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趙斐抬起頭,望著林雁歸,問道:「雁歸姑娘,在你遇到到我的時候,在我身邊,是否發現有一張綉帕?」
林雁歸一怔。
下人將趙斐扶進房后,確實在他手中發現有一張綉帕。下人為他更衣時,便將此綉帕從他手中取了出來,並交給了自己。
她一見此綉帕,便知是女子所用之物,以為這是送趙斐來此的那位姑娘漏下的。想著趙斐反正一直昏迷,也不知道有此物,便放在一邊,準備扔掉。
沒想到,趙斐居然知道這張綉帕。
不過,他既然問自己是不是看到他的時候,身邊便有這綉帕,也就是說,這綉帕應該在他昏迷之前便帶在了身上。而他與那姑娘在一起時,一直是昏迷的。所以,這綉帕想來不是那姑娘的留下的。
林雁歸定了定心神,對著趙斐笑著說道:「世子身上,確實是有一張綉帕。不過我看有些髒了,便取了來,準備洗凈后才還給世子的。」
聞言,趙斐的身體微微一震。
果然有綉帕的存在!
那麼,那女子也是真真實實存在的,絕不只是自己的夢!
想到這裡,趙斐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吸了吸氣,對著林雁歸說道:「那,勞煩姑娘把那綉帕拿來給我看看!」
林雁歸頓了頓,然後對著趙斐微笑著說道:「好,世子稍等。」說完便轉過臉,對著淡菊說道,「淡菊,你去把世子那張綉帕拿來。」
「是。」淡菊行了一禮,便趕緊出門去拿綉帕。
看著趙斐的臉緊緊繃著,似乎有些緊張,林雁歸忙問道:「世子,是肩上的傷又痛了嗎?」
「不是。」趙斐搖了搖頭,嘆聲道,「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林雁歸一愣,想到那綉帕本是女子貼身之物,既然不是那姑娘的,定是趙斐其他女子所贈。
他既然如此重視那綉帕,那贈綉帕的女子,與他又是什麼關係呢?想是關係不一般吧!
想到這裡,她心中微微一酸,卻抬起頭,強笑著問道:「世子所想之事,是與那綉帕有關嗎?」
趙斐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是。」
果然是如此!
林雁歸心時心裡除了酸楚,還多了一絲苦澀。
她勉強笑了笑,又對著趙斐問道:「不知那綉帕是何來歷,世子如此看重它?」
聽了林雁歸的話,趙斐怔了怔,然後低下頭,笑了起來,說道:「那綉帕,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留給我的。」
對他很重要的人?應該是他的心上人吧?
看著趙斐那燦然的笑容,林雁歸彷彿聽見自己的心像琉璃球一般,掉到地上,「呯」的一片,粉碎。
她還想說什麼,心痛得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而趙斐,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之中,並未注意到林雁歸神色的變化。
正在兩人各懷心思之時,淡菊推門進了房來,走上前,將綉帕呈到了林雁歸手中,輕聲說道:「姑娘,綉帕拿來了。」
林雁歸強忍著心中澀意,將綉帕遞給趙斐,微笑著說道:「世子,你看看,是不是這張?」
趙斐抬眼一看,神色卻微微有些遲疑。
他當時半昏半醒,只是將綉帕捏在手中,但自始至終,並沒有見過,因此,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張。
他定定地瞧著那綉帕,頓了頓,然後慢慢伸出手,從林雁歸手中接過綉帕,仔細瞧著。
這綉帕是用名貴的雲絲所制,想必那姑娘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子。
只見這青蘭色的綉帕上,綉了兩朵白色的玉蘭花,看起來栩栩如生,似乎散發著幽幽的青香。
香氣!
對了,這綉帕既然是她貼身所用之物,想必會有她的味道。
想到這裡,趙斐目光閃了閃,然後抬起手,將綉帕緩緩放到鼻下,深深一嗅。
一股奇異的芳香,瞬間便從他的鼻端,直侵入他的心底。
是了!就是這味道!
那姑娘替他抹汗時,他聞到的,便是這味道。
到此時,他終於確定了,那姑娘並不是存在於自己的夢中,而是真實存在的。
想到這裡,趙斐心中有種抑制不住的激動。可再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
既然自己記憶中救自己的,另有其人,可為何林雁歸會說是她救了自己?
那救了自己的姑娘,如今又在哪裡呢?
要不要問問林雁歸,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他轉念又一想,現在自己受了傷,住在林家,萬一林雁歸在其中有什麼搗鬼之事,現在還是不要揭穿她為好。以免惹惱了林家,做出什麼不利於自己的事。
林雁歸看見趙斐緊緊捏著綉帕,似在低頭沉思,知道他定有想起了這綉帕的主人,她的眼神黯了黯,問道:「世子,你在想什麼呀?」
趙斐一怔,抬起頭看了林雁歸一眼,然後低頭笑了笑:「沒什麼?」說著便將綉帕小心地疊好,揣進自己懷裡。
看著趙斐的表情,林雁歸低下頭,心裡又是一陣酸澀。
趙斐抬起眼,對著林雁歸說道:「對了,雁歸姑娘,天色晚了,我也想歇息了,你請便吧。」
林雁歸一聽,知道趙斐在下逐客令了,勉強笑了笑:「那世子快些歇息吧,雁歸明日再來探望世子。」
「好。」趙斐對著林雁歸笑了笑,「雁歸姑娘明日再見。」說完也不再管林雁歸,閉上眼睛假寐著。
林雁歸低頭凝視著趙斐那英俊的面容,心底卻是一片黯淡。她輕輕一嘆,緩緩起了身,叫上淡菊,便離開了趙斐的房間。
聽到林雁歸主僕關上門的聲音,趙斐的眼睛一下睜了開來。
他頓了頓,將手輕輕探進懷裡,摸了摸那張綉帕,心裡一陣暖意涌了上來。
可那姑娘,究竟在哪裡呢?
自己怎麼會到的林府?林雁歸所說的,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一個謎。
他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姑娘是真實的,他相信,日後自己肯定能尋到她。
如此一想,他才又閉上眼睛。
可一閉上眼,那姑娘蒙著面的模樣,老在他眼前晃;她那溫軟的聲音,也總在他的耳邊縈繞。
一個城市的名字突然從他的腦中跳了出來:建安!
他想起了,她與丫鬟在喂自己飲水時,兩人曾提到過,再過兩月,她們便會去建安!
想到這裡,他「倏」地一下,睜開雙眼。
兩隻眼睛透著異樣的光芒,心裡默默念著兩個字:建安!
此時,天已經黑盡,崔嬈所坐的馬車,才回了崔氏族人聚居的村落。
「姑娘,我們就快到了。」翠晴見自己與姑娘平安歸來,心情極好。
「是啊,我們總算趕回來了。」崔嬈笑了笑,心也放了下來。先前她不能及時趕回,很是著急,現在才感覺額上似乎有微微的汗意。
她將手伸出袖中,想要將綉帕拿出來擦擦汗,誰知手一摸,卻沒摸到綉帕。
這是掉了嗎?她又在車廂中四下查看了一番,也沒看到。
翠晴見崔嬈眉頭輕鎖,忙問道:「姑娘,怎麼了?」
「我的綉帕不知在什麼地方掉了?」崔嬈回答道。
「掉了就掉了唄。就一張綉帕,沒事的。」翠晴笑著說道。
「嗯。」崔嬈點了點頭,眉頭卻沒有舒展。
她記得在等待林雁歸時,自己曾經拿綉帕給趙斐擦過汗,會不會掉在了趙斐身上?
想到這裡,她一驚。這,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她定了定心神,又一想,如果真掉在了趙斐身上,林雁歸發現了,肯定會偷偷拿走的。就算沒被林雁歸發現,趙斐看見了,也不知道這綉帕的來歷,說不定以為是林雁歸救他時所留。這樣一來,想必也沒什麼事的。
如此這般一想,崔嬈心裡那緊繃之弦才鬆了下來。
這時,她感覺馬車停了下來。
隨即,宋錄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姑娘,夫人來迎你了。」
崔嬈一聽到母親來了,心裡一激動,便將綉帕之事拋到了腦後。
話說桓氏在家裡等了半晌也不叫崔嬈回來,正在焦急憂心之時,突然聽下人回報說崔嬈回來了。知道女兒平安歸來,她心裡一陣歡喜,趕緊跑到大門邊來迎接崔嬈。
看見馬車駛到門前,宋錄勒了勒韁繩,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
宋錄下了車,先行自己行了一禮,這才走到車廂邊,伸手車廂前的帷簾掀了起來。
翠晴先從車廂里鑽出來。只見她動作迅速地跳下車,便又回過身,扶著崔嬈下了馬車。
崔嬈雙腳一沾地,便看見門前的母親,趕緊跑上前,笑著叫道:「娘,女兒回來了!」
桓氏看見女兒安然無恙,精神尚好,那懸了幾天的心,終於完全放了下來,卻還是忍不住嗔問道:「不是過了晌午便該回來了嗎?怎麼這時才回來?」
崔嬈嘿嘿笑了笑,說道:「路上遇到些事耽擱了。女兒回屋再與娘細細說來。」
「對了,阿嬈,我們有客人來了。」桓氏回過身,微笑著指了指門邊。
崔嬈轉過臉,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門前站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