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幸好你也在這裡
新年結束后，大一的後半學期拉開了序幕。
想到之前余涼告訴我雲姨是沈岳善的人之後，我和雲姨呆在一個屋檐下也變得尷尬起來。
好幾次我都欲言欲止的想要問個究竟，不過細細想來，不管雲姨是誰的人，好像在現在這個情況下，也沒有詢問的必要了。
晚上芳草給我發來簡訊，讓我換好衣服在樓下等她，要帶我去個好地方。
夜色迷魅，華燈初下。
我們下了車之後，才發現芳草帶我來了一家叫做沉棠的大型CLUB。
這是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沉棠總共分為四層，首層是大廳，靠牆的沙發座位特別隱秘，很私人。
雖然空間寬敞，但中間的舞池卻並不大，像要把所有人都捆綁在一起。
頭頂的燈光很昏黃，是最老土的旋轉式鐳射吊燈，在這裡卻顯得格外相襯。
除了一樓大廳外，二三四樓都是包間，走在這燈火柔和晦暗的走廊上，也感覺令人的心飄忽惆悵起來。
我隨著芳草走到了二樓盡頭，推開門。
包廂里沒有勁爆擾人的音樂，只有頭頂一展溫柔乾淨的燈光。
正對門的發沙上，坐了三個男人，我只是望了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最中間的蘇宸。
他只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衣，姿態卻英挺而閑適，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把他襯得容顏越發明朗如玉。
他看見我站在了門口，臉上浮出一抹笑意，雙手隨意像身後的沙發上一搭，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我從沒見過的慵懶。
我停住腳步，看著芳草不滿的說「這次，難道又是被你蘇師兄給威逼利用帶的！」
芳草心虛的笑笑，挽著我胳膊往裡拖「哪有，我這不是想要給你倆當愛情的丘比特嘛，進去吧，安一。你看，你都來了，一起玩一會吧，就一會！我們就走，好不好？」
「裡面的其他人我都不認識，咱們還是走吧。要不然，你想唱歌的話，我們自己重新開一間？」我實在不喜歡和陌生人，在一個封閉的環境下呆在一起的感覺，更何況蘇宸身邊的那兩個男人我也從未見過。
芳草聽我這麼一說，趕緊把我拉到一邊，有點不好意思的小聲說道「安一，蘇宸旁邊的那個周澤亞是我男朋友啦，都是熟人！」
我靠！
吳芳草，你瞞的夠緊啊。
芳草見我不再拒絕，直接大力將我拉進了包廂內。
蘇宸看著我，臉上笑意更濃，柔聲說「安一，過來。」
其他的三個男人見蘇宸這般親昵的叫我，立刻目光都掃了過來，在我臉上停留一番。
我彎眉一笑，學著他的口氣「我就坐這，要不，你過來？」
坐在蘇宸右手邊的男人撲哧一笑，打趣的說道「蘇宸，還不過去？」
他說完，就朝芳草招招手，吳芳草就粘了上去。
原來，這個嘴角一直掛著漫不經心笑意的男人就是周澤亞啊。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蘇宸站起身走了過來，擋在了周澤亞的面前，眯著眼對我說「你沒見過男人啊，至於用這麼饑渴難耐的眼神嗎?」
我一腳踢在他膝蓋上，怒道「你哪知眼睛看見我饑渴了！」
蘇宸吃痛的揉揉膝蓋，按住我的肩膀坐了下來，他眉眼含笑，手扶著我背後的靠背低聲在我耳邊道「你發現沒有，你現在已經不排斥跟我挨的這麼近了」
我猛的一轉頭，臉頰從蘇宸的嘴唇上快速擦過。
蘇宸愣了愣，
我也愣了愣。
剛才是碰到了嗎？
幸好，
屋裡的燈光不是太明朗，我若無其事的坐正身子，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蘇宸清咳了一聲，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周澤亞指著我倆，不懷好意的笑道「喂，要不要給你們在隔壁開個單間啊。這麼快就膩在一起搞小集體，蘇宸，你今晚還想不想走著出去了。」
蘇宸含笑道「蔣向南呢？是不是喝多了，要不然你去廁所看下他吧。」
周澤亞不理會蘇宸的聲東擊西，芳草見我冷著臉，偷偷在他腰間捏了一下，周澤亞心領神會，也沒有再繼續打趣我倆。
沒一會，門口傳來一陣乒呤咣啷的聲響，然後就響起了一個讓我無比熟悉的聲音。
「滾犢子！他媽的瞎了你狗眼，就老娘這高雅的氣質，能他媽是陪酒的嗎？」
「卧槽，往哪摸呢！操你大爺的，你這酒鬼，老娘今天非要他媽的讓你好好醒醒酒。」
「你見過有長這麼漂亮的陪酒小姐嗎？真想掘了你家八輩祖宗的墳！」
………
顧染！
是顧染的聲音！
我衝到門口，拉開了包廂的大門。
只看見一個女人穿著一襲大紅長裙，一頭亞麻色長捲髮，她一動手，就能看見她鎖骨和手腕上的刺青。
她好像打累了，站在那扶著牆壁休息，靜態下的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烈的嫵媚勁兒。
我感覺這畫面特美，像是魔幻片里的走出來的女妖精。
可惜，
沒過幾秒，她直接脫了腳下的高跟鞋，表情浮誇，聲音嘶啞的罵著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這個男人。
「裝死是不是！行，老娘今個就算是鞭屍，也要滅了我這心頭之火！」
說完，她有操著手裡的高跟鞋朝那男人身上打去。
蘇宸他們聽到聲響后，趕了出來，我被這幾個人呼啦一下擠在了身後。
「向南！我靠，你還不停手！」周澤亞上前，一把奪下了顧染手裡的高跟鞋，順勢往前推了顧染一下，顧染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
她不滿的轉過頭，看了一眼周澤亞，指著他的鼻子，風情一笑，「知道在古代拿了人家姑娘的繡鞋會怎麼樣嗎？」
周澤亞嗤鼻一笑「難道要娶了你不成？」
顧染搖搖食指，嬌嗲仿若少女「切，我還不樂意嫁呢」說完，她的左腳跟對準了周澤亞的皮鞋前半截用力踩下，我目測了一下，那鞋跟至少有七厘米。
顧染瞬間變了一個臉色，咬牙切齒的說「老娘會錙銖必報！」
周亞澤大叫一聲，半跪在地上捂著腳趾頭嗷嗷的嚷嚷。
顧染撿起從他手裡掉落的高跟鞋，穿在腳上，邁著輕盈的貓步輕蔑的看了他們幾個一眼，準備揚長而去。
我擠過擋在面前的幾個人牆，對著她的背影大喊了一聲「顧染！」
顧染走的很穩的步伐，忽然就崴了一下左腳，然後站在原地背對著我不動了。
慢慢地，
她的肩膀開始幅度很小的抖動起來，我心頭一酸，忍不住眼淚流了下來。
我哽咽著大聲罵道「你個沒良心的還不趕緊過來！」
然後我的顧染大美女，轉過頭，看著我苦笑道「安一，我他媽也想趕緊過去，可是老娘給你一聲狼嚎，腳崴了。」
我上前扶著顧染，坐回了包廂內。
顧染緊握著我的手，剛才那個囂張跋扈的風情女子好像根本就不是眼前的人。
她的眼神里有無奈、有心酸、有想念、有痛苦，萬般情緒湧上心頭，都只化作了一滴滴淚水，我的肩膀被顧染的眼淚浸濕了一小片。
周亞澤他們把那個醉暈暈的男人，扶進來后，隨手扔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然後面面相覷了一下，看著我顧染，都沒做聲。
蘇宸打量了顧染幾眼，走到我的邊上，拍了下我的肩膀，似乎有些自嘲，淡淡道「你一直對我態度惡劣，不會是因為你根本不好男色吧。」
我重重的「哼」了一聲，冷笑道「我的妞不比你的姿色差吧。」
周澤亞走上前，憋著笑，對蘇宸說「蘇宸，你這情敵武力值不低，你還是小心一點。」
顧染把頭從我的肩膀上抬起，吸了吸鼻子，抬頭看了看蘇宸，又看了看周澤亞和芳草他們，疑惑道「安一，這些是你朋友？」
我指了指芳草，「就這個還算是」
蘇宸神色微變，有些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顧染嘴角一勾，站起來，揚了揚下巴，對蘇宸挑釁「我家安一早就買家了，沒你的份！」
說完，
就把我拉出了包廂。
我聽見周澤亞在後頭說了一句「蘇宸，這妞以後是個麻煩，還是算了吧」
蘇宸的聲音透著一種堅毅，「麻煩你了嗎？老子樂意被麻煩！」
後來，
我從顧染斷斷續續，夾雜著各種髒話的敘述中，終於知道了這一年多在她的身上發生什麼事情。
原來，一離開南臨后，顧染就之身來到了北京。
她洗過盤子，也當過服務員，在三十幾度的高溫下穿著厚厚的人偶服在大街上發傳單，正規一點的地方都嫌她小，不錄用她。
結果，顧染身上的錢也越來越少，她就在天黑的時候，走街串巷給幫人家貼小廣告。
據顧染的原話敘述，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她在一個巷子里貼小廣告，忽然，衝出來一個受了傷的男人。
跟著就聽見好幾個男人追在後頭，破口大罵的聲音。
顧染不知道怎麼的，就拉著那個男人讓他藏進了那巷子里的一個大木桶里。
當那些追趕的人路過顧染身邊時，問道她有沒有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顧染點頭，裝作一副嚇得半死的樣子，指著另一條巷子口。
結果，那個男人就沉棠的老大，丁昊。
這是一個老套的美女救英雄的故事，可是它卻真實的在顧染身上上演了。
我問她，跟那個丁昊有沒有發生什麼？
顧染搖搖頭，淡淡道「昊子人真的很不錯，我幫了他之後，他聽說我無依無靠的就收留我在沉棠。他人常常東北西走，你看，這麼大的沉棠就丟給我幫他看著。」
我看了眼顧染身上價值不菲的首飾，挑眉說道「非親非故，一點便宜沒佔到，人家憑什麼對你這麼好啊！」
顧染甩了甩了她那大波浪頭，洋洋得意的看著我，回道「誰讓我長的漂亮呢~」
不過，顧染後來告訴我，那個丁昊還真的沒有對顧染怎麼樣。
按月還給顧染髮工資，只不過丁昊為了讓大家對顧染有所忌憚。
便告知大家，顧染是他的人。
顧染頂著這個沉棠女主人的身份，倒也過得肆意瀟洒。
「安一，你怎麼和那些人在一起，余涼和七哥呢？」
我望著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那些複雜的沈家糾紛，我嘆了口氣，無奈的說「十七走了」
「那余涼呢！」
我瞪她一眼「靠！就知道余涼！你知道，那傢伙有多無恥嗎？上次竟然.....」
我把這段時間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一點一滴也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顧染。
只是，略掉了我和十七不是兄妹關係的這一塊。
知道的太多，未必對她就是好事。
顧染聽完后，摸著下巴，看了我一眼，疑惑的說道「我看那蘇宸長的真叫一個俊，比我們這裡的頭牌少爺都要好看。怎麼就看上你了呢？」
我掐著她的脖子，怒火中燒「顧染！你這個白痴！你到底聽得重點在哪裡啊！」
謝謝你，顧染。
幸好你也在這裡，
幸好你又回到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