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皇帝身體一震,便停了下來。
他只感覺後腦一陣劇痛,似乎還有溫熱的液體流到脖頸之中。
他伸手摸了一下,攤開手來,滿是鮮血。
他緩緩抬起眼,看著滿臉驚惶的崔嬈,顫聲說道:「你竟然敢打朕……」話沒說完,他眼一翻白,晃了兩下,便一頭栽下,倒在崔嬈身上。
「啊!」崔嬈尖叫一聲,便將皇帝推開。自己爬到一邊,望著躺在地上的皇帝,呆了半晌。
慢慢,她回過神來。自己居然打了皇帝,闖下了彌天大禍。
這該怎麼辦呢?還是先回去跟大伯商量一下吧。可自己要怎麼出這皇宮呢?要不,去求求皇後娘娘,也許她肯幫自己跟謝潯傳話。
想到這裡,她趕緊將身上的衣裳胡亂系好,準備離開。
這時,皇帝輕輕呻喚了兩聲。
崔嬈怔了怔,然後爬過去,輕輕推了推皇帝,叫道:「陛下!陛下!」
皇帝卻又無任何反應了。
她收回手,才看見手上滿是皇帝的鮮血。
她趕緊將血擦在自己裙子上,將手擦乾淨,人卻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受了這麼重的傷,醒來肯定會治自己罪的,會不會將崔家滿門抄斬啊?
早知道自己便咬舌自盡了,為什麼要用鎮紙砸他啊?
「阿嬈!阿嬈!」
突然,謝潯的聲音遠遠傳了進來。
聽到謝潯的聲音,她心一顫,眼淚一下便掉了出來:「謝潯,我在這裡。」她打開房門,向院中跑去。
因為要方便皇帝辦事,此時院中一人都沒有。
「阿嬈!」
謝潯的聲音還在院外。
崔嬈衝到院門前,想要推開門,誰知門卻被人從外面反鎖了。她用力地拍打著門,大聲叫道:「謝潯,謝潯。」
很快,謝潯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阿嬈,別怕,我來了。」
雖然還看不見他的人,但聽到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崔嬈終於覺得心裡安定了幾分。
正在這時,門打開了。
謝潯便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崔嬈怔了片刻,然後「哇!」地一聲大哭著,撲上去抱著他,委屈地說道:「你為什麼才來啊?」
謝潯緊緊抱著崔嬈,叫道:「對不起,阿嬈,你沒事吧?」
想到自己先前被皇帝親嘴,又被他摸胸,崔嬈哭得更厲害了:「怎麼沒有事?我,我被陛下……」話到這裡,她已經哭得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謝潯聽到崔嬈的話,大驚失色。
他輕輕摟著崔嬈的肩膀,將她上下仔細打量的一番她。
只見她滿面的淚痕,衣衫不整,連繫帶都系錯了,頭髮零亂,嘴唇邊還有齒印,裙子上還有血。
看見崔嬈這模樣,謝潯心裡一涼。難道自己真的來晚了,害她被皇帝糟蹋了?
想到這裡,謝潯只覺得整個人像墜入冰窟中,身體止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自己珍視了這麼多年的女子,竟然這樣便被人糟蹋了,他只覺得有滿心的憤怒、不甘、傷心和心痛。
崔嬈還在大哭著:「你為什麼不早點來呀?你為什麼不來救我啊?」
謝潯看著崔嬈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心一抽一抽地疼著。他一把將崔嬈摟在懷裡,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崔嬈一邊哭,一邊用手在謝潯的背上捶著:「都怪你!你若是早些來,我也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是!怪我!都怪我!」謝潯將臉埋到崔嬈的發間,只覺得眼前慢慢氤氳起來。
正在這時,謝緹匆匆走了過來,對著謝潯說道:「三郎,我照你說的,將雲竹殿的人都關了起來,不會走漏消息的。」
謝潯緊緊抱著崔嬈,卻沒吭聲。
看著崔嬈在謝潯懷裡哭得昏天黑地,謝緹一驚,問道:「難道崔姑娘已經……」
謝潯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
謝緹面色一白,呆了半晌,喃喃說道:「他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我去問問他!」說罷便要進院來。
崔嬈一聽謝緹要去見皇帝,怕她發現自己打了皇帝之事,便對著謝緹怯怯說道:「陛下,陛下睡著了。皇後娘娘現在進去,怕要惹他生氣的。」
她想著先拖延一陣,待自己跟謝潯私下商量一番再說。
「那,那我晚點再找他。」謝緹回答道。
謝潯猛地抬起自己血紅的雙眼,對著謝緹叫道:「阿姊,你跟他說,就算他對阿嬈做了如此混帳之事,阿嬈也不會進宮來的,我會娶她的。」
「三郎,你……」謝緹一怔,問道,「娘和爹爹還會答應嗎?」
謝潯頓了一下,說道:「阿姊,我求你,你千萬別跟他們說。」說著,謝潯在崔嬈的發上輕輕吻了一下,「阿嬈已經受了這麼多苦,我不想讓她再受任何委屈。」
聽到謝潯的話,謝緹怔了半晌,然後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從小主意便大,你的事,我不管,也不會多嘴的。」
「多謝阿姊!」謝潯眼中淚光閃爍。
謝緹又嘆聲說道:「我去叫人拿點藥丸出來,你讓崔姑娘吃下去,便不會有後顧之憂了。」
謝潯點了點頭:「我先送阿嬈出去。」
「嗯。」謝緹轉過身,向外走去。
見謝緹的身影消失不見,謝潯在崔嬈耳邊輕聲問道:「阿嬈,你,你還疼嗎?」
崔嬈哭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疼。」
「怎麼會不疼?」謝潯輕嘆一聲,「他對阿姊都那樣,對你更不會憐惜的。」
崔嬈想到先前皇帝那般對自己,便點了點頭,說道:「陛下確實像個蠻人一般。」
「你別走路了。」謝潯心一疼,將崔嬈打橫抱了起來,說道,「我抱你出去。」
崔嬈一驚,叫道:「這裡是皇宮,別人會看見的。」
謝潯看著崔嬈,說道:「沒事的,守衛皇宮的,皆是龍武軍,看見我們也會當沒看見的。至於這裡面的宮女太監,阿姊已經將他們都關起來了。」
「嗯。」崔嬈點了點頭,心情總算平息了一些,然後她抬眼看著謝潯,看見他雙眼發紅,頰上似乎還有隱隱的淚痕,驚呼道,「你,你哭過了。」
謝潯一怔,忙將臉扭了開去,說道:「沒有。」
崔嬈知道他好面子,只緊緊摟著他,也不再多問。
突然,她想到,被自己打破頭的皇帝還躺在屋裡呢。
她忙說道:「對了,謝潯,陛下不是在睡覺,而是暈過去了。」
謝潯一驚:「他怎麼會暈的?」
崔嬈驚慌地說道:「我用銅鎮紙打了他,好像將他的頭打傷了。」說罷,她抓住謝潯的衣袖,問道:「這可怎麼辦?皇帝會不會將我們全家抄斬啊?」
謝潯皺了皺眉頭。
此事果然難辦,看來還得與爹爹細細商議一番再說。
他低下頭,看著崔嬈,說道:「此事你別管,我來處理便是。」
「你能有什麼法子啊?」崔嬈又哭了起來,「我這回犯得真的是死罪啊!你可不可以讓皇後娘娘和謝司馬去求求情,陛下若要泄憤,只殺我一人便是,千萬別連累我的家人!」
「阿嬈,你別擔心。」謝潯勸慰道,「如今燕王叛亂,皇帝需要我們為他平叛,我會讓爹爹以你為條件,與他求情的。」
「嗯。」崔嬈收住眼淚,惴惴不安地點了點頭。
謝潯抱著崔嬈出了雲竹殿,兩人共乘一輛宮輦,來到皇宮一處偏僻的側門。
有一個宮女正候在側門前,看見謝潯來了,上前拿了一個瓷瓶給他,說是皇后讓拿來的。
謝潯點了點頭,接過瓷瓶,然後抱著崔嬈出了側宮門。
他早叫人安排了一輛馬車等候在此。
崔嬈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懷裡。
他將她抱上馬車,跟著她進了車廂,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將系錯的帶子解開,重新系好,這才說道:「你現在這模樣,還是先別回江侯府。我南安巷有個別院,你先去那裡,我再派人通知你娘過來。」
崔嬈點了點頭。
謝潯又拿出那個白瓷瓶,塞到崔嬈手裡:「去了別院,你便吃一粒。」
「我沒什麼事,不用吃藥吧?」崔嬈一臉莫名其妙。
謝潯頓了頓,嘆了一口氣,說道:「小心點,還是吃粒葯吧。」
崔嬈見謝潯面色不好,只好應道:「聽你的便是。」
「我先在宮裡將事情處理好了,再過來找你。」謝潯又說道,「今日在雲竹殿發生的事,你千萬別跟任何人說,包括你母親都不能說。」
「嗯。」崔嬈點了點頭。
「明日我便會上門求親的。」說到這裡,謝潯的語氣變得艱澀起來,「如果有人發現你*一事。你便說,那男的是我!」
*!
崔嬈只覺得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人一下呆住了。
被皇帝親了嘴,摸了胸,便算*了?
還沒等崔嬈回過神來,謝潯又說道:「阿嬈,你先回去,我先回宮處理事情,晚點再來看你!」說著他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轉過身,退下馬車。
看著謝潯下了車,崔嬈才算回過神來。原來謝潯是以後自己已經被皇帝糟蹋了。可她前世出嫁前便有人教過她,知道男女之間並不只是親嘴摸胸那麼簡單的,自己雖然被皇帝佔了大便宜,但人還是清白的。
想到這裡,她掀開帷簾衝出去,想將謝潯叫回來跟他解釋,可他腳步匆匆間,已經進了宮門。
她猶豫了片刻,便退了回來。
此時,對他來說,如何救自己和崔家,想必更急吧?
反正他晚些時候要來崔家看自己,到時再跟他解釋吧。
見崔嬈坐了回去,馭者又問道:「姑娘,可以走了嗎?」
「走吧!」崔嬈說道。
「是!」馭者應了一聲,便趕著馬便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