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2
司空翎說著卻停了下來,郁苒儘管經理掩飾自己的神情,但下意識表露的態度還是讓司空翎不由變得尷尬,原本滿面的歡喜也僵硬起來。
她其實沒想說什麼,郁苒當時的所作所說都是為了讓她活下去而已,他都是知道的。
可大概潛意識裡還抱有些幻想,所以就算都知道,但還是一廂情願的沾沾自喜。
「我知道。」司空翎說,臉上帶著強行撐起的笑意,想要顯得自己洒脫些,「我只是要謝謝你,沒別的意思。」
郁苒抬眼看她,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握著。她知道司空翎有別的意思,只是如今說不出口了。郁苒感覺到她瞬間黯淡的神色,心下冷不丁的也跟著揪了一下。
她險些心軟,可理智最終讓她選擇了默認——她確實只是為了救司空翎,無關於那一吻該有的感情。
「吃點水果吧,剛削好的。」司空翎調節了一下氣氛,把果盤往郁苒的跟前推了推,「我真沒想到,郭沅竟然是郭家的小姐,現在每次看到她,心裡都還挺難受的。」
郁苒知道他是說郭麒的事情,「那事過去了。」
司空翎點點頭,「本來也不會想的。」老天刻意安排這一出,讓她救了郭沅,大概就是讓她來贖罪的。
忽然找不到話題了,兩個人都沉默的坐著,樹上飄下來一片葉子正落在了司空翎的左手上,她抓了兩下才拿起來。
「我……」她看著那片葉子上的蟲眼,「我還能繼續喜歡你么?」她輕聲問道。
郁苒默然,這時若問她,她自然是希望到此為止的。
司空翎沒等到她開口,又搶先道:「別說,我知道了。」
「……」
又一片安靜,司空翎仍看著手裡的葉子,低著頭,面上儘是苦澀。
她終於品嘗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這個寶物,不論她的身法手段多麼高明,都不能偷到。
人心最軟也嘴硬,不愛就是不愛,她越陷越深,郁苒也是萬般為難。
「傷好后,我便會與師姐離開陵川。」
郁苒發現自己找不到一個留她的借口,可司空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竟覺得自己有些不舍……「去哪?」
「哪都好。」
若不是這次的事,她也早離開了,無端有多了個念想,到頭仍是一場空。
郁苒沒有留下一起吃晚飯,借口公務走了,司空翎也沒留她,秦可兒一邊看著只覺得兩人氣氛奇怪的很。
「怎麼了?」她沉著喻秋涵不在的時候問,「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這麼讓她走了?」
「不然留下過夜么?」司空翎瞥她一眼,「我想通了。」
「又想通了?」
司空翎無視他語氣中的調侃和揶揄,「愈求欲不得,人吶,何必活得這麼累?」
「我看你是不喜歡了,找個冠冕堂皇的機會吧?」秦可兒不冷不熱的激她。
哪知司空翎竟也不生氣,「你隨意理解。」
秦可兒不想搭理他了,忽然有一種志不同不相為謀的感覺,「我只知,我是不會放棄的。」
司空翎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她可沒說她就放棄了。
喻秋涵仍是每晚照顧司空翎歇下后才回到自己的屋子,秦可兒自從上次吃了虧有幾天沒來煩她,她落了清凈,漸漸也就沒再時時提防。
可眼前景象卻和喻秋涵的預期大相徑庭,那個她以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房間里的女人,此刻正千姿百媚的側躺在她的床上。
秦可兒平時穿著就妖艷性感,放眼整個陵川城怕是除了芙蓉樓里的姑娘,沒誰敢這麼穿著出門了。可當下她卻不知從哪裡又找來這麼一件比平時還要嫵媚暴露的衣服,單單就是個寬些的肚兜擠出飽滿傲人的雙峰,和側邊開縫能露出整條大腿的束身長裙,末了再披上一件穿同未穿的薄紗外衣……
如此她側身誰在那裡,一手撐起托著腦袋,一手一圈一圈的繞著自己的一縷頭髮,喻秋涵沉著眉頭看她的時候,她還百般勾引的對她暗送秋波,小舌妖嬈的舔舐著嘴角,整個畫面簡直就是春|宮裡最騷人心魄的一面。
喻秋涵確實被這個場面刺激到了,她目不斜視的盯著秦可兒看了好久,直到最後眉頭越皺越深,越來越深……繼而又鬆了開來。
秦可兒依舊不遺餘力的擺弄身姿,她想但凡是個正常人,總該會有點反應的吧,而喻秋涵好似沉思的反應正被她理解為了動容。
秦可兒覺得自己離成功不遠了,尤其是面前的喻秋涵一步一步向著床鋪走了過來。
她盈盈嬌笑著望著她,然後喻秋涵對她伸出手來……
秦可兒被從床上拽下來,隨手丟在了地上。
喻秋涵再沒瞧她一眼,俯身整了整被弄皺的床單,然而又覺得秦可兒遺留下來的香粉味有些不能忍受,又把床單直接從床上撤下來,換了一床新的。
喻秋涵旁若無人的忙活著,跌坐在地上的秦可兒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忙活,心裡頭拔涼拔涼的碎成幾塊。
「出去,我要沐浴。」收拾好床鋪的喻秋涵開口下了逐客令。
秦可兒嚶嚶嚶的哭著跑走了。
隔天一早司空翎就看到秦可兒一臉氣呼呼的在收拾衣物。
「喲,怎麼了,受刺激了啊?」她看好戲的看著她手裡正較勁的衣服,「這什麼呀?」她問著已經從中抽出一件裹胸來,頓時大感興趣,「你不會是……?」
「閉嘴!」秦可兒惱羞成怒的又把裹胸給搶了回來。
司空翎乖乖閉嘴,不過臉上的笑卻收不回去,「你穿這個,師姐什麼反應?」
「沒反應。」
司空翎張嘴卻不敢笑出聲,「沒反應就對了。」
秦可兒手下一聽,「此話怎講?」
「師姐最看不得女子不自尊自愛,穿著暴露,還到處勾引人……」
「我哪是到處?!」
「我知你不是,」司空翎忙解釋,「可師姐她又不了解你。」
秦可兒神色嚴重的陷入了思考,司空翎探腦過來,「昨個沒再動手吧?」
「倒是沒有……」秦可兒越想越急,「你怎麼也不早說!」
司空翎聳聳肩,一臉『你也沒問我,怪我咯?』
秦可兒丟了手裡的衣服,「那你告訴我她喜歡什麼啊……你等一下,我拿紙筆來記。」
「……」司空翎攔住她,「師姐還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實在要說,也就只有我了。」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後在秦可兒就要發作的時候再次開口,「好吧,師姐平時會看看佛經,大悲咒什麼的。」
秦可兒一下,「她不會是想出家吧?」
「這倒不至於,就是修生養性,感悟感悟大道理,」司空翎說,「要不你給她背一段大悲咒什麼的,沒準她能對你刮目相看。」
秦可兒瞧司空翎笑眯眯的樣子就覺得她不懷好意,這丫的根本就是在耍她吧?「我給你念一段往生咒還差不多!」
司空翎咂咂嘴,「誒,你怎麼說話呢!」
秦可兒雖然嘴上不信她,可司空翎後來竟然真的看到她拿著一本佛經苦著臉在後院踱著步子看。穿著上也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顏色依然鮮艷,但至少款式嚴實多了。
知道秦可兒真的在喻秋涵面前念了一段佛經后,司空翎趴在桌子上笑岔了氣。
「哈哈哈,師姐她什麼反應,有沒有誇你念得好?」司空翎完全停不下來,眼睛都笑出了眼淚,「有沒有和你探討鑽研一下聖人的心得,哈哈哈……」
被嘲笑的秦可兒很生氣,「笑什麼笑!我這次念得好歹是佛經,上次我可是給你家苒兒念了一段情話呢!」
司空翎當真不笑了,「你給苒兒說情話?」這又是哪跟哪?
秦可兒斜她一眼,「自然是以你的名義念的。」
「念的什麼?」
秦可兒找了找,竟然又把那封情書給找出來了,遞到司空翎的手裡,「我從書上摘的,還以為她聽了能感動一下。」
「苒兒,你是那誤入凡塵的小仙女兒……」
司空翎追著秦可兒從屋裡打到屋外,又從屋下追到屋頂上。
「老娘丫是在幫你好不好!!」
「你別說苒兒,老子都被你噁心死了!!!」
日子在雞飛狗跳中慢慢過去,司空翎除了每日養傷練身手,就是幫秦可兒出主意,期間郁苒也就來過兩次,每次留的也不久,都說是路過來的。
司空翎始終沒留過她,面上好像真把感情的事情放淡了。
郭沅倒是來過好幾次,與郁苒相反,她一來就賴著不走,晚上吃了晚飯還不算,總想著留宿,不過每次都被司空翎給委婉的攆走了。
司空翎身後的傷都結了痂,然後疤掉了,又長出新皮膚來,喻秋涵幫她調了祛斑的藥膏,說是日後能恢復如初。司空翎也不知是不是真能完全恢復的和以前一樣,但好一點是一點,若喻秋涵和秦可兒都沒有辦法,那也就是真的沒了辦法。
當司空翎左手已經可以毫無壓力的提劍,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她想到了那時和郁苒說過的話,這時也該兌現了。
司空翎依然打算回鼓山,正好一月後是師傅的壽辰,她這會回去正好。
秦可兒又把新宅賣了,以那三寸不爛之舌硬是比買入時還多賺了些銀票。她厚著臉皮硬要和她們一路,司空翎知道她對喻秋涵賊心不死,也不斷人情路,便帶上了。
出發前一天司空翎去街上買了許多東西,皆是些吃的穿的實用的,讓人等明個她走了之後再送到衙門去,算是給郁苒的離別贈禮了。
她沒有和郁苒道別,也沒書信,當真是不聲不響的就走了。
馬車出城門的那一刻,司空翎回頭看,車轍淺淺,揚起無盡煙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