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信誠的視線落在曲怡身上，儘管現在一直在說話的是這個女孩子，但是離婚畢竟是夫妻雙方的事情，還是需要大人做主的。曲怡看了臉上很疲憊但精神卻十分亢奮的女兒一眼，眼中露出寵溺的神色，點點頭說：「我們相信你。」

她的聲音很溫柔，聽著就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家的感覺。陸信誠低頭看了眼喬靜靜遞過來的照片，照片上是喬偉和那個年輕漂亮的小三，年輕的女人就是很美麗，看著就讓人覺得很美好，但是卻並不溫馨。

陸信誠收回自己的思緒，看了眼喬靜靜和曲怡道：「關於這件事，我想問問你們的意見，是想怎麼處理？是希望能夠由法院判決，還是並不想上法庭，協議離婚？」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大家好聚好散，能夠和平離婚的好。如非必要，何必對簿公堂呢？」曲怡苦笑一下，搖搖頭道。

喬靜靜張了張嘴，看了曲怡一眼，最終把過於激進的話咽進去，換成另外一種說法：「如果協議離婚能夠分配到應有的財產還比較好，可是現在……」

她的視線落在照片那棟大房子上，坦誠地對陸信誠說：「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坦白說吧，我和我媽都不知道我爸原來住著這麼好的房子。我們在陽鎮居住，住著一個一百多平米的樓房，每次我和媽媽來看望爸爸的時候，他讓我們住的房子都是xx區的一棟百平米左右的舊樓。如果不是找私家偵探調查了他，我們一直以為他在華市辛苦打拚，過得也不容易，從來沒想過他能住這麼大的房子。」

陸信誠點點頭說道：「這麼說來，對方有隱瞞財產的嫌疑，既然如此，那麼如果協議離婚，極有可能財產分配不均，甚至你們都不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財產，是這樣吧。」

「嗯嗯。」喬靜靜點頭，「所以我希望提前申請財產保全，到時候由法院裁決。」

「這也是個辦法……」陸信誠點點頭，話語中卻留有一絲餘地，好像沒有說全面。

喬靜靜和曲怡對視一眼，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曲怡想了想問道：「你的意思是……還有別的選擇？」

陸信誠點點頭道：「倒是還有一種做法，只是不知道你想怎麼做？」

他看向曲怡，曲怡看向喬靜靜，喬靜靜看著陸信誠說：「我媽心軟，不想和我爸太傷感情。其實一開始我媽是不想要什麼的，只要他願意承擔我的撫養費就行。可是我覺得不值，希望能夠依法得到屬於我們的財產，得到依照法律我們應得的一部分就可以，你現在的意思是……」

「我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以綜合你們母女的想法，也給對方一個機會，盡量不要對簿公堂。」陸信誠高深莫測地道。

「您說。」曲怡現在對陸信誠也有點改觀，這個律師並不像他的長相那麼嫩。

「先協議離婚，下周一就帶著離婚協議去找對方，看看對方是否願意與你協議離婚，並且與你合理地分配夫妻共同財產。如果對方能夠按照法律給予你們母女一個公正待遇，那麼就這樣協議離婚也不錯，畢竟大家夫妻這麼多年，好聚好散。」

「能夠那樣就最好了。」曲怡表情輕鬆了一下，旋即又搖搖頭，看看喬偉現在做的那些事情，她自己都不太了解這個相處十幾年的丈夫了，並不確定他能按照法律給她應得的一份。

「我覺得可能性很低。」喬靜靜撇撇嘴，她可是過來人，這麼做的話，喬偉一定會先拖著曲怡，再轉移財產的。

「所以我們要給對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果他不同意協議離婚正常分配財產，那再提出訴訟申請。」

喬靜靜皺眉：「這麼說你可能覺得我思想陰暗，或者不相信自己父親。可是我認為，如果這麼做，我爸很有可能先利用協議離婚拖著我媽，然後將自己的名下的財產全部轉移，到最後我和我媽可能什麼都沒有。或許我想多了吧，我爸會那麼對我們嗎？」

「法律規定，轉移財產或者惡意負債的一方，在離婚時可以部分或少分財產。」陸信誠道，「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那麼你們可以讓他凈身出戶。」

「可是，這樣弄不好被精神出戶的人是我們。」喬靜靜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歷，對於陸信誠的籌謀心有餘悸。

「你不是說你相信我嗎？」陸信誠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喬靜靜眼睛一亮，握了握拳頭，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們應該給別人留一個機會，也給自己留一個機會。畢竟是這麼多年的感情，先協議離婚，如果分配不均，再提出訴訟，我相信你！」

「風險很大。」陸信誠提醒她們，「如果直接申請財產保全，那麼你們會毫無風險地拿到屬於自己的部分財產，也就是50%。可是如果按照我說的做，答案只有0或者1，最基本的50%都沒有了。」

喬靜靜自然是相信陸信誠的，如果沒有信心，他是不會提出這個辦法的。04年一個小毛頭能贏過自己事務所的老大，現在以喬偉的能力絕對請不到這麼重量級的律師，陸信誠就更不可能輸了。可是這件事需要做決定的還是曲怡，不是她。

曲怡想了想說：「先協議離婚吧。」

這麼說便是同意了陸信誠的提議，和喬靜靜的意見相同。可是喬靜靜知道，曲怡和自己側重的角度不同。她想到自己和母親那麼多年吃的苦生的氣，喬家人對她們做的過分的事情，心中不忿，想要讓喬偉也嘗嘗曲怡嘗過的滋味。可是曲怡大概是真的想和喬偉協議離婚，給他一個機會，想要和平分手。

有點天真，喬靜靜卻很開心。她洞悉一切，可以很冷酷地對待自己父親，畢竟曾經經歷過，不過是將他對她們母女所做的原樣奉還而已。可是曲怡沒經歷過這種過去，對喬偉並沒有那麼深的恨意，如果現在就想著把所有錢全弄到手一分都不給他留未免太過狠心，人不該過於心善做個濫好人，但也不能太過狠毒喪失本心。曲怡這麼想很好，代表著她並沒有被喬偉的所作所為影響，讓自己也變得十分卑鄙。

她們並不是算計什麼，只是在和平分手的情況下，為自己多一層保證而已。

事情談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律師費的問題了。華國各地律師接手離婚案件收費不一，經濟不發達地區的律師收費起價一般500元到1000元；經濟發達地區律師收費相對高一些。在華市有的律師二三千元就可以接手一個離婚案件，有的律師起價卻能達到一萬元，不過像陸信誠這種沒接過一個案子的律師，起價一千塊已經不錯了。不過，根據案件爭議標的額的不同，律師收費也有差異。

像之前那種數額起價的，並且最後協議離婚，於財產方面沒有任何爭議的話，不管最後她們母女分到多少，都是按照起價金額給律師費的。可是一旦出現財產爭議，那麼在起價費的基礎上，爭議財產超過了一定額度，超出部分還要加收一定比例。總之，她們分到的財產越多，陸信誠的律師費也越高。

了解到這一點，喬靜靜有些瞭然。看來這一次陸信誠的提議，不僅僅對於她們是一場0與1的風險，對於陸信誠也是一樣的。是賺一兩千塊錢的協議離婚費用，還是等他們全部拿到財產後，加收財產比例賺個滿盤。當然他也可以穩妥地拿那50%的加收比例，可是陸信誠也選擇了賭一把。

接下來就沒有喬靜靜什麼事情了，具體情況由曲怡和陸信誠討論，其實她一個初中還沒畢業的學生能做的事情非常少，但是孩子對母親的影響卻是巨大的。討論的時候，喬靜靜一直在觀察曲怡的表情，她的確有些難過，但是並沒有自己記憶中發現喬偉已經在外面有了另外一個家還有一個私生子時的痛苦，也不知道這一次是因為發現的早，還是發現的方式不一樣。

喬靜靜暗暗放下心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弦。然後……

她就困了……

昨天白天在外面奔波一天，就算喬靜靜已經有過一次逃課來華市的經歷，可是逃課到處亂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行為，小孩子不能胡亂學習的。所以就算心裡有底，她還是很緊張，一路顛簸深夜才到華市，她身體上已經很疲憊了，昨晚她又一整夜沒睡覺。現在的喬靜靜可不是20歲左右說熬夜就熬夜的年輕身體，怎麼說也還未成年，發育到了晚期也還是沒發育完全，這麼一折騰，不困才怪。

於是就在曲怡和陸信誠商量一旦喬偉真的要轉移財產，他們要如何找到證據時，喬靜靜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開始不斷點頭，上下眼皮像糊了一層502一樣，非要黏在一起。這種感覺就像記憶中高中不想聽課也不喜歡總是訓斥她的班主任，但是心裡還想學習，拚命告訴自己要清醒要堅持，努力掙扎的樣子。

然而，喬靜靜高中幾乎是睡了一個高中，這種鬥爭沒有一次勝利過。所以現在也一樣，她掙扎一會兒后就沒了知覺，整個腦袋砸在桌子上，睡得連口水都流了出來。

曲怡：「……」

陸信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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