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鍾蕭不久之前才知道了葉思修拉攏Arthur的行為，對此並不太滿意，他不喜歡那個油頭粉面的男人。但聽了葉思修的計劃以後他也勉強沒有太大的異議，暫且繞過了他，至少他們的目的是殊途同歸的。

葉思修的計劃分為兩條線，一邊派遣Arthur利用他在娛樂圈的人脈展開爆料，一邊動手幹掉鍾子霖身邊最大的幫手TONY。A.S.E的輿論動向都是TONY在把握，只要沒了他，溫庭裕近期又不在國內，A.S.E在輿論方面的戰鬥力瞬間就會跌好幾個檔次。

他找人襲擊了TONY，在不對他造成致命傷害的前提下，小小的拖了他的一點後腿。鍾蕭知道TONY的弱點，讓他有一陣子動不了簡直易如反掌。

之後的一切都很順利，TONY眼睛看不見，只能壓制輿論但沒法隨時控制動向，A.S.E只能盡量低調保守減少工作量。只要TONY的眼睛沒有恢復，溫庭裕不回國，那A.S.E對於鍾子霖的八卦在網路上就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步步被逼退。

這是葉思修根據對A.S.E的了解，採用的恰當手段。A.S.E的其他藝人都有普通的工作團隊跟進，但鍾子霖太特別了，溫庭裕太在乎他了，所以對於他的日常事務他都派遣極少數的心腹去做，自己也總是親力親為。

溫庭裕的上心反而給了葉思修可乘之機，因為當這些少數心腹出了問題的時候，公司並沒有同樣水平的工作人員可以馬上替代，鍾子霖會處於缺少幫手的境地。

溫庭裕很謹慎，但鍾蕭和葉思修恰恰利用了他的謹慎。

Arthur那邊按部就班的持續抹黑著，鍾蕭這邊的資料要多少有多少。直到TONY康復，溫庭裕回國，A.S.E才有能力展開真正的反撲，但那個時候鍾子霖早就被黑的不能翻身了。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鍾子霖到哪裡去了。

A.S.E對這次事件保持沉默態度，但鍾子霖也毫無動靜，這就不太正常。

葉思修派人四處打聽，傍晚的時候有消息過來了，他去了沒有網路的荒山野嶺拍廣告外景。鍾蕭很佩服TONY的機敏，他把當事人巧妙地撇開了，只要鍾子霖不在風口浪尖，那現實中的媒體既沒法騷擾他，他也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葉思修問鍾蕭：「要加把勁嗎？」

鍾蕭點了點頭，冷笑著：「當然，僅僅是網路上的爆料沒用，沒法對他造成實質傷害，那種八卦的時效性也很短。叫你那條走狗放消息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子霖在什麼地方，好好的去圍觀他。」

葉思修跟Arthur打了電話，讓他行動起來。鍾蕭坐在沙發里慢悠悠地刷著網頁，臉上帶著一絲譏笑。

視線有些模糊，激烈的情緒讓他的身體每況愈下。時間不多了，在他徹底倒下去之前，非得拉鍾子霖跟他一起陪葬不可。

他到死都是屬於他的，什麼凌崢，什麼A.S.E，都給他滾蛋去吧。

***

鍾子霖在酒店裡驚醒過來，心臟在狂跳著，額頭上滲著冷汗。

距離TONY受傷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他現在已經身處在遙遠的荒山野嶺外景地，一切快的好像做夢。

他坐起來，覺得心裡很亂，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這一天一夜裡發生了太多事，他的腦子裡好像塞了一團迷霧似的，既疲憊又混亂。

這支森林系衛浴廣告是今年的大合約，分三集合成一個短篇，拍攝時間在一周左右。以往這麼大的工作必定會有TONY隨行，但現在他沒法走動，這次跟著鍾子霖來的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六個助理。

年輕的助理都木頭木腦的，雖然聽話但與合作方溝通不力，很多事情都要鍾子霖親力親為。明天一早就要試鏡，然而晚上助理連分場劇本都沒準備好，結果還是鍾子霖自己去忙乎了半天。

沒有熟練的經紀人帶隊，這種大型工作進行起來會很困難。鍾子霖也理解眼下的處境，但真有必要把他趕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過鄉村生活嗎？

他摸出手機，習慣性的想上網看新聞，但是房間里沒有WIFI，這裡的生活環境就跟原始人一樣。鍾子霖實在閑得發慌又沒有睡意，在房間里東找西找的，最後在牆角找出一條髒兮兮的舊網線。

他鼓搗了一會兒，把網線接上轉換口再插上手機，舊網線速度慢的不行，設置來設置去，重啟以後屏幕上跳出來一個密碼錯誤。鍾子霖愣了一下，從城裡到這邊一路上都刷不開網頁，他還以為是網路問題，也沒想過要去認真鼓搗手機。

密碼錯誤？誰改了他的網路密碼？

心中的不安突然迅速擴大，他有種怪異的預感。他立刻重新設置，艱難地打開網頁調出平時一直會看的娛樂論壇。

然後，他的腦袋轟的一聲大了。

這時候，論壇上的爆料已經進行到了第三波，帖子里刷著他各種不堪入目的照片。雖然照片都打了碼，但還是能看出那些污穢不堪的親密畫面。

鍾子霖呆愣著，腦海里一片空白。

照片下面寫著一行字——你們的偶像就是個賤人，靠吃軟飯上位，不要臉的賤人。

這不是他跟TONY預先說好的黑料，這不是公司的劇本。

這是……他真正的過去，他一直想要隱藏著的東西。

窗外漆黑一片，漸漸的東方露出魚肚白，清晨的光芒一點點的透進房間里。

鍾子霖一直都呆愣的坐著，他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覺得全身一陣冷一陣熱的。

七點多的時候，一無所知的助理在外面敲門：「鍾哥，起床吃飯啦！」

那聲音聽在鍾子霖的耳朵里似乎無比的遙遠，他渾渾噩噩的站起來，推門走出去。門外的助理被嚇了一跳，走出來的鐘子霖還穿著睡衣，臉色死灰，眼底沉沉的沒有一絲生氣。他漠然地從助理身邊經過，好像什麼都看不見似的慢慢朝樓下走去。

小助理被嚇壞了，追在他身後使勁喊著：「鍾哥！鍾哥你怎麼了！」

這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起來，聽見樓下的同事驚慌失措的聲音：「快看住鍾哥不要讓他下樓，外面突然來了很多媒體記者要採訪他！不能讓他知道賣身黑料的事情！」

小助理頓時臉色慘白，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鍾子霖已經搖搖晃晃地下了樓。樓底下，無數人正在瘋狂的往酒店裡面擠，門外傳來各種質問聲：「鍾子霖，你是不是十六歲就在圈裡賣身！」「你跟溫蘭薇有那種關係嗎！」「你從女人身上賺了多少錢！」「你是不是靠賣身幫助鍾氏打通了商業關係！」「你不覺得羞恥嗎！你要不要臉！給你的年輕粉絲樹立了什麼榜樣！」「你有退圈的打算嗎，A.S.E會不會封殺你！」

酒店的安保攔起人牆，艱難地把那些記者都擋在門外。

鍾子霖木然地看著他們，那些尖銳的質問聲漸漸都變成轟然的耳鳴，讓他的腦子一片混亂。

他想要說什麼，張了張嘴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腳下一陣虛浮，他向前踏了一步，卻不知道踩了什麼東西，整個身體重重的向前倒了下去……

四周傳來驚呼聲，但是他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視野里一片漆黑，頭痛欲裂。

不知過了多久，鍾子霖才慢慢地醒轉過來。

身體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喉嚨里像是火燒般的刺痛著。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頭頂上雪白的天花板，感到視線有些模糊。

耳邊傳來一個耳熟的溫柔聲音：「你醒了嗎？要不要喝水？」

鍾子霖呆了一會兒，慢慢轉過頭去，看見凌崢正坐在床邊。

他身上帶著風塵僕僕的樣子，像是剛從什麼地方趕過來，連外套都來不及脫。鍾子霖以為自己在做夢，神情有些困惑。凌崢笑笑，伸手來捧住他的臉，低頭親了他一下：「我是真的。」

從他的手心傳來非常熟悉的暖意，鍾子霖張嘴想說什麼，眼淚卻不爭氣地淌了下來，他喃喃著：「我……」

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在黑他？有人扒出了他的過去，想要徹底毀掉他？

所以公司才會把他趕到渺無人煙的荒野外景地來？但是他的行蹤沒有隱瞞住，那些媒體記者像蝗蟲似的跟了過來想要探個究竟？

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嗎。

鍾子霖長噓一口氣，雖然他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心裡一直隱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他的演藝生涯，也許就此要完結了。

那些都是實打實的黑料，他再也洗不白了。

他的心就像石頭一樣冰冷，連凌崢為什麼會坐在這裡都沒有興緻去問。凌崢摸了摸他的額頭，柔聲說：「你就這麼躺著吧，你有點發燒，最好不要亂動，水和葯都在床頭。記者已經都被趕走了，你在酒店裡是安全的，公司那邊也已經知道情況了，他們會想辦法處理的。」

鍾子霖對什麼事情都沒有興趣，獃獃地看著天花板：「……你不覺得我很噁心嗎？」

凌崢摸了摸他：「怎麼會呢。」

「那些料是真的……我十六歲就在賣身了，那些女人給了我很多錢。因為賣的太久，做了太多噁心的事情，所以身體才會不行的，我是一個骯髒的男人，我配不上你。」

鍾子霖喃喃的說著，眼角有些濕潤。

他已經在心裡演練了很久，一直在幻想著自己有一天會對凌崢講出這些事情。像他這樣的人，怎麼配得到真愛呢，他命中注定就只能跟鍾蕭互相折磨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