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十八歲的成人禮
我一直都覺得高考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因為在此之前，我們寒窗苦讀數十載只為今朝。要不高榜提名，要不名落孫山，或許這就是我們在成長的路上要面對的第一個關卡，這個關卡在我們的少年和青春中間隔上了一道厚重的柵欄，我想，我真的不合適做一個好學生，因為我真的不好學。
終於，挨過了高考的那幾天，我把自己關在家裡，沒日沒夜的上網打遊戲。余涼來過幾次，跟我說不到幾句話，在我房間里打量一圈后，就直接到十七的屋裡，一待就是大半天，我知道，我們都在想念同一個人。
顧染不在我的身邊了，偶爾夜裡翻個身我還會習慣的往左邊靠一點，以前顧染在的時候總是喜歡成大字型睡在床上，起初我們剛一起的睡覺的時候，每次我翻身的時候總會壓到她的腿，然後就聽見顧染一聲仰天嚎叫。一想到顧染，我上揚的嘴角不由得又再次僵住了。
十七這一次高考沒有再交白卷了，自從那晚之後，他和從前一樣，又有一些不一樣，似乎我們都很默契的不在提及那一晚發生的事。可是，我和他之前原本的那種親密感覺突然變得陌生，每次看見他，我的心情就像是希望完全落空的感覺，就好像喝口涼水居然被燙到了一樣。
十七和我說，他自己的酒品太差，第二天起來完全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他笑的那麼勉強，我居然也點頭應承著，「我的酒品也同樣，估計一喝多就滿嘴胡話了。」十七摸了下我的頭，讓我以後不要再喝酒了，我答應下來，當做沒事人一樣走開了。
可是當天晚上，我卻抱著枕頭偷偷的躲在被子里哭了。
十七，你知道不知道，縱使我喝醉酒後，滿嘴胡話，至少也有一句，是發自肺腑。
哪怕，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向你表露過我的心意，可是，你就真的看不出來嗎？
我的少年，你可以一杯溫水燙死我，也可以一杯冰水冷死我，但不能一直用一杯溫水耗著我。你怎麼能用那麼寵溺的眼神望向我，然後信誓旦旦的告訴我，只是把我當做妹妹呢。
高考成績出來的前一個星期，陳康叔來到南臨，吩咐雲姨幫我和十七收拾行李。
我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這個我生活了整整十八年的地方，我一個人在南臨繞了一圈又一圈，忽然我才發現南臨其實是饒有風味的地方，它的每一條小巷整潔幽深，曲折多變，巷中都用彈石鋪路，春天沒有灰沙，夏日陣雨剛過，我小時候穿著小白鞋竟然也不濕腳。我好像已經開始留戀南臨的每一個角落了。
是不是每個人都是一樣，總是在即將失去的時候，才可知道它原本的珍貴之處，亦如物，亦如人。
我和十七向余涼到了別，余涼板著他那張千年不變的撲克臉，跟我們相約北京大學再見面。
北京，
我忽然對北京有了莫名的好感，並不是因為北京有天安門、故宮、長城...也不是因為北京有烤鴨、王府井小吃街、各種小吃。只是剛好，那是十七待過的地方，我想走一走他走過的路，看一看他以前看過的風景，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愛屋及烏呢。
那一年，恰巧是北京申奧成功的日子。
也是我踏進北京城裡的第一天，到處洋溢著勝利的歡呼聲。
我竟然還自我感覺良好的以為全京城的老少爺們在歡迎我呢。
陳康叔把我們在新家安頓好了以後便離開了，雲姨忙著在屋裡收拾東西，我卻好奇的在屋裡到處打量起來。
「十七，這個是你嗎？」我指著掛在壁爐上放著的一張小孩照片，興奮的喊著十七過來看。
照片上的小男孩大概有五六歲左右，手裡拿了一把衝鋒槍，很是神奇的一臉不屑看著鏡頭，烏溜溜的大眼珠，像是夜明珠一般，皓光閃耀。原來，十七小的時候長的這麼可愛啊。
「嗯，六歲的時候，我媽媽幫我拍的。」十七伸手拿著過來，就往沙發上一丟，說讓雲姨一會給收拾起來，或者直接丟掉。
我一把搶了過來，瞪著他「幹嘛丟掉！哪有把自己照片丟掉的。你不要，我要！」
十七看了看我，聳聳肩無所謂的說「隨你吧」
我看著照片上，這個天真可愛的小男孩，真想穿梭回到他小的時候，然後好好的把他給抓起來「蹂躪」一番。
第二天一早，陳康叔就派人送來了兩套禮服，一套是西裝，另一套的一件白色晚禮服。
陳康叔說，爸爸今天晚上給我準備了一個慶功宴，一是慶祝我們剛發布的高考成績十分優異，二是給我提前舉辦一下我的十八歲成人禮。
這個大宅子里，不止雲姨一個人忙來忙去，我真的不太喜歡家裡一堆人的感覺。
下午的時候，來了幾個打扮很時尚的女人，直接拎著一個很大的化妝箱，把我帶進了房間。
我被幾個人輪番的折騰下來，換好了衣服，站在了試衣鏡前。
鏡中的我，整理好的捲髮上系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髮帶，被整齊的術在腦後，白色晚禮服弧形優美的抹胸更讓纖腰盈盈似經不住一握，不知道是這個化妝師的手藝高超，還是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光真亮，將我的肌膚襯得猶如凝脂一般，我對著鏡子淡淡一笑，鏡中的女孩臉上立刻掛上甜美的笑容，這個原來真是的我自己吶。
當我從順著二樓樓梯往下走時，走到了一半，看見了早已經換好衣服的十七。
聽見樓梯聲響，他轉頭，向我走來，笑容立刻從我的心裡溢出。
他一身黑色西裝，乾淨清爽，好像從陽光中向我走來。
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彎腰像是伸出手，然後溫柔的看著我說「我的公主殿下，你真美」
我兩眼望著十七犯花痴的時候，十七已經走到我面前，低頭掃了眼我的胸前，難掩尷尬的說「給一個四季豆穿抹胸，真是太殘忍了。根本就是直接抹平了嘛！」
我！去！你！大！爺！
我才十八歲好嗎！我還在發育期啊！
陳康叔開車載著我和十七往酒店駛去，我莫名的又開始心慌起來。
終於要見到了他了，那個以父親自稱的男人。
第一眼看見沈岳善的時候，我著實驚訝了一下。
他看上去一臉儒雅，容光煥發的樣子，貼身剪裁的西裝筆挺的穿在他的身上，看上去顯得十分穩重大氣，他望著我親和慈祥的微笑，向我招手走來。
我努力的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緊張，可是手心裡卻出了一層細細汗。
「安一，我是爸爸啊。我的女兒終於回家了。」他激動的把我抱進懷中，這個男人雖然已經五十歲了，但是身子骨卻硬朗的很，果然他們沈家的男人骨頭都讓人膈應的很。站在沈岳善身後的十七，看著面前上演的這出父女情深的戲碼，嘴角輕蔑的一笑，目光里充滿了鄙夷的神色。
沈岳善拉著我噓寒問暖了一陣，要不是我已經知道了自己和他毫無血緣關係，估計早就被感動的稀里嘩啦了。
原來在我這個爸爸的心目中，他總是希望能給我一個完全封閉安全的成長空間，所以，他不敢輕易的見我，怕這樣會有居心叵測的人，發現我。這個理由真是勉強，但是我卻不想拆穿。
我低著頭輕聲的說「爸爸，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我不會怪你的。」
沈岳善的臉上露著欣慰的笑意，拉著我的手說「那就好，那就好。總一天你會知道爸爸的良苦用心。」
是的，我不過就是在等待，等待你告訴我所有真相的那一天。
沈岳善拉著我的手，轉身往酒店裡走。我停住腳步，提醒他，十七還在後面。
他毋庸置疑的對著說「你三哥他對這一塊都熟悉的很，不用擔心。爸爸，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我告訴所有的人，沈家的掌上明珠究竟是誰。」
我回頭撇了眼站在車旁的一動不動的十七，他眸子像是一片冰河，在這夜裡凄冷凜冽。
好像當年，我初次見到他一樣，渾身散發的又是那股讓人不敢接近的氣息。
大門被推開，富麗堂皇的大廳里有許多人，他們手裡拿著香檳杯在互相寒暄。
我被沈岳善拉著往發言台上走去，那一步一步，看似走向輝煌的中央，我卻有一種要被凌遲處死的感覺。
周圍無數猜疑審視的目光，看得我渾身不自在，我不禁攥緊了衣角。
沈岳善拿過話筒，對著全場來賓開口說道「今天對我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因為我的女兒終於來到我的身邊。我給她準備了一份成人禮，那就是未來的沈氏都將屬於她。」
他拉過我，全場一片嘩然。
「這個就是被沈岳善藏起來的小女兒」
「那不就是沈家以後的繼承人嗎？」
「被保護的了那麼久，怎麼今天這樣曝光出來了」
「現在的沈氏，還有多少人敢要覬覦，曝光出來又有什麼關係」
「你看那小姑娘，一看就是小地方待久了，這種陣仗被嚇的一臉慘白」
「噓，你得罪的起嗎？還不小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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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被人當頭棒喝一下，傻愣在那裡，我望向台下的人群，努力的想要看見十七。
他站在人群最後面，拿著一杯紅酒，對著我做了一個「乾杯」的姿勢，將酒一仰而盡。
只是，他的眼睛里我找不到一絲的熟悉，我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像洪水一般朝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