什麼繁榮的城鎮，那惡魔谷被層層霧霾遮住，根本就看不見谷內的情景，但是周圍的山峰又是一片重巒疊嶂，蒼翠的山峰如同濃墨重彩的水墨畫，一直綿延到肉眼看不見的地方。

「如此看來，這裡倒是像一些人虛構的世外桃源一般。」焱蒼笑著道，話落他的身體陡然飛射出去，也沒注意到他做了什麼，眾人只見剛才還籠罩在霧霾中的惡魔谷彷彿被人揭開一層層面紗，最後霧霾散去，谷底一片清明。

原先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紛紛不見，眼前只是一個破落的城鎮，到處是殘磚斷垣，滿目蕭條**的景象。

這才是真正的惡魔谷。

眾人心裡原本有數，見此情景倒也沒有發出什麼感嘆，只是妖月不確定的問：「城裡那些人還在嗎？」

焱蒼回到眾人身邊，道：「當然還在，只不過我們看不見了而已，換了別人進了惡魔谷還是看得見。」他轉頭問卿瀾：「可有什麼發現？」

卿瀾指著谷中唯一一處看著還是屋子形狀的房屋道：「你們說的黑瓶子，應該在那裡吧。」

君如陌有點小激動：「我們現在就去看看？」

焱蒼卻攬了卿瀾的腰道：「既然好不容易爬上來了，那我們就好好玩玩，反正滄溟不在，你們隨意。」然後就帶著卿瀾消失在眾人眼前了。

剩下的幾人面面相覷，在心裡紛紛偷偷罵焱蒼，你拐著玉肌神君談情說愛去了，留下這一幫老爺們看風景有個什麼勁？

禪古在這資格最老，想了半天才到：「既然如此，你們各自玩去吧，一個時辰后在此聚頭。」

妖月就鼓動君如陌去山裡抓野味，這小子一放出來就不得了，抱住他們家少主的胳膊還感嘆：「還是神君胳膊抱著舒服，涼絲絲的。」

然後就被君如陌一腳踢下了山谷。

另一邊，焱蒼和卿瀾眨眼也不知道掠過了幾個山頭，最後在一個五光十色的湖泊上空停下來。

「卿瀾，這裡美不美？等收拾了滄溟，咱們就搬來此處居住如何？」

卿瀾的思緒好像不在這上面，興緻也不高，勉強點頭說了聲好。

焱蒼直視他的眼睛：「你是在擔心滄溟會去找元心的麻煩？」

卿瀾沒想到焱蒼居然能猜中他的心事，不免詫異，這人這麼些年弔兒郎當的，他還以為他只會跟他胡鬧。

「看吧，就說你一直小看我。」焱蒼很得意，道：「你不用擔心，元心那邊天帝派了人看著，除非滄溟不是人，不然他不會再對元心出手的。」

滄溟活了這麼久，算起來，估計也只有一個元心把他當回事，只是他自己不承認罷了。

所以他才突然丟下卿瀾消失了。

「他是自己都裝不下去了吧？」焱蒼勾了勾唇。

卿瀾卻給他潑了盆涼水：「按照他的性情，元心不可能說服他回頭是岸。」

「本君本就沒指望他能回頭，到時收拾了還乾淨，省得留著他不知道他哪天又發瘋。」

聽這口氣，就好像他有十足把握能把焱蒼收拾了似的。

卿瀾只是笑。

焱蒼被他的笑容迷了眼，又嘆了口氣：「那混蛋回來肯定還會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當人質，卿瀾，你就不想我么？」

這也能扯到一起？

「我陪你在這湖邊住上幾日如何？」卿瀾說，捏了個訣傳給了遠方的禪古告之行程。

一座小小的竹樓在湖中憑空出現，兩人落了上去，任憑竹樓被風吹著在湖面緩緩漂移。

「此處甚合我意。」焱蒼看了看卿瀾，補充了一句：「此人亦甚合我意。」

卿瀾不理他，上樓進了屋，裡面簡單的陳設一應俱全，還有一個小小的書架，焱蒼看見上面的書眉頭就是一皺：「你敢看書，我就全部給你燒了。」

於是卿瀾就去擺棋譜，又被焱蒼一把捉住手腕，表情很不滿：「跟你前前後後下了這麼多年，我贏你的次數屈指可數，傷自尊，不下。」

卿瀾遲疑：「那，我為你撫琴？」

「不聽。」

「畫畫？」

「不畫。」

卿瀾募地板起臉：「那咱們就回惡魔谷。」

腰上陡然一緊，那人在他耳邊吐著熱氣：「獃子，此處只你我二人，咱們正好可以做一些有趣的事。」

腰帶被抽走，那熱烘烘的氣息鑽進耳朵，卿瀾只覺胸口發熱，半邊身子都麻了，亂了氣息，卻強自鎮定的問：「什麼……有趣的事？」

「你當真不知？」

滾燙的唇一路吻過來，「不知」兩個字被深深地堵在喉嚨里再也沒有機會吐出，紅色白色的衣服鋪滿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