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S06E04

漢尼拔送阿曼達回她的卧室，在阿曼達轉身回房間時和漢尼拔說：「謝謝你，以及晚安。」

漢尼拔傾過身來在阿曼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晚安吻，「晚安，阿曼達。」

阿曼達關上門的時候，漢尼拔還在外面注視著她，這很能給人安全感，等阿曼達關上門，過了大概有半分鐘才聽到漢尼拔的腳步聲，他離開了。

阿曼達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書上，根據漢尼拔說那是過去的她曾經落在他書房裡的，現在物歸原主了。阿曼達想，書房對漢尼拔來說絕對是很私人的領地，原身竟然能侵入到書房，那隻能說得到了漢尼拔的允許，也就是說那時候漢尼拔對原身必定是抱著極高的寬容度和耐心，最起碼錶面上是。

之所以說「那時候」，阿曼達可並沒有忽略漢尼拔說起往事的時間段，他們的關係不知道為什麼後面惡化了，儘管外人沒有看出來，畢竟就連艾伯特·希爾都還鼓動著她去搞定漢尼拔·萊克特么？

阿曼達靠坐在床邊，打開了檯燈，隨手翻閱著她手中的那本關於醫科方面的專業書籍，目光一定。原身的字跡和她的太像了，阿曼達找出一支鋼筆來，在之前做筆記的地方重新寫了一行一模一樣的詞句。

這下子對著兩行幾乎一模一樣的句子，阿曼達沉默著。過了半晌，阿曼達將那本書闔上放到床頭小桌上，從床上下來開始整理她帶到漢尼拔家的行李。

阿曼達得到了她的手機和筆記本電腦，這多少有些出乎阿曼達的預料，但聯想到她的行禮是希爾家的管家（漢尼拔說的）幫忙整理的，也就可以解釋了。

手機的電量是滿格的，上面有密碼鎖，阿曼達咬著下唇，眯著眼睛輸入了她記憶中的一行數字，密碼被解開了，手機屏幕一下子亮了起來。熒光反照在阿曼達的臉上，再加上淡金色的長發滑了下來，這讓她的臉在光影下看上去格外的詭譎。

阿曼達花了兩個小時，檢查完了手機和筆記本電腦。只能說原身的日常交際簡單的令人髮指，她基本上沒有朋友，通訊錄里也只有寥寥幾個號碼。艾伯特·希爾的，老宅的，以及漢尼拔家裡座機的。

筆記本電腦里有更多內容了，但阿曼達大致掃過都是和原身本身專業相關的。難以想象，她一個年輕女孩子的生活會枯燥簡單到這種地步。

阿曼達在得出這樣結論的同時，又隱隱覺得鬆一口氣。先前原身給她帶來的「巧合」實在是讓她覺得心驚，莫名覺得詭異。不過現如今在確定了原身性格孤僻，和她截然相反后，那種詭異感頓時消散了不少。

阿曼達透過手機聯網查找了一些信息，包括阿曼達·希爾的，還有漢尼拔·萊克特的。前者的相關信息並不多，但也足夠阿曼達對她有進一步的了解了。關於後者的信息，阿曼達查閱到很多，不可否認的，漢尼拔·萊克特不僅在他的領域內很有名望，在其他領域比如說藝術領域也很有威望，更甚至在整個巴爾的摩他都小有名氣，他舉辦的宴會很受巴爾的摩上層名流的歡迎呢。

呵呵。

阿曼達扯了扯嘴角，想嗤笑一聲，最後還是失敗了。嗯，或許在過去的幾個世界里，她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她了。不，從最一開始她就不那麼正，早在她的母親和哥哥被無辜牽連死亡，再到知道兇手逍遙法外，還活得有滋有味那麼多年後，就已經開始了，或許更早。阿曼達那時候就很清楚她潛在的問題了，輕微的反社會人格和有缺陷的道德水平，但那讓她更快的適應了整個社會，不是嗎？

再說之前的幾世里，阿曼達為自己尋找的伴侶從來都不是正常人、普通人，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世她本身就不是人類了。她只能說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后，憑什麼還要求她能成長為具有真善美品格的、大眾定義上的好人。

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對她不公平，而她從來不選擇委屈自己。

這麼想著的阿曼達露出了一個平和的笑容，這在她所身處的環境而她自己也深知其中內情的情況下，就顯得詭異了。

同一棟房子里，客人已經進入夢鄉了，而主人則心情愉悅的整理著他的菜單，又去檢查了一遍食材，有些苦惱的挑了挑眉，看來他得去補充一些新鮮的食材了，畢竟他現在可不是只填飽一個人的胃呢。

……

第二天早晨，漢尼拔起來正準備早餐時，有些驚訝的發現他的小房客更早的起來了，正在外面跑步。漢尼拔透過落地窗看到那一抹淡金色，就像是外面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陽，而非是正在衰落枯竭的花朵。

看來這次的事情，不僅帶走了她的記憶，還給她帶來了新生。漢尼拔覺得這種情況很特殊又很特別，單純用科學知識來解釋的話，大腦對外界應激反應又太過於籠統。如果用信仰那一套來解釋，又不夠科學，漢尼拔也不相信那個。

這正是有意思的地方，不是嗎？

漢尼拔微笑著收回視線來，開始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阿曼達慢跑回來，她已經注意到這裡的環境，既不會打擾別人，也不會輕易被別人打擾，很適合的選擇。她在跑步的時候除了想起這樣的問題外，還在想一件事，原身會進醫院，不，嚴格來說造成她大腦缺氧半分鐘的緣由。

自殺？儘管阿曼達沒有在她身上發現任何淤青或划傷留下的痕迹，但她想原身作為一個醫學系的高材生，能夠找到除這些外的方法，比如說藥物。

當初看到病歷那古怪的地方就在這裡了，當然這也有合理的解釋，病歷是會記錄在檔案里的，她想所謂的名流們肯定不願意留下這樣的污點。

阿曼達莫名的想知道更多，她也這麼做了。在享用過漢尼拔做的令人食指大動的早餐后，她喝了一口鮮榨的橙汁，看著正端起咖啡杯喝咖啡的漢尼拔，以一種尋求建議的語氣說：「我想回一趟她…我家。」

漢尼拔放下咖啡杯，瓷杯碰觸到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體貼的說：「請務必讓我送你過去。」

「看來萊克特叔叔並不急著去上班。」

「看得出來你心情很不錯，阿曼達。還有萊克特叔叔，這是現在的你對我的定位嗎？」漢尼拔並沒有因此表現出不悅，實際上他還很好奇的，鑒於這位小姑娘很敏銳的通過簡單信息就推測出過去的她和他的關係，儘管那不是很全面，但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概括了。所以，獲得新生的她對他的定義，就讓他感到好奇了。

但萊克特叔叔，這很新奇。

阿曼達還是用辯論原來的阿曼達和漢尼拔關係的語氣說道：「你看，你現在擔任著艾伯特叔叔的角色，關懷我，愛護我，引導我，提供我美味又營養的餐點，唔，最後一項艾伯特叔叔或許做不到。另外，得出這樣的結論，還可以歸咎於雛鳥效應。」

「鑒於我是你記憶缺失后見到的第一個熟人。」漢尼拔很自然的把話接了下來，換來她的眉眼彎彎，很有感染力的笑容，漢尼拔都不自覺的加深了笑容。

這是美好一天的開始。

漢尼拔在送阿曼達回希爾家后就開車去市中心了，他的辦公室在市中心，作為一名頗有威望的心理醫生，他的確不用像一般的上班族那樣朝九晚五，他有更充足的自由時間。

而阿曼達那邊的進展也很順利，在原身的房間里，她發現了更多的問題。阿曼達發現了原身的葯，她在網上查了查裡面有有種是抗抑鬱藥劑，顯然那並不是漢尼拔開給她的處方單，而且漢尼拔也沒有提到過原身有抑鬱症。

阿曼達也沒有想到過原身會有抑鬱症，這和她對原身的印象有很大出入，儘管這能解釋原身會自殺。

阿曼達最後從床底下找出了一份裝在文件袋裡的文件，看她發現了什麼，一份關於漢尼拔·萊克特的調查報告。

阿曼達都準備好要開始尖叫了。

她坐在床邊的地毯上，背靠著床沿，仔細翻閱著那份關於漢尼拔·萊克特的詳細背景調查。

啪嗒啪嗒，大顆大顆的眼淚從阿曼達眼裡掉出來，阿曼達把文件胡亂的裝進文件袋裡，隨手扔了出去，正好扔在了床底下。

她開始呼吸急促，心臟跟大腦的鏈接開始斷裂，就像是之前她為此心理性心臟病發，最終導致大腦缺氧半分鐘，進而導致記憶缺失。

阿曼達跌跌撞撞的跑進浴室，打開花灑，冷水灑了出來，直接打在她身上，這次她真的要放聲大笑了。

過了半小時，阿曼達帶著一身冷氣從浴室里出來，她直接把自己摞到床上，躺平，雙手交叉疊放在胸前，以一副獻祭者的姿態。阿曼達幾乎是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就把她自己進入到她的記憶宮殿里，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是進入到裡面，而是站在記憶宮殿的門口。

在記憶宮殿門外有一條被楓樹圍繞著的路，此時楓樹和外面的氣候一樣，楓葉正紅，平時的時候特別美，尤其是她那座記憶宮殿就掩映在這一片楓樹后。但現在，不僅包括她那座恢弘的記憶宮殿，連著這片楓樹林都有要被摧殘的跡象。

它們並不是真實存在的，是基於阿曼達的記憶建造的，用來存放著她過去超乎想象的記憶。如今它們有要崩塌的跡象，原因不言而喻，她的記憶正在崩塌，不，嚴格來說是在接受更多的記憶，進行推翻再重組。

那片楓樹林紅火的楓葉全都在一瞬間變黃風化，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榦。再然後樹榦再加上它們背後的記憶宮殿，全都變成了黑白兩色的，蒼白無力，就像是在醫院裡剛醒來時，在鏡子里看到的她一樣。

漢尼拔該死的說對了，那就是她，什麼時候都不存在著第三人！

那些驚人的巧合，筆跡、身體上的傷疤。再有為什麼系統沒有再指定什麼攻略對象，沒有一開始就給她「原身」的記憶……

一想到這些，阿曼達的記憶宮殿就開始扭曲了。也是呢，她這座記憶宮殿建立的基點是她的第一世，可現在如果說那其實並不是呢？

這一點都不好笑，而且難以接受。

阿曼達把自己抽出來，並沒有把她新的記憶試圖融和進她原本的記憶里。她開始對整個記憶以及世界產生懷疑了，她懷疑她是不是得了妄想症，那其他的一切都是她妄想出來的，或者更糟糕的產生了人格認知障礙，她其實只是大腦應激反應過後出現的另外的人格？

自閉症的患者容易產生自我厭惡，阿曼達的大腦排斥著原本就屬於她的記憶，但其實它已經在產生作用了。

當阿曼達重新睜開眼睛后，她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事實上還真是，她直接帶著冷氣從浴室里出來，根本就沒有擦身上的水。

一度處在冷熱交替中，這讓她原本過分白皙的臉上帶上了也不正常的潮紅，她朝鏡子里的她露出一個非常真摯的笑容，如果這是個遊戲的話，那麼她將要奉陪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