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都已經是過去了好久的事,現在聶紹琛又是這麼好,當時的難堪,孟引璋以為她早已經不記得了。%し但真的又遇上類似的事情,才發現自己記得清清楚楚,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她都沒有忘。

他的好她忘不掉,他的壞也她忘不掉。

說到底,聶紹琛就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有好有壞,所以才有血有肉,讓她覺得真實,分開這麼多年都念念不能忘。

孟引璋去霖大白跑了一趟,回到家已經是傍晚了。

聶紹琛如今人在紐西蘭,那邊和國內有將近五個小時的時差,現在已經是深夜。往常這個時候,孟引璋都要在他睡前和他煲一會電話粥,方便的話還會視頻聊天。但今天哪裡還有心情,於是給他發了個信息說工作忙,讓他早點休息。

敷衍完了聶紹琛,她又給舅媽打了電話,詢問媽媽的病情。舅媽說她媽媽還沒醒,現在身體虛弱,不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又說下午做了檢查,病人現在的體征不適合手術,所以還有時間再準備一下,勸她不要太心急。

孟引璋一一答應了,掛上電話,胡亂煮了點面,食不知味地吃掉,打算明天去公司請個長假,親自到天都跑一趟,去醫院看能不能自己約到那位鄭主任。

一整夜都是輾轉反側,第二天一早,她又是先打電話問了媽媽的身體,才去公司交假條。

現在是商品社會,老闆個個向錢看,都像吸血鬼似的,恨不能把員工身上那點剩餘價值吸幹了。要是以前,這事假只怕不容易請。但現在,孟引璋請假毫無壓力,老闆就是她前任丈夫現任男友的好朋友,還是她好閨蜜的未婚夫,怎麼可能不準假?

她把假條交給了主管,對方果然是馬上批准了,還安慰她別太擔心,好好照顧老人云雲。她也為自己耽誤工作表示了歉意,主管又說:「家裡有事總是難免的,小孟你工作認真,公司里人都看在眼裡,耽誤幾天不要緊,別心思太重了。」

她又連聲道謝,主管又說:「今天唐總親自過來了,正要找你呢。」

唐卓自從收購了這公司,還從沒來過。孟引璋有點詫異,「唐總找我幹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唐總還在辦公室,你快去吧。」

今天曾恬沒來上班,她也沒法去問到底怎麼了,只能答應著去了唐卓的辦公室。

這小公司的業務,唐卓看不上眼,坐在辦公室里,正無聊地轉著轉椅。看到孟引璋推開一道門縫,也不等她敲門,就似笑非笑地叫她,「等你半天了,進來。」

一聽這口氣,就不是老闆對員工。

孟引璋鬆了口氣,也收起了小職員的拘謹,大大方方走進來,「唐先生找我什麼事?」

唐卓隨手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沙發,「坐。」又朝她舉了舉自己桌上的茶杯,微微皺起眉頭,略帶嫌棄地說,「這裡的茶真是不怎麼樣,我就不請你喝了。」

同樣都是有錢人,但是於生活細節方面,唐卓就比聶紹琛要精緻得多。當然,聶紹琛在人前也喜歡裝模作樣,也只有孟引璋見過,他渴極了端起一杯白開水就仰頭猛灌的樣子。

孟引璋覺得自己入了魔,看到個男人就忍不住拿來和聶紹琛比,好像這世上的男人如今只能分成兩類,一種是像聶紹琛的,一種是不像聶紹琛的。

唐卓的手也比聶紹琛精緻,更白,也更纖細些,不過也是骨節分明,隱隱含著力道。

修長白皙的手指和那隻青瓷茶杯倒是相得益彰,他把茶杯隨意往桌上一撂,再開口就轉了話鋒,單刀直入地問:「你媽媽要去天都住院?」

孟引璋微微一愣,「恬恬告訴你的?」

唐卓彎著嘴角,略略一哂,「恬恬不告訴我,我也得知道。琛子對你是一萬個不放心,出國之前把你託付給我,要我幫他照顧好你。」

孟引璋聽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

「你媽媽病了,為什麼沒和他說?」唐卓打斷她,手肘隨意拄在桌上,上身略微前傾,這姿勢能讓和他談話的人感到壓迫,他又眉眼灼灼地盯著她,就更像是逼問。

孟引璋被他盯得心虛。

聶紹琛為她考慮得這樣周全,到歐洲出差還不忘叫朋友照顧她,但她有了事竟然沒和他說。被他的朋友知道了,該怎麼想他呢?

唐卓會不會覺得,他白白付出一場,還是被她當成外人呢?

聶紹琛那樣驕傲的人,最受不得別人同情,孟引璋也捨不得他被人同情。

其實昨晚她也猶豫,要不要再求聶紹琛幫她這一次。

她知道上一次聶紹琛發火,只是情緒不好,是人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如果這次她提出來,他肯定盡心儘力為她辦好。

但是以後呢?

以後他們如果復婚了,他會不會又拿這事堵她的口?一旦有了爭執,他又會陰陽怪氣地說:「讓你和我復婚,怎麼都不肯,我幫了你媽媽一次,你就乖乖地答應了。」

盛怒之下的話原本當不得真,孟引璋相信他是口不對心地胡說,但也實在怕了他那張嘴,冷嘲熱諷,有時候比打她一個耳光還讓人難堪。

那些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私事,自覺不該對外人說。

孟引璋一時啞然,倒不妨唐卓又問:「還為以前你妹妹出國的事在生他的氣?」

孟引璋一聽就詫異了,瞪大眼睛看著他,「他、他和你說過?」

唐卓嘆了口氣,輕輕地搖頭,「他清醒的時候當然不肯說,但是他這人酒品不好,喝醉了就什麼都嚷嚷出來了。」

聶紹琛的確酒品不好,但他酒量不錯,自制力也好,多少飯局被人輪番猛灌,總能在最後關頭守住一絲理智。

見過他醉態的人不多,除了孟引璋,只怕也就唐卓和盛灃這麼兩個相熟可信的兄弟。

不等孟引璋多問,唐卓就向她解釋說:「那次你們吵完了架,琛子叫上我和盛灃陪他喝酒,喝高了人就話多,說他鬼迷心竅犯了渾,怕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了。和他認識那麼久,我那是第一次見他醉成那樣。我搶了他的酒杯想送他回家,結果被他一下子就抱住了。他是真喝得人事不省了,居然把我當成了你,吐了我一身不說,還一遍一遍地說什麼『妮兒我錯了』。他抱得我死緊,踹都踹不開,最後還是盛灃把他從我身上拉開的。」

唐卓說著,不斷地皺眉又搖頭,彷彿被自己描述的畫面噁心到了。

孟引璋卻暗暗攥緊了拳頭。

她知道聶紹琛罵完了她肯定後悔,卻沒想到他介意成那個樣子。心已經軟得一塌糊塗,再捨不得和他計較當年的事,唐卓又嚴肅地問她:「引璋,知道他那次為什麼犯渾么?」

「他……他那時候很忙,是心情不好吧。」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忙?」

孟引璋張了張嘴,直覺他的「忙碌」和自己有關,反問唐卓:「為什麼?」

唐卓吁了口氣,「他果然是什麼都捨不得告訴你。」

孟引璋更疑惑了,「你什麼意思?」想起江小薇曾經對她說過,他們離婚前後,正是聶紹琛最難的日子,她更加緊張地問,「難道那時候……他出了什麼事?」

唐卓也不知道是真的顧忌,還是故意賣關子,慢悠悠地說:「既然琛子不肯告訴你,那我貿貿然和你說了,恐怕不合適吧?」

孟引璋嘴角抽了抽,實在想知道,也顧不得禮貌,揚聲催他:「你快說!」

唐卓一笑,這才說:「他那時候腹背受敵,說是水深火熱也不為過。聶家那些人早就覬覦他執行總裁的位置,那段時間正是咬他咬得最狠的時候。而他計劃著公開你們的婚訊,讓他前岳家……哦,就是安家的人也很不滿,因為這會讓人們懷疑安聶兩家當初用姻親結成的商業聯盟是否解體,直接影響安家的股值。所以安家那些人,也是用盡了招數對付他。」

生意上的事孟引璋不懂,聶紹琛也從不告訴她。現在回憶起來,只記得他那段日子特別忙,天天早出晚歸,她還以為他是和她生氣,不願多見她,原來他是處在那樣險惡的境遇里。

她心裡一酸,唐卓又說:「那時候他受多方掣肘,手上有個項目可以說是救命的,但他一個堂弟也一直對這項目虎視眈眈。那筆生意是要和日本人做的,他為了躲開他那堂弟,想了個聲東擊西的辦法出來。對外宣稱是去香港,然後暗度陳倉,悄悄上日本去跟合作方面談。」

唐卓這麼一說,孟引璋也隱約有點印象。

那時候正是他罵完了她,彼此小心翼翼的階段。聶紹琛恨不能天天守在她身邊哄著她,但他說有要緊事不得不出去一趟,叫她在家照顧好自己。她問他去哪裡,他含糊著不肯說,她沒逼問,只淡淡「哦」了一聲,那口氣一聽就是不滿又黯然的。

聶紹琛嘆口氣,只得告訴她是去日本,還讓她別告訴別人。

聶紹琛的行蹤有時候是會保密,因為有些項目要留著正式簽約的時候才好曝光,用來給公司造勢。說是保密,其實也只是對外人,公司內部人員,還有身邊親近的人都是知道的。

孟引璋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當他是像平常一樣出去談生意。後來他一個堂弟,叫聶紹瑋的,來家裡做客,旁敲側擊問起聶紹琛的去向。她也沒多想,順口就告訴了他。

事後什麼都沒發生,要不是唐卓現在提起來,她早把這事忘得乾淨。

如今他一說,孟引璋只覺得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吞了口口水,才不安地問:「他那個堂弟……是不是叫聶紹瑋?」

唐卓瞭然地點了點頭,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是。這事後來琛子和我提過,計劃了很久,功虧一簣在你身上。」

孟引璋頓時緘口,再也說不出話來。

可唐卓還有的是話要說,他又問:「你還記得你有個同學是姓彭的吧?用了不該用的手段和信誠合作,最後被琛子送進監獄的那個。」

她垂著頭,聲音低低的,「記得,他叫彭增凱。」

「對,就是這麼個名字。」唐卓說,「這事不算大,但那時候是非常時期。琛子和這樣的人扯上合作關係,稍有不慎就會被誣陷成同夥。還好琛子當機立斷,馬上把送他去了法庭。可饒是這樣,還是有不少不利的流言傳出來,說那個姓彭的進去,不過是琛子棄車保帥的手段,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是他本人。」

唐卓說起這些,孟引璋插不上嘴,唯有靜靜地聽著。

彭增凱的事前些日子才和聶紹琛說起過,她大概也了解了前因後果,只是不知道,這事對聶紹琛還有這麼多負面影響。再一深想,如果彭增凱不是她的同學,聶紹琛恐怕根本不會給他那個面子,和他合作,所以說到底,還是她連累了他。

她正有些自責,繼續聽唐卓往下說,才知道她連累他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做生意,最要緊的就是信譽和口碑。因為姓彭的那事,琛子的名聲已經大不如前。後來么,他為了救你哥出來,又被人大做文章。公眾媒體上自然沒有新聞,但是圈子內部流傳的版本都是信誠聶總以權壓人顛倒黑白。自己的大舅哥強/奸未遂在先、故意傷人在後,卻被他完好無損地撈了出來,還落了個見義勇為的好名聲。」

孟引璋聽到這裡就有些急了,「我哥沒有!他……」

唐卓擺擺手壓下她的話頭,「我知道。但是真相什麼樣沒人關心,那時候針對琛子的人那麼多,當然是怎麼敗壞他就怎麼說。至於那些聽閑話看熱鬧的人,肯定也喜歡負面/新聞多過正面。信誠到了琛子手上,發展的越好,嫉妒他的人就越多,沒謠言的時候都恨不能造出點謠言來詆毀他,真有了謠言,當然是開開心心地附和了。」

「那……這些流言,對紹琛的負面影響到底有多大?」孟引璋想知道,她到底把他連累到了什麼地步。

「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信誠股價跌破新低,內部對他的討伐聲漸重,銀行收緊了對他的貸款,合作夥伴退縮,客戶也跟著動搖。」

孟引璋臉色一邊,而唐卓微微一笑,眉宇間隱約像是得意。他為自己的兄弟感到自豪,輕描淡寫地說:「也不過就是這樣。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再沒人能威脅琛子半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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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復婚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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