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因為公子答應給她做兔兒燈,劉涼更是心心念念盼著燈節兒快點到,可惜公子這幾天更忙了,老晚了還不回問梅閣。
一開始她還撐著,最後撐不住睡了過去,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會發現自己躺在床榻上,身邊有公子的味道,清風說公子回來又出去了。
這一晃三天就過去了,這天從早上起來,劉涼就噘著嘴不吃飯,也不說話,任清風怎麼哄都沒用。
清風實在沒轍只得把公子做的兔子燈拿了出來,遞給她:「昨兒過了三更,公子才回來,惦記著給你做兔子燈,一宿沒合眼,做好了天不亮又出去了。」
劉涼頓時歡喜起來,仔細端詳著手裡的兔子燈,比之前的還要漂亮,竟不是白娟的,而是琉璃的,兔子的兩隻眼睛也不是畫上去的,是兩顆紅通通剔透的寶石。
清風道:「為了你這個兔子燈,可折騰了好幾天呢,這些琉璃是公子特意叫人比著龍骨一片片磨出來的,然後公子自己又一塊塊拼起來,這樣就算裡頭的蠟燭倒了,也不至於燒了,可見公子費了多少心思,快吃吧,等晚上點著了,肯定好看。」
劉涼這才喜滋滋的吃了早上飯,卻好奇的問:「年都過完了,怎麼公子還怎麼忙,到底忙什麼呢,?」
清風目光閃了閃含糊的道:「還能是什麼,生意上的事兒唄,橫豎你也不懂,就別問了。」
劉涼忽然想起過幾天是淑妃的生辰,七皇兄臨走交代自己常去瞧瞧淑妃娘娘,自己一直沒得空呢。
父皇的這些嬪妃劉涼熟的不多,相比之下,倒是淑妃還見過幾次,劉涼記得淑妃娘娘是個頗溫柔婉約的女子,說話輕聲細語的,跟別的娘娘不大一樣。
別的嬪妃看見自己,即便不敢為難,眼裡卻也透著嫌惡,只有淑妃娘娘,劉涼能感覺到她的善意,只不過,自己不怎麼去宮裡,也沒什麼機會跟她說話兒。
如今七皇兄遠在幽州,又趕上淑妃娘娘的生日,自己怎麼也得去宮裡看看淑妃娘娘才是,知道清風不喜歡自己提皇宮,便說要回瓊華宮。
誰知清風聽了嚇了一跳,今天早上公子走的時候,還一再交代不讓圓子出問梅閣,更何況,圓子不知道,自己卻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怎肯放她出去,任劉涼怎麼說都不讓她出去。
劉涼心裡不痛快,索性不搭理清風,吃了晌午飯,就說困了,躺在榻上睡覺,本是跟清風慪氣裝睡,卻不想竟睡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天已黑了。模糊聽見外頭有說話的聲音。
清風攔住鄭進不讓他進去:「公子吩咐了,不許人進問梅閣。」
鄭進呵呵笑了兩聲:「你倒是盡忠職守,只是皇後娘娘要見九公主,你攔著怕不妥當吧。」
「皇後娘娘?鄭進你是不是糊塗了,哪來的皇後娘娘?」
劉涼猛然坐了起來,披了衣裳跑了出去:「鄭總管,你是來找我進宮的嗎。」
鄭進目光一閃:「奴才給九公主請安,正是,娘娘多日不見公主,正巧今兒淑妃娘娘來了,說起閑話,便差了奴才來請九公主進宮說說話兒。」
淑妃娘娘?劉涼眼睛一亮忙點點頭:「我也正想進宮給淑妃娘娘請安呢,這就走吧。」說著就要跟鄭進走。
清風大急,一把拉住她:「圓子你糊塗了,忘了公子交代你不許出問梅閣嗎。」
劉涼搖搖頭:「清風你放心吧,我去去就回,七皇兄去了幽州,淑妃娘娘的生辰快到了,我怎麼也得去瞧瞧淑妃娘娘才對。」
清風還要說什麼鄭進卻忽然出手,直接敲暈了清風,劉涼一愣的功夫,就覺眼前一黑。
鄭進伸手抱起她:「九公主對不住了,主子交代,今兒你必須得進宮。」
劉涼醒過來的時候,頭有些疼,自己彷彿靠坐著,四周黑漆漆看不清楚,忽聽見有說話聲傳來,像是父皇跟公子的聲音,瞧見前頭有一絲光亮,是一個小孔,劉涼順著小孔看去,發現這裡竟然是正安宮的大殿。
此時外頭燈火通明,能清楚看到父皇坐在高高的寶座之上,下面是穿著禁衛軍服飾的兵將,一個個甲胄分明,而最前頭一位銀盔亮甲威武不凡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公子莫宣卿,他手裡明晃晃一把寶劍直指上位的父皇。
即便隔著有些距離,劉涼依然能感覺到公子身上所迸發出的殺意,彷彿要把父皇碎屍萬段。
劉涼想喊竟然發不出一絲聲音,想用手捶打,才發現手腳也捆著,而外頭的聲音卻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朵里,。
「劉宿,你身為我大秦臣子,不思忠君報國,卻為了一個女人興不義之師,竊取皇位,當年闖入我大秦皇宮燒殺搶掠的時候,可曾想過也有今日。」
劉宿卻笑了起來,笑聲頗為諷刺:「我還說是誰,這麼絞盡腦汁行次叛亂之事,原來是你,大秦的宣太子,怪不得我第一次見你,就覺著有些眼熟呢,倒是跟你父皇有幾分相像,當年一時疏忽,跑了你這個餘孽,倒不想卻讓你成了事,什麼不義之師?竊居皇位,你父皇當年強搶了我妻梅瓊華,害我夫妻生離,這奪妻之恨,教我堂堂七尺男兒,忍下不成。」
「劉宿豈不知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忠君是我們身為臣子的本份,為了一個女人就起叛逆之心,豈是臣子之德。」
劉涼看向殿外浴血走進來的老將軍,不禁愣了愣,竟是玉山寺的老將軍,蘇子玉的祖父,手裡提著一個血乎流爛的人頭,進來丟於地上,對著莫宣卿跪下,摘下頭上鐵盔脫於掌上:「逆子已被老臣斬於劍下,卻,蘇家謀逆乃是大罪,雖逆子已死,卻也難贖萬一,請殿下降罪。」
地上的人頭咕嚕嚕滾到了近前,映著大殿上明亮的燭火,劉涼正好看見那張滿是血污的臉,即便猙獰卻依然能看出跟蘇子玉頗為相像。
劉涼只覺腦袋嗡一下,頓時亂成了一鍋漿糊,為什麼好好地就變成了這樣?公子成了什麼宣太子,父皇成了逆賊,連老將軍都手刃親子,那麼自己又是誰?是大周的九公主還是圓子?
莫宣卿伸手扶起蘇青:「老將軍大義滅親,已將功贖罪,此事容后再說。」
劉宿哈哈哈笑了起來:「真是一出好戲啊,好戲,蘇青你忠君愛國,大義滅親,宣太子,你處心積慮以圖復國,想必朕的皇后也是你的人了。」
劉涼看到了身穿鳳袍的皇後娘娘,她的目光仍如過去一般冷,不,應該說比過去還要冷上數倍,劉涼終於知道皇後娘娘眼裡為什麼總是如此漠然,她根本不想進宮,她進宮的目的是為了迷惑父皇,從而幫助莫宣卿復國。
怪不得問梅閣里不許提起瓊華宮,清風一再警告自己,不要提起皇宮,更不要提父皇,甚至,連自己是九公主的事情都不要提。
公子為什麼讓自己答應他只做圓子,之前又為什麼會極力促成自己和親西靖,這一切如今都有了解釋。
因為他是大秦的宣太子,因為這江山是他慕容家的,父皇是攛掇大秦皇位的逆賊,而自己跟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劉涼只覺眼前一切竟是如此荒謬。
皇后冷冷看了劉宿一眼:「我莫嫣然豈會是你一個逆賊的皇后,之所以進宮就是為了助公子復國。」
「逆賊?」劉宿冷笑了一聲:「何為君?何為臣?你慕容氏以正統皇族自居,莫非忘了當年是如何得的江山,若不是篡奪了前朝的皇位,又哪有你慕容氏的大秦江山。」
莫宣卿冷冷看著他:「前朝昏君無道,我大秦先祖高舉義旗乃是為民,便奪了前朝江山,卻並未屠戮前朝皇族,你劉宿呢,你為了一個女人大興兵禍,罔顧君恩,至黎民百姓的生死於不顧,闖入大秦後宮燒殺擄掠,當年在這正安宮中,你做了什麼,你自己莫非忘了,妄你披了一張人皮,你根本不是人,你連禽獸都不如。」
「哈哈哈……我說你如此恨我,原來是為了你母妃,怎麼?你父皇能強搶我妻,我睡了你母妃就成禽獸了,若說禽獸嗎,也該是你父皇,說起來,你母妃的姿色可差多了,朕還虧了呢。」
說著,從寶座上站了起來,抽出腰上寶劍:「既已到了今時今日,舊事不提一把,朕只問你,可敢與朕一戰?」
皇后忙道:「公子跟這種逆賊戰什麼,直接殺了就是。」
劉宿看了她一眼:「果然最毒婦人心,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跟朕做了這麼多日子的夫妻,竟連一點兒夫妻之情都無嗎。」
皇后冷哼了一聲:「誰跟你是夫妻。」
劉宿點點頭:「果然都是賤人。」指向莫宣卿:「宣太子,你敢不敢?」
「公子不可,殿下不可……」身後的衛厲,老將軍蘇青紛紛開口阻攔。
莫宣卿揮揮手:「當年本太子就在這正安宮中曾發誓,必然手刃逆賊,今日正是應誓之時,退下,誰都不許插手。」
「好,比你父皇有種。」劉宿大喝一聲一劍刺了過去。
劍光閃過,兩人一觸即分,劉涼眼睜睜看著莫宣卿的劍刺進了父皇的胸膛,那瞬間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公子的劍,染紅了他身上銀色的甲胄,也染紅了劉涼的世界。
劉涼只覺眼前一黑,身子前傾咚一下,腦袋磕在前面的暗壁上。
即便聲響細微,也被近處的衛厲聽進了耳朵里:「誰?」揮起手中劍砍了下去,暗室的牆壁破開,露出捆成粽子一般的劉涼,莫宣卿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