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我說那女的是故意的吧?」女生甲一臉不屑地望著被人群簇擁的一名女生,嗤之以鼻道。
女生乙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你說不是球撞了她的腦袋,是她自己腦袋往球上撞?」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肯定是!誰不知道她安的是什麼企圖?我告訴你,據說只要球場上有周越澤,平均每五次就必有一個女生被砸到。」
「真的假的?這也太誇張了吧?」女生乙望過去,只見那名被球撞到的女生正被兩名男生扶起來,但是她那雙大冬天卻仍是裹著絲襪的纖長美︶腿,有一隻怎麼都直不起來,接著就聽見她嬌滴滴地說道:「怎麼辦?我的腳好像崴到了,好痛啊……」
說著,她便若有似無地掃了某個方向一眼,媚眼如絲,含羞帶怯。
女生乙順著受傷的女生的視線望過去,只見在人群之外,一名少年鶴立雞群般站在人群之外,在這凌冽的寒風中,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米色的羊毛衫和牛仔褲,額上因為方才的劇烈運動而滲出了幾滴薄汗,白皙無暇的臉上也隱隱泛紅。
當真是精緻與野性並存的少年,美得令人窒息……
「周、越、澤。」女生乙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小聲叫著這個名字,心裡不由湧起一股悸動。
「太過分了,你看那娘兒們多假多騷啊!我敢保證她心裡就想著周越澤能夠背她去醫務室!真噁心!噁心死我了!」女生甲還在義憤填膺道,自己都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臉上寫滿了嫉妒,大有「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嫌疑。
這是肯定的。
眾所周知,成績與顏值往往是成反比的,因此身為國家一流名校的k大,每年的最低投檔線都要高出本一分數線近一百分,所以能被它錄取的學生普遍長得平淡無味,更有甚者是對不起觀眾,長得好的學生,無論男女,都如同中國的大熊貓一樣成了國寶,至於周越澤這樣的,「校草」這個頭銜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花容月貌」。
女生乙雙眸波光盈盈,低頭盯著周越澤腳上的那雙紅色板鞋,輕聲道:「你放心,你家的男神高冷的很,不會大發好心背她去醫務室的。」
然而,若干秒后,女生乙視線里的那雙紅色板鞋居然動了,穿過人群走到那名受傷的女生旁邊,面無表情道:「我送你去醫務室。」
噼里啪啦——
女生乙聽到萬千少女心碎的聲音,似乎也包括她自己的……
偌大的操場,陡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萬分錯愕的望著周越澤,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麼情況?難不成周越澤喜歡這名女生?
受傷的女生比方才還要是眾人的焦點,只見她自己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緊接著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一張化著精緻妝容的宛如出嫁的新娘,紅撲撲的分外嬌美。她沒有勇氣直視面前的少年,只能低頭小聲囁嚅道:「好,謝謝你,周越澤。」
那軟軟的聲音,幾乎要讓所有的雄性生物骨頭都要酥了……
「我勒個去!」在女孩叫出周越澤的名字時,人群中立刻發出竊竊私語,女生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差點要將這名女生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一邊,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女孩子分外羨慕地望著那名女生。
至於男生們,尤其方才扔球砸中那名女生的男生甲,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在心裡詛咒周越澤,畫了無數個圈圈……
最終,受傷的女生如願趴在周越澤令人充滿安全感的背上,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同周越澤一起漸漸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只是操場上的人群卻久久沒有散去……
白色的醫務室大樓離兩人越來越近,受傷的女生正一臉陶醉地將腦袋擱在周越澤寬厚的肩膀上,沒有看到周越澤那雙黑眸愈來愈冰冷,卻也暗潮湧動。
「怎麼了?」校醫習慣性地盯著周越澤看了幾眼后,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背上的女孩身上,淡淡地問道。
「腳崴了。」周越澤回答道,接著就放下女孩,一秒都沒有逗留,直接走了出去。
女孩失望地望著周越澤冷漠的背影,心情瞬間跌入了谷底。她對上校醫那道瞭然的眼神,整理好心情后,兩人就心照不宣地上演了醫生為病人診斷的戲碼。
周越澤在走到醫務室大廳里時,發現那扇玻璃門內竟然空無一人。他那緊皺的眉頭幾乎要擰出水來,無意識在大廳里踱來踱去,就忽地聽身後一道微微俏皮的聲音:「你在找我嗎?」
周越澤怔了怔,轉過身望著離自己幾步遠的那抹身影,挑挑眉,朝著對方勾勾手指頭,一雙桃花眼攝人心魄。「過來。」
蘇雨笑著走過去,立刻就被周越澤拉入了懷裡。
「我都嚇死了!」周越澤緊緊抱著蘇雨,力道大得似是恨不得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里。他的聲音悶悶的,蘇雨清晰地聽到了他有些凌亂的心跳聲。
而且,他的聲音好像在顫抖,在哽咽……
蘇雨忍不住伸出手回抱住周越澤,笑道:「怕什麼?怕我沒在k大工作了?怕我被我爺爺關起來,再也見不到我了?」
「不。」周越澤低頭盯著蘇雨瞧了好一會兒,確認了她氣色還算不錯后,才溫柔地為她將落在前面的頭髮別到而後,沉聲道:「我怕你不理我。」
他了解蘇雨,他知道她不會為了他背叛家庭,而且她應該算是個對長輩言聽計從的人,他怕她連站在原地等他都不肯,而是會一步步後退,一步步地離他遠去。不過現在,他放心了。有些話,兩人不用明說,但也能清楚彼此的心意,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默契」。
蘇雨頓了頓,主動牽起周越澤的手,故意話裡有話道:「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那麼熱心腸了?還背女生來醫務室?怎麼,那女生是因為你受傷的啊?」
她方才在洗手間整理儀容的時候,透過窗戶就看見周越澤背著一名女生往醫務室走來。當然,那扇窗戶是單向玻璃,裡面的人看得見外面,但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
周越澤知道蘇雨沒有真的吃醋,也清楚他會這麼樂於助人的真正原因,不過他偶爾也不會吝嗇說一些甜言蜜語的。「還不是為了見你……高興了沒?嗯?」
蘇雨發現幾乎所有情侶的相處模式都挺相似的,無非就是打情罵俏,這外人看了可能會掉一地的雞皮疙瘩,但當事人卻往往「樂在其中」。
沒想到她有一天也會這麼無聊,這麼想……無理取鬧。
「哼哼,背女孩子的感覺如何?」她繼續為難周越澤道。
周越澤驀地揚起嘴角,欺近蘇雨的耳畔,意味深長地低聲道:「感覺你的胸可比她大多了……」
「混蛋!」蘇雨終於惱羞成怒,後悔自己竟然蠢到和周越澤耍嘴皮子。
周越澤頓時開懷大笑起來。其實哪有什麼感覺?他當時腦子裡想的全是這丫頭,哪裡有心思顧忌背上的女孩?更何況所謂的比較她和蘇雨胸、部的尺寸差距。
捏了捏蘇雨的柔軟的手,周越澤的目光落在了蘇雨的小腹上,若有所思道:「什麼時候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下……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身體不舒服?」
蘇雨憋著笑,自是聽懂了周越澤話中的意思,不無嘲笑道:「你還真是沒有常識,哪裡有這麼快?一般在受精之後十到十四天才能用試紙檢測出來,有的人甚至更晚,要二十幾天。至於我們的……」
說到這裡,蘇雨的臉不由燒了起來,聲音也愈發低了下來。「第一次,那時我是安全期,應該不會懷上……」
她知道,他們都很期待她的肚子里正孕育著一個生命……
周越澤皺眉,又嚴肅又有些不正經地說道:「要不我們今晚去酒店開個房間,我繼續辛勤地播撒下我的種子?」
「去你的!」蘇雨嗔怒。「還是別惹毛了我爺爺,否則我可能真的會被他關起來。」她雙眸不由一片黯然。
周越澤忍不住想到了那天他父親對自己的說的——
無論你是選擇犧牲你的父親還是你的女人,你他媽的都是個孬種!
蘇家。
蘇雨剛剛走進自己的卧室,她的母親就叫住她,一臉的欲言又止。
蘇雨也不問,就一言不發地與她的母親對視,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蘇雨啊……」良久,盧漫涓幾乎是愁眉苦臉地開口道:「周子諾約你出去吃飯,你怎麼都不去啊?」
蘇雨心裡忽然感到一陣好笑。「媽,爺爺推掉了我和周越澤的婚事我也沒辦法,但我從來沒有答應過我和周子諾的婚事。」
是不是她以前對長輩都太言聽計從了,才讓他們覺得她是個毫無主見的人?好吧,也許她以前太破罐子破摔,所以從來不會違抗長輩們的命令,因為她根本無所謂。
但,那只是以前。
「你……」盧漫涓其實對周子諾還是挺滿意的。她氣得還想再說什麼,樓梯口就正好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是一直照顧蘇雨的菲佣,正端著一杯熱牛奶過來。「小、姐,牛奶,溫度剛剛好,你快點喝吧,免得到時候涼了,影響了口感。」
盧漫涓氣呼呼地走了,蘇雨望著母親的背影,心裡也是一團亂麻。她皺眉掃了牛奶一眼,說道:「我不喝了,你拿去喝吧。」她從小就有喝一杯熱牛奶的習慣,但這時候實在沒有心情和胃口。
「小姐,你還是喝吧!你必須要喝!」菲佣不知怎的急了起來,說出來的話也很奇怪,竟然命令起蘇雨來,弄得蘇雨一陣莫名其妙。
這名菲佣從蘇雨手出事開始就照顧蘇雨,已經兩年多,雖然起初蘇雨因為接受不了殘疾的事實,像只刺蝟一樣對她又吼又叫,但後來她就對她很好,從不擺大小姐架子。
蘇雨隱隱感覺到,菲佣望著自己的眼神很複雜很急切,像是要引起她的注意,像是在對她說這杯牛奶有問題。
電光火石之間,她似是想到了什麼,立刻跑上頂樓,門也沒敲地直接衝進了她爺爺的書房。
「爺爺,我晚上喝的牛奶是不是放了什麼葯?」蘇雨怒氣沖沖地質問道。
蘇長銘停下手上的鋼筆,抬起頭淡淡地掃了蘇雨一眼,一臉平靜道:「你放心,那葯是國外進口的,對你的身體不會有害。」
「爺爺,你怎麼可以這樣?!」蘇雨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睛立刻紅了。
果然,她的爺爺吩咐菲佣在她的牛奶里放了事後避、孕、葯……
「我怎麼不可以這樣?難不成要你懷了周越澤的孩子后再打掉?那不是更傷你的身體?!」蘇長銘顯然也被蘇雨的態度激怒了,一雙向來伶俐的眸子愈發冰冷。
一個世紀后,蘇長銘終於嘆了口氣,緩和道:「其實一開始我也很捨不得那小子,他真的很優秀。蘇雨啊蘇雨,爺爺多希望他就是周建江的兒子啊!就算他家裡窮得叮噹響,我也願意將你嫁給他,我也照樣可以讓你們一輩子都裹著錦衣玉食的生活。當時我也猶豫了好久,可是沒辦法,我答應過你的太爺爺……」
此刻,蘇雨的腦子裡全是她的爺爺讓她吃避、孕、葯,那簡直就跟逼她墮胎一樣!想她和周越澤還那麼期待有孩子,卻不知自己都在「痴人說夢「!
終於,蘇雨不堪重負,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落下。
「爺爺,你這人可真矛盾……」蘇雨嘴角突然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涼涼地說道:「你明明很愛錢的呀!在我這個親生孫女被綁架的時候,你不是還很有心情和歹徒討價還價嗎?周越澤是吳軼煬的兒子,你不是應該很高興嗎?可以和財力如此雄厚的吳氏聯姻……現在怎麼突然又顧及起親情來,因為對太爺爺的一句承諾,而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
壓抑了太久,曾經對爺爺將錢看得比自己還重要的怨恨,以及不可能成形的孩子,蘇雨第一次爆發了……
書房裡,空氣頓時凝固。
蘇長銘幾十年以來,第一次因為一個人,而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這人還是他的孫女,還是素來對他言聽計從的蘇雨!
她竟然,敢諷刺他?
「反了天了!!!」蘇長銘頓時狠狠拍了下桌子,怒斥道:「死丫頭你吃我的喝我的,還這麼說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沒有和周越澤斷了聯繫,你說,你是不是想著等我死了后再和他在一起?」
蘇雨忽然笑了,冷冷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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