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第7章
對於裴齊的小任性小糾纏，陌沁一直很寬容。總能在裴齊陽光般的笑容下得到那抹能溫暖心底的力量，把自己那荒蕪世界里的陰霾揮掃一空。
吃完火鍋，裴齊牽著陌沁的手散步消食，享受著習習晚風。
沿著綠化帶一路慢走，陌沁向來很安靜，惜字如金。裴齊心底有著對陌沁的依戀，心裡再熱血沸騰也只靜靜的牽著她的手不語，幻想著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老陌，你不想再有個家庭有個孩子嗎？」裴齊走了很久以後無頭無腦的問了一句，陌沁早已經習慣了他的無厘頭，思索一會答道：「這樣其實挺好的。」
「那你不是無依無靠嗎？」
「你不就是我依靠咯！」陌沁有些調侃的味道，卻不想裴齊有些羞怒。
「我又不是你老公，也不是你孩子。」說罷還賭氣的甩開了陌沁的手，沒幾秒懊惱的低著頭又牽回陌沁的手，便不再說話。
陌沁有些發憷，這孩子怎麼說變臉就變臉，現在的小孩真難懂。
嘆了口氣......
「其實也沒什麼依靠不依靠的事啦，生活上能自給自足，也算充實平靜，只是總想著老了以後誰能收殮的我屍骨，其他也沒什麼不好的。」陌沁幽幽地說著，只感覺被握住的手緊了緊。
「小齊還小，心地純良，以後也不忍看我屍骨沒人收斂吧？」陌沁又嘆了口氣繼續說，「小齊長大以後，我老死了，你就親手葬我罷......」
話音剛落，裴齊突然停住腳步，很認真的看著陌沁。
眼裡有些哀傷，嘴角多了一抹倔強，心底卻不想眼前的這女人話里話外他都不曾想過的事情發生。他不想有那麼一天，強忍著心裡複雜的情緒，孩子氣的說：「你哪有那麼老。」
而後認真繞著陌沁轉了一圈，「發黑如常，背挺腰直，眉目清麗，哪裡老了。」陌沁噗嗤一笑，婉而說道：「不錯，語文老師不是教體育的。」
裴齊臉一紅，頓時不知道怎麼說了。
看著發窘的裴齊，陌沁沒來由的心暖，牽了他的手繼續散起步來，風撫過他們的發。
陌沁本就不顯老態，裴齊也是個早熟的孩子，旁人眼裡看去也不覺得詫異，那手牽手的背影只會讓人覺得這姐弟兩感情真不錯。
走得累了，尋了一處可休息的地方坐下，驅趕著那久走下累計的疲憊。
裴齊撫去陌沁被汗水粘在頸處的濕發，溫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也許是夜色太過於朦朧，恍惚間陌沁覺得裴齊的臉和他父親裴白的臉重合，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摩著裴齊的臉龐，想確認是否是幻象。
裴齊有些受寵若驚，任由那隻被自己握出細汗的手輕柔的從眉間滑至臉龐、下巴，更溫柔的看向陌沁。
女人眼裡有些迷離，有種愛戀的光彩，仿若看見離散多年戀人般欲訴還休......
裴齊忽然惱怒，因為他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在透過他看見另一個男人，他清楚的知道這迷離的眼神不屬於自己，卻又貪婪的認為自己應該得到這種愛戀的眼神。
掙扎著，喘息著輕輕的偏了一下頭，推開了陌沁，複雜的吞咽著那慌亂苦澀的感覺。
「老陌，我不喜歡你這種眼神，像是在看別人。」
陌沁如雷驚一般收回手，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裴齊斂去眼裡惱怒的神色，暗自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像陌沁，只見她驚慌的低垂著頭，長發掩著半邊臉。
忽然裴齊有些心疼。
伸手挽了陌沁那擋著臉的黑髮，將發別在她耳後。裴齊全很想抱著陌沁，又為自己有這樣大膽放肆的想法而想自扇巴掌。
沉默了一會，裴齊先起身牽了陌沁的手，「咱們回家吧老陌，有點涼了。」
陌沁任由這大男孩牽著自己往回走，思緒一直是凌亂的。
華燈初上，夜色朦朧，涼風迎面，微寒乍冷，唯有相握的手心有些薄汗。
「老陌，等我長大了養你。」風中散落著裴齊這句清晰的話。
陌沁突然頓住，有些想哭。這突然停下的腳步也讓裴齊停了下來，那相握的手橫在兩人之間。
「哪需要你養我，趕緊長大考個好大學，這樣你家裡人才會放心。」陌沁幽幽的說。
裴齊沉默許久點點頭，故作輕鬆的道：「那是當然。」然後嘿嘿一笑，這一**氛輕鬆下來。
裴齊沒有留宿在陌沁那，只送到樓下轉身回去了。
回到自己家的時候，裴白在客廳，像是在等待裴齊的回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招招手示意裴齊坐到他身邊。
「和同學出去吃飯了。」
「我和你聊聊。」裴白放下手裡的茶杯。
「爸，你說吧。」裴齊邊脫下外套邊走向沙發。
「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裴白盡量的剋制自己，讓語氣聽起來不是責問。
「老爸，想哪去了。只是和同學出去吃了個飯。」裴齊知道自己老爸又要給他上政治課了。
「我不反對你早戀，但是你要分清楚輕重，學習是最重要的，成績是硬道理。」裴白有些告戒的味道。
「知道了爸。」裴齊恭敬的低了頭。
而後裴白給兒子講了一堆道理，分析著各種利弊，見兒子聽得認真，頗為滿意，慢慢的話題輕鬆起來。
「爸，你愛媽媽嗎？」
「廢話，不愛能有你啊！」
「爸，沒愛媽以前你有愛過別人嗎？」裴齊有些調皮的問
裴白對裴齊眨眨眼，又看看孩子他媽是否能聽見，低聲在兒子耳邊說：「當然有啊，男人嘛，總有喜歡又得不到愛情。」
神態有些做賊心虛的樣子，把裴齊逗得哈哈一笑，「我告訴媽去。」
「告訴我什麼？」裴齊的母親和弟弟裴樂一起進了客廳，見父子兩聊得歡樂，不由得想參與。
「老爸說，男人得愛很多女人。」裴齊強調著「女人」兩字，笑著躲到母親身後。
「臭小子，出賣你老爹。」裴白詳怒著扔著抱枕砸去。
「多大年紀的老頭了，沒個正經，跟孩子說這些。」裴齊母親責怪著揀起地上的抱枕，裴齊和裴樂兄弟兩笑做一團。
「我是想告訴他，不管戀愛有多美好，都得時刻記著自己的責任和義務。」裴白有些感慨的說著。裴母則搖著頭讓兄弟兩，該複習去複習、該休息去休息去了。
回了房，裴齊關上門，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閉著眼，想著那握著陌沁手一路走著的畫面，不由的感受起那兩手相握的溫度，心裡暖洋洋的。
可是心裡還是苦澀得不是滋味，想起陌沁看著自己的那份痴迷並不屬於自己，像是在看向另外一個人，心裡就冒出許多貓抓的痕迹，極為難受。
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了陌沁，今年？還是去年？還是更早？只覺得自己永遠比不了陌沁日記里的那個男人那麼久。
裴齊知道自己和陌沁年齡上差距很大，但是，就是喜歡陌沁靜靜的樣子，溫柔的語氣，溫婉的笑容，還有那護他幫他的點點滴滴。
他知道陌沁把他當小孩子，這點讓他很無奈，可是更怕被陌沁知道自己心裡的這點小秘密以後，就不再像以前一樣能輕輕的靠近她了。
這是很糟糕的事情，或許等自己再大點再成熟一點，能變成一個***在她身邊的時候，會有更多不同。
想著想著就沉沉的睡了。
陌沁回到家，一進門就覺得空蕩蕩的，或許是天氣的原因，讓她感覺很冷。
開了空調，給自己倒了半杯自己釀的葡萄酒。
陌沁回想起剛才被裴齊輕推開的那一幕，心裡很是懊惱，怎麼可以做出這樣失態的事，裴齊是個小孩子，儘管和他父親有著相似的臉。
想起裴齊，陌沁貪婪那被牽著手的溫暖感覺，那種自然而又塌實的感覺相當舒服。
曾經裴白也這麼牽著她漫步在大街小巷，只是現在已成陌路了嗎？更何況那日還甩了他一巴掌。
陌沁不知道裴齊看過她的日記，還刻意的照著日記里的事情去做，所以一直覺得跟裴齊在一起很熟悉，很自然的配合著裴齊的一切小動作。
那熟悉的感覺，那種親切且親密的舉動，在陌沁的潛意識裡烙下印記，猶如曾經發生過的那一切，深刻在她的記憶里，愈發讓她分不清楚記憶里的人是裴白還是裴齊，可她不想阻止這種感覺，甚至貪婪的享受著。
而今天裴齊那輕輕一推，驚醒了她。
陌沁懊惱，羞愧，怎麼可以對一個孩子有這種齷齪的貪婪感覺，暗想以後絕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大口喝下冰涼的酒，回房睡了。
陌沁始終沒能明白的是，若世間萬事都可隨心控，又怎麼會有那麼悲秋傷春的故事；若世間萬事都可隨心控，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快意恩仇。
她執著那麼多年，把自己從開朗活潑的樣子變成了現在這個寂靜得可怕的模樣，怎又能輕易的舍了那些刻在她骨骼的記憶，除了壓抑，沉寂，緬懷，她如何能撼動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