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第2章

相遇如此短暫，期待了那麼多年的相遇，不過寥寥幾分鐘而已，不像期待中那麼如火如荼。彷彿終究只有陌沁一人在悲歡交加而已。

裴白內心也很複雜，可在孩子們的吵鬧中迅速調整過來，像什麼事也不曾發生過一般，那池漣漪不久也便散開而去，或許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捨難分。

陌沁回到家門口的時候，身子早已被淋個濕透，心裡糾結鬱悶的想，這一路撐開的傘，怎麼就沒能為自己遮風避雨，連帶著可憐的執念也濕轆轆的。

放下傘，換了衣服，給執念擦乾，心疼的摩挲著執念，用那手心的溫度去溫暖著它，思緒卻定格在那幾分鐘相見的畫面。

裴白過得很好的樣子，陌沁暗暗想。容光煥發，眉目之間添了些許歲月的痕迹，成熟了。他身邊那孩子叫裴齊嗎？齊家康健的意思么？那孩子應該有十四歲了，眉目間有他父親年少時的影子。

陌沁有些酸楚，十五年前就是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她和裴白之間才不能繼續下去的。

空洞洞的眼睛看向茶几上的手機，他留了電話，一邊邊默記著那串號碼，卻不曾、也不敢、也不想打過去。

千言萬語不知道怎麼訴說，更不知從哪開始去說，除了流眼淚再也沒有辦法宣洩現在的情緒。看著裴白的電話號碼，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存戶名時卻用了執念二字。

就這樣靜坐到了天亮，人心或許是貪婪地，沒見到時候貪婪相思，見了面又貪婪想再見，陌沁靜坐的這夜也許只是在等待一個電話而已，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睡著，這一睡便是一整天，醒來時並沒有發現有未接電話，不免有些失落。

看著自己的小店各種留言，親在嗎？親有貨嗎？親......

又來不及弄口吃的，一一回復起來。對比定單，盤算出貨時間，忙碌得幾乎忘記了昨日那匆匆一見的難過。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不是嗎？

這一忙十來天過去了，小店已經沒有幾張單子，總算可以休息了，裴白始終沒有來過一個電話，陌沁哀傷的想，那麼多年過去了，可能他早忘記了兩人過去所有的一切罷。

這時電話突兀的響起來，陌沁接過電話，是酒吧老闆，些許小失落，寒暄了會，應邀去張浩酒吧去坐坐，若不是他打電話過來，陌沁怕是早忘記給過別人電話。

見到張浩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晚上了，人很多，很熱鬧，可是陌沁經常坐的位置是空出來的，張浩特意留下的，他總能很快判斷出一個人的喜好，尤其是女人。

這次不用陌沁張口，張浩已親自端著酒水坐到了陌沁對面，風度翩翩。在女人訝異中款款而道：「你經常點的，位置是特意給你留的，既然是我叫你來的，今天我請客。」說罷給陌沁開了瓶，果然這女人是比較喜歡直接不做作的男人，張浩暗暗想。

陌沁報以感謝的微笑和張浩寒暄著，並不掩飾對其的好感，至少是不抗拒。

「最近忙什麼呢？好久不見你來。」嘬了口啤酒，張浩問到。

「網店單子多，有點忙。」陌沁簡單的回答。

「網店啊，不錯啊，少了交房租的支出，賣的什麼？」

「喏，菩提。」陌沁揚了揚手裡的把件。

「新潮東西，年輕人都很喜歡......」張浩眼前一亮，身邊還真沒開網店還賣飾品的人，不免有些稀奇，眼神更多了些讚許。

聊了好一會，見陌沁又有些不願多說話的樣子，張浩知道得在對方反感前趕緊撤退，借口忙走開了。

才一小會工夫，陌沁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任何地方她總能安靜的把自己的身影隔絕在喧囂之外，張浩一如既往的觀察著她，往日里都是靜靜看著落地窗外的她，今天卻一直傻傻的看著自己的電話，像是在等電話，期待哀傷的複雜情緒寫滿一臉，這讓張浩有些不明所以。

隱隱約約聽到鄰桌傳來小聲爭吵的聲音，陌沁抬眼看了看。

「我今天真沒多少錢。」男孩有些尷尬。

「你說過你會喜歡我疼我照顧我的。」昏暗燈光也沒掩蓋住女孩一臉的譏諷。

「我來想辦法，你別著急。」男孩遲疑了一會，咬咬牙說了句。

「我能等，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那女孩濃妝下的眼充滿了嘲諷。她對面的男孩久久不語，女孩怒意滿泄，壓底了嗓子不冷不熱的說了句：「那我叫我表哥陪著你去你們學校，或則去你爸媽那去？」

陌沁聽出了女孩威脅的意思，不免皺著眉多看了幾眼那男孩，忽的覺得熟悉，想了半天，那是不裴齊嗎？有些驚訝，暗想這孩子遇見麻煩了。想了會，還是覺得去看看。

起身叫了一聲，「裴齊？你在這幹嘛？」

裴齊有些受到驚嚇，眼神有些躲閃，陌沁懶得理會那個咄咄逼人的小女孩，一臉嚴肅的對裴齊說：「我應該告訴你爸你在這嗎？」

裴齊有些慌亂，欲起身跑掉，被陌沁抓著正著，女孩倒是鎮定許多，不可一世的看著陌沁，眼裡滿是，最好把事鬧大點的幸災樂禍。

陌沁斜眼瞥了一眼女孩，沒有責怪，沒有任何尋問的意思，只不冷不冷熱的對女孩說：「你們剛才說的話我聽到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覺得威脅是不明智的，如果解決不了就交給大人來處理，或則也可以找警察。」不由得手裡抓緊了有些掙扎的裴齊。

女孩見陌沁年紀和語氣，有些心虛，再看看陌沁表情，感覺這事真跟大人硬來也不好，還是得去找自己表哥商量一下，底氣不足的嚷嚷道：「別以為咱們的事了了。」邊嚷嚷邊站起身想離開。

陌沁並不搭話，只冷冷的看著她，女孩有些發毛，邊走邊說：「裴齊，我會再找你的，表哥不會讓我被欺負的。」

張浩看到動靜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陌沁身邊了，見她抓著裴齊不放，也只得幫著抓著裴齊的胳膊，大概也明白點什麼。

女孩走以後，裴齊掙扎不過，怯怯的說：「你抓著我幹嘛呀，你放手。」

陌沁回答說：「你應該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要不你跟你爸說也行。」

裴齊妥協，「別告訴我爸，他會打死我的。」

見裴齊妥協陌沁和張浩都放了手，示意裴齊坐下說，裴齊有些凌亂，半天不開口，到是張浩先說話了，「這小孩誰啊？怎麼回事？」

陌沁搖搖頭，「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我見過一面，剛才聽那女孩子威脅他，所以去看看怎麼回事。」

張浩點點頭，見裴齊不說話，一個巴掌輕拍在他頭上：「臭小子，還不說雜回事，怎麼惹上那小太妹的。」見裴齊還是不願意說，陌沁也沒逼著問，看著張浩想了解那女孩情況。

張浩想了會說：「那女孩常來這，穿衣打扮跟個小太妹似的，狐朋狗友一堆，小小年紀不學好，其他到是不知道了。」

陌沁聽了沒說話，就沖剛才威脅裴齊來說，這女孩就不是好女孩，陌沁很不喜歡。

過了一會張浩又去忙去了，陌沁不急不緩的對裴齊說：「你年紀還小，這些事交給大人去處理吧。」

裴齊到是急了，「別，別，別告訴我爸。」

「那你又不說怎麼回事，我怎麼幫你。」

「我說，我說。」裴齊頭都大，其實自己也覺得挺委屈的，見眼前這個女人不依不饒的，就把整個事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孩子稀里糊塗跟那女孩發生了關係，裴齊就把女孩當女朋友了，自己零花錢全給她買禮物，買零食了，然後女孩子說自己懷孕了，年紀還小不能留下孩子，要去做手術，找裴齊要錢，數目不小，要三千塊，裴齊還是個中學生，沒有那麼多錢，不敢跟家裡說，這就發生了剛才的事。

陌沁聽完，看他不像說假話，有些質疑的問到：「你才15歲，哪有那麼容易有孩子。」

裴齊急急反駁到：「她不會騙我的，她是我女朋友。」只暗想這女人怎麼知道自己十五歲了，沒敢多問。

陌沁有些哭笑不得，尋思了一會，又不知道怎麼繼續下去，只得說：「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裴齊又緊張起來，「你不是說不告訴我爸嗎？」

陌沁一楞，拍拍他肩頭，「沒說告訴你爸，相信我，只是太晚了，你應該回家了。」

「我今天不能回家。」裴齊結結巴巴的說，「我周一到周五都是住校的，不知道回去怎麼跟老爸老媽說。」然後求助的看向陌沁。

張浩走過來，陌沁才回過神，對裴齊說：「先去我那吧。」張浩就聽見這一句，知道陌沁要回去了，想送又被拒絕，無奈的笑笑。

在陌沁的堅持下把帳結了，連帶裴齊那桌的也結了，張浩有些尷尬，叫人家來玩，還讓別人買單，心裡很不爽快，可是拗不過，目送兩人離開。

裴齊沒地方去，安靜的跟在陌沁身後，踩著影子，有些不安，又想這個和自己母親年紀差不多的女人，和那些家長大人們有些不一樣，不專制，不讓人討厭，也就乖乖的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