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鱷魚淚
進了那海藍色的空中游魚特色廳房,除了元沛和熙佳,方善水還看到兩個陌生人。
其中一個看著年輕稚嫩的,身穿菲什加德校服,肩上代表學園的徽章和元沛相同,一猜就能猜到是元沛曾經提過的朋友;另外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但是有股讓人說不上來的感覺,那人打量的目光,讓方善水覺得自己等人就像是他稱量估價的肉一般,尤其木卿隨著方善水進門后,那人的目光就彷彿黏在木卿身上一般,眼睛都拔不出來的樣子,看著好笑又詭異。
元沛一見方善水到來,趕緊揮手招呼方善水到裡頭坐下。
「這個是我朋友,另外一個是弗納爾先生,是我朋友找來的,據說對紐斯卡爾很了解,願意幫我們找人。」元沛給方善水介紹著那兩個陌生人,正要大家認識一番,那個弗納爾先生卻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越過方善水,兩眼直直地緊盯著木卿,問:
「你……您叫什麼名字?」
跟在方善水身後的木卿,發現這人是無視了方善水在跟自己說話,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並不搭理他。
方善水見狀,道:「他叫木卿。」
瞳孔驟然放大,弗納爾忍不住喃喃道:「這名字……」
元沛看向他:「這名字怎麼了?你認識也叫木卿的人?」
「哦不,」弗納爾猛然回神,看著追問自己的人,僵硬著臉微微扯了扯嘴角道:「我只是想說,這真是個好名字。」
元沛感興趣地追問:「怎麼說?」
對於什麼都不懂地元沛幾人,弗納爾明顯有些不耐地皺眉,看錶情似乎很是不像理會元沛,但不知為何卻又強迫自己耐著性子回道:「這個名字在八級文明的古通用語中,是宇宙之子的意思,代表著神聖、天賦和地位,不是大貴族不允許使用。」
元沛似笑非笑地看了弗納爾一眼,明知他不耐,卻故意就這個話題繼續道:「你怎麼知道這名字不是我們隨便取的,畢竟都知道我們是鄉下來的,語言習慣和你們不同,可不在意什麼八級文明的禁忌。」
「呵呵。」這個長相普通的男人但笑不語,似乎根本不屑回答這個問題,也不屑於和元沛爭辯,但當他目光掃到坐在元沛身邊的木卿時,甚至都不敢和木卿直接對視,立馬一個機靈坐端正了,態度一變,僵笑著對元沛道:「也許你是對的,只是八級文明內部管的比較嚴而已,他們畢竟管不了全宇宙。」
這男人時倨時恭的態度,讓方善水幾人有些莫名,對視了一眼,最後把目光放在了木卿身上。
弗納爾明顯對木卿很是忌憚,一對上木卿,連說話語氣都恭敬了不少,本來還有點官架子的感覺,但只要木卿一看他,他整個人立馬就矮了三分一樣,變得柔和而有耐心。
眾人坐定后,弗納爾用他手環附帶的投影裝置,展示了一副立體圖像,那是個年輕男子,長相英俊貴氣,五官和木卿至少有五分相似,只是眼神陰鷲,讓人有種狼視鷹顧的感覺,又顯得和木卿不那麼像。
木卿一看到這人,就皺了皺眉。
方善水看向木卿,木卿點點頭,道:「見過的,不記得名字,關係差。」
弗納爾一直在注意木卿的神情,聽到他說話,耳朵幾乎要豎起來,直到元沛咳了咳,他才收斂姿態,道:「這位大貴族,我最近在紐斯卡爾的萊蒙星見過兩次,但是並不敢打聽他的消息,只知道星主對他很是恭敬,常邀請他到舞會玩耍。如果你們和他有關係,我幫了你們,不說其他報酬,至少可以和星主搭上關係,對我以後的生意很有幫助。所以,如果你們需要幫助,可以儘管開口,這很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
之後,弗納爾一直很積極熱情,動員幾人去紐斯卡爾尋親,甚至願意免費為他們提供最快的飛船接送,只是,話語間,弗納爾總是喜歡打聽木卿的相關信息,只是可能有所忌憚,並不敢打聽的太過明顯。
方善水並沒有立刻應下,幾人敷衍了幾句,只說再等等,弗納爾也沒有強求,一頓飯後,留了聯繫方式,就告辭了離開。
元沛撇了撇嘴,對方善水道:「這人有古怪。」
方善水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這傢伙反應這麼奇怪,說的話也不盡不實的,完全不像是他自己所說的只是為了好處,反而更像是沖著他們來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沖著木卿來的。
方善水沉吟道:「現在木卿的身體被心魔佔據,已經復活,這人可能是知道那個心魔近況的人,就是不知道他是敵是友了。」
元沛:「真像他說的是為了利益就好了,不然是敵是友都不妙啊,如果是木卿老大從前的友人,但心魔現在是要對付我們,他肯定是站在心魔那邊的;如果是木卿老大的敵人,那他找上我們,總不會是認錯人了吧?」
熙佳沉默了半響,也給出一個信息:「那人修體等級高,目前我打不過。」
木卿眼神閃了閃,肯定道:「這是敵人。」
元沛:「老大你確定?」
木卿點頭:「他對我態度雖然恭敬,但太過忌憚和防備,還一直探聽我的消息,他想知道我和心魔的關係,是否能用我來對付心魔。他此番只是來試探,身後肯定還有人。」
「這些人想利用我對付心魔,反言之,我也可以利用他們。」說到這裡,木卿嘴角微勾,眼底有紅光一閃而逝,不過在場幾人都沒注意到。
「我親自去和他們接觸了,那個人和三王子長得一模一樣。」
「長得像並不代表什麼,還有他現在已經是皇帝了,繼續叫他三王子並不合適。」
「行了,先聽弗納爾說完,別打岔。弗納爾,除了長相,你還發現其他的聯繫么?
這位剛和方善水幾人見過一面的弗納爾點了點頭,伸手一點,眾人中間立刻出現了他和方善水幾人會面時的虛擬投影。
這虛擬投影栩栩如生,讓人簡直如身臨其境般,不但能錄製場景對話,甚至連投影中的人的精神波動,也都虛擬得跟真的一樣。
幾人和弗納爾當初的反應相同,一見到木卿出現,臉色就變了。
「是他。」
「這精神波動,一模一樣!怎麼可能?」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那麼像的兩個人?哪怕是雙胞胎也做不到給我同樣的感覺。」
「天哪,一個惡毒皇帝變成了兩個。」說話的人頹喪地癱坐在位置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他的話讓還在驚奇的眾人都綠了臉,一個個彷彿吃了餿食一般。
「一定有古怪,這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這位新皇陛下不是我們能對付的,當初為了伏擊他,紐斯卡爾出動了那麼多高手,卻也只是讓他受了點傷,而後面為了乘機殺掉他,又暴露了那麼多埋伏多年的釘子,可結果還是功虧一簣。如果這個博卡奇的『雙胞胎』真是連能力也和他一樣的話,那他也不是我們對付得了的,弗納爾沒有輕舉妄動是對的。」
「那怎麼辦!?我們現在就像陰溝的老鼠一樣躲躲藏藏,時刻擔心會被那些鷹犬找到破綻,安德、路堤已經被抓走了,被當眾燒死了!哦該死,這個沒有人權的暴君,我已經受夠了,我們急需一個改變現狀的方法。」
「不要著急,觀察的人給我們帶來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這幾個人,」說話的人指點著虛擬投影的熙佳元沛木卿等人,「一個準四級文明,一個5級文明,一個八級文明,」最後手指點向了方善水,「但真正領頭的,卻是這個剛擺脫土著身份的人。」
「這幾人對這個叫方善水的地球人馬首是瞻,甚至包括我們的皇帝陛下,也許我們要找的皇帝的弱點,不在這第二個皇帝陛下身上,而在這個方善水身上。」
「哦不,在沒有切實證據前,請不要再讓我聽到有兩個皇帝陛下的形容,謝謝。」
「是的,另外這個就叫他冒牌貨好了,一個皇帝已經是末日了,兩個真受不了。」
「好吧,這個冒牌貨對叫方善水的人很在意,現在的情況就是,只要我們控制了方善水,就有一定可能控制住冒牌貨,甚至皇帝陛下,但需要注意的是,冒牌貨和方善水基本形影不離。」
「呵呵,這不是問題。別忘了,方善水只是個剛晉級的土著。」
幾人頓時露出了悟的神情,方善水和木卿形影不離,不易對付,但方善水的家鄉可是就在原地跑不了的,而且還是個能隨意拿捏的土著星球。
一人提道:「要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大王子?」
「大王子自身難保,連他母親被皇帝燒死了他都無能為力,前幾天安德幾人向他求助他也不管不問的。」說話的人提起大王子也是滿腹牢騷,本來他們落到這個地步也是因為大王子一系的傾軋,大王子自己見勢不妙早早逃離國內,對他們這些依附者倒是不管不問了。
「現在情況不同,我們手裡有足夠的籌碼。」
「告訴他吧,只靠我們對付皇帝太不現實,也沒有必要,最想要扳倒皇帝的是大皇子和紐斯卡爾。」
納林瓦德
皇宮的議會朝堂中,木卿坐在高高的皇座上,俯視著台階下一群心思各異的臣民們。
正經的文臣武將此時皆噤若寒蟬,而仗著身份特殊的皇族議會成員,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忠言逆耳。
「皇帝陛下,你這次的做法實在太胡鬧了!」
「據調查,超過7成的國民覺得你太殘暴不仁,讓民眾缺乏安全感,你簡直是建國以來最不受民眾歡迎的皇帝。」
「如今紐斯卡爾虎視眈眈,國勢動蕩,陛下你的作為卻還如此任性,絲毫不為大局考慮。」
「再這麼下去,看樣子我們要重新召開皇族議會,商議您登基的決定是否正確。」
……
木卿一手支著下頜,漫不經心地聽著這些批判,久久問道:「哦,那你們覺得,我該怎麼做才是不任性?」
「你至少得跟你母親道歉!那是納林瓦德的皇后,就算有什麼錯,也必須經過皇族議會審判,定罪必須有證據,死也必須死的有尊嚴。哪知你這樣、這樣大逆不道,竟然在登基之日當眾將她活活燒死,真是喪心病狂!」
「這個好辦。」木卿呵呵一笑,招招手叫來一個近侍,「叫人把那堆燒化的骨灰給弄來,同時通知記者召開招待會,就說這次咱們不直播火燒皇后,直播皇帝陛下跟被他燒剩的骨灰道歉的感人事迹。」
「對了,到時別忘了說,是議會的七皇叔等人用寬廣地胸懷感化了殘暴不仁的新皇,讓他從一個只會殺人的屠夫,變成在殺掉人後會跟骨灰道歉的感人屠夫,哈哈。」木卿笑了兩聲,覺得自己都被自己感動了。
「你你你!胡鬧!」七皇叔險些被氣死,他激動地想要邁步上前,卻被議會領頭的二皇叔攔住了。冷靜下來他四下一看,發現已經有不少方才還默不出聲的武將,已經默默地靠近了他,目光不善,頓時冷哼一聲。
二皇叔安撫了蠢動的眾人,對著上方的木卿語重心長道:「木卿,你父親都被你氣病了。就算你恨三皇后害死你生母,還曾對你出手,有沒有證據是不是誤會,錯已經釀成,我們暫且不提,但你現在已經是納林瓦德的皇帝了,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國家,這是千千萬萬人的國家,你如此肆無忌憚任性妄為,對得起大家對你的期待嗎?」
七皇叔冷聲道:「木卿,為了穩定當下局勢,你必須得負起責任,彌補你犯下的錯。議會已經召開決議,你要當眾道歉,並禪位於其他繼承人。」
「當眾道歉!禪位!」
「附議。」
「附議!」
……
這些皇親國戚紛紛響應著要讓木卿退位的決議。
「真是可惜了。」
「當初你們都無法阻止我登基,如今想要靠著嘴皮子就讓我退位,這智商也是感人。」木卿從皇位上站起,濃重的壓迫感瞬間瀰漫整個朝堂,剛剛叫囂的皇族議會成員瞬間啞然,只覺無限重力壓身,讓人說不出話來。
皇族議會的諸成員在威壓下對視一眼,眸中冷光閃過,狠下心來。可是沒等他們做些什麼,木卿那惡魔般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彷彿踩著人心跳般讓人壓抑難受。
「你們在找這個東西嗎?紐斯卡爾出產的v1-9抗干擾戰略定位-器,哦,還帶發信功能,不錯的小玩意。」木卿把玩著一個精巧的袖扣,抬頭看到這一幕的議會成員頓時大驚失色。
後頭的武將聞言大怒,木卿沒有發話他們都沒有妄動,只是眼神恨不得生啃了這些吃裡扒外的議會成員。
「侄兒,這並不是……」七皇叔吶吶出聲,但卻有點詞窮。
木卿笑著問:「並不是什麼?並不是那個所謂最先進殺傷武器的定位儀?無所謂的,我只是看皇叔你們偷偷摸摸的很是辛苦,既然你們想按這開關,我幫你們光明正大地按就是了。」
說著,木卿啟動了袖口的開關。
下頭眾人簡直傻眼了,反應過來想跑,但周圍卻彷彿被什麼東西牢牢按住,在原地動彈不得。
「皇叔,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這麼殘暴不仁的皇帝,肯定容不下你們這些特權份子指手畫腳,與其等我騰出手對付你們,不如先下手為強?」木卿點點頭,讚許道:「不錯的想法,我確實早就想對你們下手了,難得你們主動送上把柄來讓我一網打盡,真是體貼的讓人感動。再見了,皇叔們。」
就在這時,幾許無聲無色的光線,眨眼穿透房頂,速度快的就算有防備的人也無法避開,那光猶如垂直落下的雨幕一般,滴落在以七皇叔為中心的三米範圍內,瞬間將範圍內的人從頭到腳穿個通透,並在地板上留下幾個細不可見的微點。
以二皇叔為首的七人睜著眼睛倒下,擦邊的有五人,沒死,但卻只能捂著廢掉的胳膊腿倒地哀叫。
這就是紐斯卡爾的v1-9戰略武器,專門用來對一些重要人物進行刺殺,凝聚到極限的點狀能量打擊,能輕易穿透八級文明的宮廷防護罩,不會引起任何動靜,也不會有絲毫的能量外泄,缺點是耗能巨大,打擊範圍極小,持續時間極短,還有武器主體距離短,不能進行星際打擊。
總之,沒有內鬼,它完全起不了多大作用。
這時,殿外陸陸續續進來幾人。
「報告!近衛軍動亂人馬已經鎮壓!」
「報告!議會軍動亂人馬已經鎮壓!」
「報告!v1-9戰略武器已被收押,正在運回。」
……
一連串的報告聲,昭示著今天不平靜的火苗,已經被逐一掐滅。
這幾天,皇族議會成員上躥下跳著要把木卿扳倒,表面上想讓木卿迫於輿-論自己退位,暗地裡勾連紐斯卡爾,一邊暗算木卿,一邊對木卿手下的軍隊動手。可惜,卻沒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都被人看在眼裡,早入了瓮中。
一時,偌大的朝堂之上很是安靜,只有幾個僥倖活下來的皇親還在哀嚎。現在他們也都明白了,自己所做的手腳這麼快就被掃平,甚至連用來暗算人的武器都被人從基地弄回來了,今天的一切,根本就是木卿給他們布下的殺局,看著他們上躥下跳,只是為了有一個殺掉他們的好借口。
一個活著的皇親恨聲道:「你好狠,你殺的可都是你的親叔叔!你簡直沒有一點人性!」
木卿正看著屍體掉了滴眼淚,聞言,回過神嘆道:「我覺得我還是有些人性的,所以給他們留了全屍,並按照他們的遺言,收集了充足的罪證,給了有尊嚴的死法……這其實並沒有必要是嗎?我大可以把我作對的人都直接拉去燒死,也省的在面前看著傷心。」
「呸。」
木卿笑著揮揮手,幾個近侍立刻會意地上前將不敬地人踹到壓制住,「既然你們不需要這點體貼,那我就順應你們的意思燒了你們吧。」木卿一一指點出幾個人,「拉出去。」
很快,被木卿點到的人,都一路哀嚎著被拖了出去。
此時,朝堂上的皇族議會人員已經沒剩幾人了,倖存的,都是安安靜靜沒有和反叛人士有任何牽連的,他們好像對眼前的一出也並不怎麼意外。
轉瞬間朝堂真正地安靜了下來。
木卿看著低下一堆勾著頭裝鵪鶉的大臣,和氣地道:「都說忠言逆耳,果然這些逆耳的話,花耐心聽聽還是有必要的,這麼點時間,就解決了我以後那麼多的心腹大患。你們誰要是還有什麼逆耳忠言,不妨也說來聽聽?」
眾人噤若寒蟬,文臣們心裡難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忌憚,但木卿的手下武將卻更多是覺得木卿對敵人乾脆利落,直接痛快。
「既然沒有,那就退朝吧。」木卿意興闌珊地揮揮袖。
木卿走回寢宮的路上,一個近侍得到消息,立刻湊上來向木卿彙報。
「陛下,他們已經有過接觸了。」
「哦。」木卿示意他繼續。
「那些叛徒想要用地球威脅方善水為他們所用,並傳訊大王子準備互通有無,一起對付陛下。」
木卿低頭笑了笑,「不錯,就這樣繼續,每隔幾天抓個人來弄死,給他們點緊迫感。其他的不用管,隨他們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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