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蘇子玉下意識看向劉涼,忽有些挫敗,哪怕自己費盡心思想討她喜歡,卻從莫宣卿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她眼裡就再沒有別人,彷彿天地萬物只剩下那個居心叵測的男人。
劉涼忍不住望向莫宣卿,即便才不過幾天不見,劉涼卻覺得彷彿隔了好幾年,她眼巴巴望著他,期望能看到以往的溫柔寵溺,可惜卻只有冷淡。
他的目光冷的彷彿自己就是個陌生人,沒有一絲情緒,劉涼甚至覺得,自己在他眼裡或許還不如蘇子玉來的熟稔。
因為這種冷淡,剛下意識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在他冷淡的目光中也漸漸低下頭,坐在哪兒一動不動。
她這般倒讓蘇子玉舒服了些,見小丫頭不再盯著莫宣卿看,緊繃的情緒也就放鬆了下來,放鬆后的蘇子玉還算有風度:「原來是三皇子跟國舅爺,倒真是巧。」見宇文及仍然盯著劉涼打量,不禁挑挑眉:「三皇子可是認差了,這兒哪來的什麼丫頭。」
宇文及目光一閃哈哈笑道:「果真認差了,明明就是一位小公子嗎,我怎認成了丫頭,少將軍勿怪,只因我師弟跟前那個小丫頭也喜好穿男裝,這位小公子跟那丫頭眉眼兒有些相像,愣眼一看才認成了她,師弟你瞧瞧像不像?」
莫宣卿目光落在那個低著頭的小丫頭身上,又掃過旁邊的蘇子玉,心裡竟沒來由升起一股怒火,如今外頭都傳將軍府蘇子玉鍾情九公主,瓊華宮裡常出常入,比自家的將軍府還自在,皇上對此故作不知,就是有意撮合二人的姻緣,都說二人郎才女貌姻緣天成……
沸沸揚揚彷彿明天兩人就要大婚一般,莫宣卿本來不信,即便惱她欺瞞,對於兩人的新身份,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卻到底她是圓子,是他的小丫頭,兩人曾經那般親密,如果不是顧念她年紀小,恐怕如今她已是自己的人。
明明知道自己跟她中間隔著國讎家恨,隔著慕容氏一族的森森白骨,卻仍然不想放了她,這些日子,他想的最多的不是如何復國,而是跟小丫頭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那些朝朝暮暮,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個月,卻已深刻入骨。
也是到此時,看到她跟蘇子玉出雙入對,覺察到自己心裡滕然而起的嫉意,讓他頓時醒悟,不是不想放了她,是不能,哪怕她是劉宿之女,哪怕她是梅氏餘孽,哪怕兩人之間隔著傾國讎屠族恨,在他眼裡,她仍是他的圓子,他的小丫頭,他不許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更不許她嫁給蘇子玉,她是他的。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莫宣卿已經站起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劉涼就往外走,卻給反應過來的蘇子玉伸手攔住:「國舅爺這是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強搶不成。」說著來扯劉涼,卻被莫宣卿身子一閃把劉涼藏在身後。
蘇子玉大怒,一掌打過去,卻被宇文及攔住:「慢著,慢著,我說少將軍,多大的事兒不至於動手吧,叫外人看見傳出去,可不好聽。」說著挑眼瞥了廣和樓的胖老闆。
那老闆早嚇的渾身哆嗦,臉色煞白,臉上的肥肉都跟著哆嗦的頻率不停抖動,頗有幾分滑稽。
蘇子玉什麼人,何曾在乎過別人怎麼看,冷笑了一聲:「堂堂國舅爺都不怕傳出去不好聽,子玉怕什麼?」
宇文及看了自己師弟一眼,頗有些無奈,還真是讓自己猜對了,別看師弟看上去冷冰冰跟塊千年寒冰似的,那是沒動情,一旦動了情,這不立馬就變成了火,雖說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自己卻不會被他騙到,就看他抓著小丫頭的手骨節都有些發白,就知道師弟有多惱火,或者該說嫉妒。
果然動了情的男人最經不住的就是情敵的刺激,而且,一旦看見情敵,聰明過人的腦袋,也會變成一團漿糊。
就連自己都看得出,小丫頭跟蘇子玉之間根本不是你情我願的小情人,真要說,估摸這位少將軍單相思的面兒大。剛師弟一出現,小丫頭那直直的目光就知道,眼裡哪還放的下別人。
還真是冤孽啊,冤孽,師弟難得動心喜歡上一個丫頭,著實不易,自己應該幫忙撮合才是,可一想到兩人的身份,又覺撮合兩人簡直就是缺德,這倆人之間想要花好月圓,難啊。
不過師弟出手了,自己好歹也得幫幫忙,畢竟是自己人嗎,想著呵呵笑了兩聲:「我說少將軍,到這會兒,咱就明人別說暗話了,這位想必就是瓊華宮的九公主吧。」
宇文及一句話,旁邊正哆嗦的戲樓老闆哆嗦的更歡實了,心說,九公主,瓊華宮?哎呦喂,今兒可了不得,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貴人,他這廣和樓可真是有體面啊,卻又想起眼前這劍拔弩張的事態,這幾位哪一個他都惹不起,真要是在他這兒動起武來,還不拆了他的廣和樓啊,。
想著,哆嗦的更厲害了,琢摸著怎麼自救一下,眼前這幾位都不好惹,卻一眼瞥見榔頭,瞧著慈眉善目頗好性子,便小心的挨過去:「我說這位小爺,那個,能,能不能請幾位爺坐下說啊。」
榔頭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兒,本來好好來戲樓看戲,想著公主散散心,也省的總惦記莫宣卿,誰想,在戲樓偏又遇上了,而且,莫宣卿竟然直接過來搶人,這若不是親眼看見,以榔頭對莫宣卿的了解,打死都不能信。
因此,好一會兒榔頭都不能把眼前這個霸道的男人跟問梅閣冷冰冰的公子聯繫在一起,而且,這男人怎麼能冷冰冰的卻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來呢,榔頭都有些佩服他了。
且榔頭忽然發現,或許自己之前錯了,莫宣卿並不是真的絕情,哪怕他心思叵測的想要陷害公主和親,對圓子卻是真心喜歡。
這時候的莫宣卿,哪怕仍是冷冷的沒表情,在榔頭眼裡,也是個不折不扣被嫉火沖昏頭的男人,公主並不是單相思,這兩人是彼此喜歡,既如此,有沒有可能花好月圓呢?
正想著,忽聽旁邊胖老闆的聒雜訊,側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驚怕,頓時明白過來,他是怕嫉火中燒的男人,怒起來拆了他的廣和樓。
見他胖臉上的肥肉直顫兒,不禁想捉弄他一下:「虧你還是做生意的,這個賬都算不過來,若我是你,恨不能這倆人把戲樓拆了呢,你瞧瞧你這戲樓,雖說看上去還不錯,可仔細瞧,那廊柱子上的漆皮都掉了,房樑上還有蟲柱的痕迹,底下那個大戲檯布置的再花哨,也掩不住歲月侵蝕,早該重新翻蓋了。」
說著,靠近他小聲道:「我要是你,這會兒就哪個賬本,在旁邊等著,毀了什麼東西就記在帳上,回頭去將軍府跟莫府要銀子去。」
一句話提醒了胖老闆,是啊,這兩位可都是貴人,將軍府自然不會缺銀子,而國舅爺,那就更是個有錢的主了,莫記商號隨便一個鋪子,也比自己這戲樓值錢啊。
想著,眼睛晶亮的看了榔頭一眼,萬分敬佩的道:「小爺您真是天生該做買賣的。」哆嗦又興奮的跑下樓了。
榔頭不禁好笑,其實自己就是不想看他啰嗦罷了,以她對莫宣卿的了解,這場架根本打不起來,而且,蘇子玉跟他對上根本毫無勝算,無論氣場還是公主的心意,莫宣卿完勝。
蘇子玉哼了一聲:「既然知道就是九公主,這般抓著公主,豈非大逆不道。」
宇文及呵呵笑了兩聲:「少將軍這麼說可就不對了,九公主是公主,可我師弟也是國舅啊,輩分擺在這兒,公主是我師弟的外甥女,這舅甥之間,總比你這個少將軍近的多吧,而且,少將軍竟然帶著公主來戲樓這樣糟亂的地兒,才真是不妥。」
說著,沖師弟擺擺手:「師弟既要教訓晚輩,我們也不好攔著,卻這裡是戲樓,人來人往的,叫人知道公主跑到戲樓看戲,可是不好聽,師弟還是先帶公主出去的好。」
莫宣卿看了蘇子玉一眼,牽著傻乎乎從剛才就呆住的小丫頭下樓走了。
蘇子玉給宇文及擋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劉涼被莫宣卿帶走,心裡怒火三千丈,幾乎全燒到了宇文及身上,臉色鐵青的瞪著宇文及:「看來三皇子是想跟子玉過過招了。」
宇文及暗暗叫苦,雖說跟師弟拜的一個師傅,可自己的功夫卻遠遠不能跟師弟相比,蘇子玉得老將軍親傳,少年成名,功夫自不用說,怕自己在他手上討不到什麼好兒。
可誰讓自己多管閑事呢,逼到這份兒上,若往後退,可白瞎了堂堂七尺的漢子,這臉他丟不起,所以,明知打不過也得上,再說,打不過就跑唄,怕什麼。
想到此,呵呵一笑:「早聽少將軍武藝高強,正想得機會領教一二,如此,請賜教了……」說著,也不客氣,一拳打了過去。
戲樓的胖老闆好容易翻出個空白的賬本子跑了上來,卻不見了國舅爺跟九公主,正鬱悶呢,見三皇子跟少將軍打了起來,心裡頓時大喜,一雙綠豆眼死死盯著兩人,嘴裡嘟囔著:「桌上的茶盞打壞了,這可是正經官窯粉彩團花壽字的茶盞,這一套至少值一百兩銀子。」
榔頭看見他記上,頗意味深長的開口:「我瞧著這套茶盞怎麼也得值五百兩銀子,老闆還真是厚道啊。」
老闆愣了愣,頓時明白過來,在賬本上改成了五百兩,卻聽耳邊傳來個聲音:「這五百兩有一半是小爺的好處。」
胖老闆倒也痛快,知道今兒這筆橫財,是託了這位小爺的福:「成,只要能收回來,就有小爺您一半好處。」
榔頭心說,莫記財大氣粗,這點兒銀子算什麼,就當替公主解解恨了,誰讓那天莫宣卿讓公主在外頭凍了一天呢,自己這條小命也差點兒搭進去,撈點銀子只當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