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蛇蠱白色畫卷
陸小鳳和花滿樓的雙手被縛在身後,二人被一群妙齡女子壓去主閣。
陸小鳳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四周,卻沒有輕舉妄動。一是因為寨中族人態度不明,比起貿然出手倒不如靜觀其變,二是……他現在也無法出手。
緊緊勒縛陸小鳳和花滿樓雙腕的「紅繩」在腕間遊動,細看之下卻是條色彩鮮麗的幼蛇在腕上搭了個圈,猩紅的舌芯吐出,不時掃過皮膚,陸小鳳一陣激靈。
頭皮發麻的感覺漸漸漫延,為的不單是手上充當繩子的小蛇,還有環繞兩人周身的這些靚麗少女。
在陸小鳳左前方那個看似柔和名叫阿芷的少女,與其餘少女不同的是,她的上身並非是中長袖小衫,而是袖口寬大長袖翩翩的上半身緊實外衫。青色中夾雜了精細銀色和紅色圖飾的紋案精美絕倫,陸小鳳卻是看都不想看一眼。
畢竟,若是知曉那精巧的外衫是由近萬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構成,很少有人能再以平和的態度去欣賞那件「衣服」,何況,那衣服上的兩根「線頭」正纏繞在陸小鳳兩人的雙腕上。
陸小鳳雙眼環視一周,過濾掉一路上好奇觀望的其他族人,心中模糊有了個概念。
西域人衣物佩飾繁複如一,但還是有些許細微的不同。普通族人身上衣物雖以青綠為主,但摻雜了不少其他色彩,且多為四色以上。而他周身的這些少女,衣物多飾以三色,那名叫「妙兒」的領頭少女更是以青銀雙色著衣。
若是陸小鳳沒有猜錯,這寨中的族人是以色彩純雜來區分尊卑,那麼這「妙兒」成了這些少女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人,眾人隱隱擁護的姿態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阿芷。
方才初見妙兒時對方的驚呼引起了陸小鳳的注意,雖說妙兒後來矢口否認,但陸小鳳認為妙兒必定是認識他們的,許是碰過面又許是看過畫像。
陸小鳳滿腹思量在看見一個熟悉的人是消失,陸小鳳心中恍然。這樣,一切都可以說的通了……
「哥。」妙兒幾人還未進入主閣,就被獠越攔下了。
獠越皺眉看了看這聲勢浩大的一眾:「你們想做什麼?」
因為眾女擋住了偏後的陸小鳳和花滿樓,獠越並沒有看見兩人,但透過縫隙,陸小鳳和花滿樓卻清楚地看見了獠越的樣子。陸小鳳和花滿樓對視一眼,花滿樓看見陸小鳳眼中劃過的亮光,心中不覺一嘆。
「哥……」妙兒在獠越耳邊低聲說了什麼,獠越雙目一凝,直直的看向被推出的兩人。
迎著冰冷而戒備的目光,花滿樓唇邊的笑意依然溫和謙雅。陸小鳳對獠越挑了下眉,嘴角彎起幾分肆意風流的弧度,俊朗非凡。
獠越看見陸小鳳的笑容皺了皺眉,這兩個中原人都不是好對付的,何況他們還是大人的朋友……
眸中閃過思慮,獠越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淡淡道:「你們都跟我來吧。」
獠越減弱的鋒芒讓陸小鳳的笑意更是濃厚幾分,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手指彎曲,靜靜靠向手腕,遊走的蛇一震,渾身癱軟下來。
阿芷腳步一頓,身旁的蘭兒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可能是我的錯覺吧。」阿芷微笑著回答,眼神卻狐疑地瞟了眼笑得身後純良的陸小鳳和花滿樓。她剛剛似乎聽見了被她放在兩人手腕上幼蛇的嘶鳴聲,可以她身上的其餘蛇蠱並沒有躁動,而且她也感覺到了幼蛇尚存的氣息。那麼,剛剛的,真是她的錯覺么……
進了主閣,陸小鳳和花滿樓被帶到了長老面前。
「長老,這就是那兩個中原人。」獠越對長老道。
長老摸了摸鬍子,看了陸小鳳兩人一會兒,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潛入我南雲?」
陸小鳳聽見長老的話,輕笑一聲道:「你這老人家說話莫是顛三倒四了些,不說問他人名謂前要先自報家門,再說我們兩人可沒有潛入這寨中,這位姑娘可以作證。」
被點名的蝶兒一愣,在眾人的注視下點頭:「是……他們並未進入寨中,我發現他們時是在寨子南邊的竹林中。」
長老沉思:「這樣……」
「倒是說起來,還要感謝這位姑娘,若不是她,在下和友人怕是早已葬身在那竹林中了。」一直未開口的花滿樓突然道,溫和的目光讓蝶兒燒紅了臉頰:「那,那個,不用謝。」
其實,她當時把他們帶回去是想煉作葯人來著……
「既然這位姑娘救了我們,一開始你們偷襲我們的事就一筆勾銷了。」陸小鳳立刻說道,隨即展開了雙手,手心內疲軟癱著的幼蛇讓阿芷變了臉色。
花滿樓將兩人手中的細蛇遞給阿芷:「莫要擔心,它們只是昏過去了,抱歉,這也是無奈之舉。」
阿芷複雜地看了花滿樓一眼,收下昏迷的幼蛇,垂首不語。
「偷襲,什麼偷襲?」長老看向獠越,獠越皺了下眉,並不說話。
妙兒心裡咯噔一下,長老只知道他們未帶回北辰溫錦,卻不知他們計劃中的「偷襲」。
略有些沉默的氣氛並沒有讓陸小鳳感到尷尬,他像是什麼也沒發現似的說道:「就是我們初到西域時,這位兄台莫名襲擊了我們,也正因如此,在下與友人北辰才分開了,現還不知對方的安危。」
「北辰?你指的友人可是叫北辰溫錦?」
「正是。」陸小鳳的眼底暈開淺淺的暗色。
這些人,果然認識北辰……
「獠越,這是怎麼回事?」長老的臉色變得不好看了,「你只說未帶大人回來,但你未和我說你襲擊了大人和他的朋友。」
獠越依然沉默,妙兒看見長老越來越黑的臉色,忍不住開口:「長老,哥哥其實是為了大人好,三個人目標太大了,而且這兩個人會拖累大人,哥哥才把他們分開的。」
陸小鳳聽著妙兒的話,整個人感官都不好了。
什麼叫拖累?!他們的確不懂毒物,但他陸小鳳自認為還不是會淪落到託人後腿的地步!
長老不知想到了什麼,怒氣是掩了下去,斟酌一番后,他對陸小鳳兩人道:「族人頑劣,不過誤會已解開,你們又是大人的朋友,理應奉為上賓,二位請跟我來。」霎時,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變得和諧。
妙兒愣愣地看著離去的眾人,輕聲嘀咕道:「誤會解開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莫名其妙的發展啊,亂七八糟!!」
想不明白前後氣氛為什麼變化如此之大的妙兒在原地抓狂。
……
內室~
「不是長老帶我們前來所為何事?」陸小鳳道。
「既然你二人是大人的朋友,有些東西便應告知你們。」長老摸著長須悠然道,目光並未看向陸小鳳,而是看著內室牆上一幅空白的畫卷。
「長老。」獠越察覺到長老的意圖,有些不贊同。
「無須擔心,我還是信得過自己的眼光的。」更信得過大人的眼光。
長老轉頭對陸小鳳二人道:「你們,應當會因我們對大人的稱謂感到疑惑吧。」
陸小鳳習慣性地撫上鬍子,光滑的觸感讓他一頓,放下手,目光灼灼地看著長老:「此言何意?」
長老沒有回答,只是將目光又放在了牆壁上的白色畫卷上。
陸小鳳和花滿樓自是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幅畫的,因為太醒目了。在竹壁、竹床、竹桌、竹椅中,只有這片潔白無瑕。
畫被掛在正對門的那面竹牆的左邊,那是一個不會讓人覺得礙眼也不偏僻的位置。
專註地盯著一片白色,陸小鳳的眼睛有了幾分睏乏,卻忽見花滿樓上前幾步,神色間帶了一抹疑惑。
「怎麼了,七童?」陸小鳳問道。
花滿樓凝神想了一會兒才道:「我方才,似乎在畫上看見了什麼。」一閃而過的荒涼畫景中,似乎有一個很熟悉的人呢……
不,不對……身形對不上……
「有么。」陸小鳳又緊盯著畫卷看了一會兒,越覺得眼跡充滿了白色,讓人暈眩。這癥狀倒是有些像雪盲症了……
雪盲症……不對!
「這畫有古怪!」陸小鳳立刻轉開了目光,不過是一張不足三尺的白絹,怎會比萬里的白雪空濛還厲害。
「陸小鳳,你沒事吧。」花滿樓看見陸小鳳有幾分失神的目光,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陸小鳳晃晃頭,頭腦的刺痛稍稍減輕,他極力瞪大雙目,可入目的所有一切都被隔在一片白色之後,就像是披了厚重的紗,只看得清模糊的影像。
陸小鳳心中一凜,面上若無其事地展開一個笑容:「沒事,就是頭有點暈。」
「是么,無事就好。」花滿樓道,心中卻泛起了憂慮。
曾經是瞎子的他自是看出了陸小鳳的不對,瞎子的目光比常人的渙散,是因為正常人會下意識地尋找焦點,而瞎子不會。陸小鳳的瞳孔在收縮,這是極度集中精神力的表現,可是,他的眼神在小範圍內游弋……這是視力不清的癥狀……
花滿樓在心底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只因他知道,若是陸小鳳不想說,便沒人逼得了他。只是……
「長老,你究竟何意?!」勉強找出長老的位置,那幾乎和周圍同色的模糊人影讓陸小鳳不禁緊了下手。
真是,糟糕的感覺……
長老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小鳳一眼,解釋道:「此畫是上任南雲寨族長所做,由於怕歹人來盜取,便將其在迷夢水中浸泡了整整一年,有極強的迷幻作用,就算是我也未必能掙脫,只是沒想到,你們二人一個看見了真實,一個抵禦了虛幻。」
長老最後的幾句話微不可聞,只有花滿樓一人聽見了,他不禁愣了一下。
長老看了獠越一眼,獠越會意,帶其他人離開,內室只剩下陸小鳳二人和長老。
長老這才接著說道:「而之所以如此珍視,是因為這畫中封印了一段記憶,一段,我南雲寨永遠不能忘也不會忘的記憶……我現在,便是要將你們送入畫中,畫中的影像會告知你們一切。」
陸小鳳挑眉:「如何做?」
「你二人走到畫旁,同時握住下方的捲筒就行了。」
按照長老的指示,陸小鳳和花滿樓避開刺目的白色,觸碰輪軸的那一刻,兩具身軀轟然倒地。
長老看著昏迷的兩人,目光幽深:「好好做一個夢吧,尊敬的客人們。」無論是美夢,或是,噩夢……
那段記憶中,好的東西,和不好的東西啊……
許是溫柔,許是血腥……
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麼是全然美好的,這是一開始就必須要認識到的,否則,就會被表象蒙蔽……
「陸小鳳,花滿樓……就讓我替大人,好好考驗你們。」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全然美好的,包括,大人……
看見大人另一面的你們,會變成,什麼樣子……
……
與此同時~
寨口~
一個赤紅著衣的少女走進南雲寨,一路上的人都恭敬的道:「族長。」
萎靡不振的妙兒看見那少女,雙目一亮。
「紅櫻姐!」
……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好僵硬的趕腳_(:з」∠)_
艾瑪,求評論,評論是我最大的動力啊,親~
一萬五改成三千八……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