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可卡丨因03
葉喬面色不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說話人的*,只是靜靜側頭看了眼周霆深。
他的眼裡沒有異樣,笑哞像雪峰上的日光,把該有的慍怒化作了僅有彼此知曉的挑逗,反而消去了她的尷尬,說:「喜歡骷髏的也不止我一個。」
葉喬回過滋味來想掐他,被他攥住了手。葉喬像從一場幻夢裡剛剛回魂,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淡得虛幻,讓人懷疑這雙眼睛才是最動人的電影。
周霆深被這雙眼睛猛然撞進心底,本能地覆上她的唇,溫的,很薄,輕輕一咬就會破似的。那一瞬幾乎有些忘情,回神已是唇齒貼合。被他攥在手心的手指關節慢慢鬆開,指尖在他手心輕輕滑上去,撓得人心癢。
耳畔的電影配樂漸轉悠揚,黑暗的環境里只有窸窣動靜,世界被蘇格蘭風笛的調子填滿,葉喬險些分不清是戲是真。她很順從,用綿柔的力道輕輕回應他,今夜的情緒都發散在這個綿長的親吻里。他從她的唇齒,走進她心底那片晦暗的,遼闊的海。
周霆深微微鬆開她,用氣聲說:「你有點心不在焉。」
他意有所指,整場電影她都不在頻道。然而葉喬深深看他一眼,兩瓣嫣紅的唇貼上來,為了證明什麼似的,熱烈而瘋狂地加深這個吻,對電影以外的東西付出投入。
方才他不過是一時心動的淺嘗,葉喬的吻卻像一場攻佔城池的劫掠,入侵他的齒關,痴纏地攫取彼此的呼吸。周霆深被她乍然的暴戾驚得不知何時鬆開了手,她得了自由,摟著他,修剪圓潤的指甲不自知地掐進他的脖頸,火熱的痴纏令人情動,幾乎忘掉她指下掐開皮肉的痛。
腦海里那根一直緊繃的弦在這一瞬崩裂。那股長久以來被她抑製得很好的衝動在她身體里肆虐,靠氣息糾纏來傾瀉。她渴望一醉方休,渴望抵死纏綿,渴望粉身碎骨。包括和這個身家不詳的男人不尋常的親密,都好像成了尋求放縱的一條捷徑。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抽絲剝繭般離開他,肺像失去了接收氧氣的能力,生理性地大口喘息。
周霆深調勻呼吸,才抹了一把脖子,在黑暗裡側過來給她看。他有一副漂亮的鎖骨,從襯衣領口露出鋒利的輪廓,連著的頸側被她掐出大大小小几個圓指印,破了皮的地方滲出淺淺的血紅。他把沾了血的手指伸給她看,壓抑的聲線更有魅惑力:「屬貓的?」
葉喬從聲腔里抽出一絲微弱的氣息,明知沒有發燒還是用手背碰了碰額頭,有一層薄汗,自顧自說:「我好像病了。」
周霆深把她被德薩咬過的手拿過去瞧,瘦得骨節分明,幸好年紀輕,膠原蛋白充沛,瘦削卻白潤,不至於嶙峋。他揚眉:「狂犬病么,傳不傳染?」
葉喬的表情像被涼水浸著,清寒又恍惚。
周霆深收斂戲謔神色,五指在她面前晃了下試她的瞳孔反應速度,又去摸她額頭。都是正常的,只是手背碰上去的時候,能感覺到這具身體在微微發抖:「帶葯了嗎?」
「剛剛吃過。」來的計程車上剛吞了兩粒抗排異藥物,對她現在的癥狀毫無緩解。
周霆深望了眼四下靜伏的放映廳:「出去透透氣吧?」
走出放映廳,是一片沒有窗戶的走廊。影院為了讓在黑暗中待久了的觀眾適應光線,這塊區域的燈光調得很暗。葉喬從昏暗的角落,一直走到光明。周霆深到門口的麵包店給她買了杯熱飲,往她手心塞的時候摸了下她的手指:「手挺涼。不要去醫院?」
葉喬呼吸了一陣流通的空氣,好了一些:「不用。」她歉意地笑了笑,「我剛剛見過我繼母,每次見她身體都會出問題,大概是八字犯沖。」
周霆深一身黑色皮衣,坐在空氣甜香的麵包店沙發里,輕飄地總結一句:「畢竟后媽。」
和他沒有辦法推心置腹地談話,葉喬卻偏要涉足:「你懂這種家庭不睦的感覺么?像一種殘疾。別人都有健全的手和腳,但我沒有。」
周霆深居然真的點頭,說:「比你好一點。我爸沒有再娶。」
葉喬多說一句本就是將探究欲擺在了明面上,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接了話。她把紙杯和他的輕碰一下,嘴角有一絲算計了別人的歉意笑容,說:「同是天涯淪落人。」
周霆深突然伸手在她額角輕輕摘了一下。
葉喬抿著杯沿,錯愕道:「怎麼了?有髒東西么?」
「沒有。」周霆深的手依舊沒有放下,像情侶間輕撫的姿勢。葉喬從他的餘光里看見玻璃牆外一群年輕人吵吵鬧鬧地路過,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周霆深勾勾嘴角:「你不是不想被人認出來么?」
葉喬下意識轉過去一些,從他的指縫裡看見一群人里的鄭西朔和申婷,大約是剛剛喝過一輪酒,眾人興緻很高,笑笑鬧鬧地在街上走。
周霆深手指幫她順了兩下鬢角的髮絲:「那個不是你助理?」
「她沒往這邊看。」葉喬看見他們隔著一層玻璃擦肩而過,周霆深才放下手,問她:「你跟那個誰談戀愛的時候也這樣么,在路上躲躲藏藏的?」
葉喬撇撇嘴,回想她的「那個誰」,無所謂地說:「哪能啊。那會兒我沒什麼名氣,一切都要遷就他。你那天沒聽許殷姍說么?我是借他上位。」她淺淺笑出一聲,「呵,我認識他那會兒,他還是個幫賴導跑腿的副導演呢。」
周霆深沒臉沒皮地說:「那你是擅長勾引潛力股。」
葉喬輕蔑地嘁了他一聲:「你說誰,你么?」
說著舌頭無意地舔了舔上齒。方才那個炙熱的吻彷彿還殘存一絲氣息,他引誘得自然她勾引得坦蕩。那一瞬間她都覺得,和他發展一段不說愛只談情的關係也很好。至少他話不多也不愛多問,相處沒有負擔,彼此都是瀟洒的人,無需擔心一方糾纏,是個絕佳的情人。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被她自己狠狠在心裡嘲笑了一通。
當真是被顧晉拋棄的後遺症么?她現在好像,完全沒有二十齣頭的女孩子該有的天真了,想法跟程素那個年紀差不多。事業上升期和失戀期的倦怠,讓她沒心思再投入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覺得找人解決心理生理的寂寞也未嘗不可。
葉喬挑起眉,目光打量他的著裝:「你白天不是這麼穿的。那會兒是在跟人談事?」
「我有個姐姐,經營拍賣行,陪她定拍品圖錄。」周霆深從金色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夾在指間擺弄,「你喜歡那樣?」
她思考了一下:「還是這樣比較像你。白天差點沒有認出來。」
葉喬消化他話語間的信息量,回想她父親的《塵世之秘》的拍賣信息。五年前,好像是一夜之間,這幅畫的價值翻了幾番。藝術品市場上這樣的情況非常多見,這塊被文化掩蓋的掘金市場,被萬兩黃金砸中往往只要靠幾分時運。像當年的《蒙娜麗莎》,空前的盛名都來自於一場為人稱道的盜竊案。
她那時候和家裡已經很少有聯繫,也未曾關心。經他一提醒,許多線索都嚴絲合縫地串在了一塊兒——
難怪,他會擁有那幅畫,卻擺在家中並不重要的位置。
葉喬回想那間拍賣行的名字,ferra,隱隱覺得哪裡熟悉,卻說不上來,倒是想起來程姜的投資商里有一家藝術品投資公司,是ferra的下屬機構。她恍然道:「那天程姜的生日會,也是因為這個,你才在那裡?」
周霆深點一下頭,側過臉對著商業街夜景,嘴角輕笑。
葉喬想起自己那晚問他的話,兩人間的誤會當真是一串又一串。此刻像多米諾骨牌一般,一排排倒下。
她心照不宣地笑,揶揄他:「然後你就報復我,帶我去c大吃東西?」
「不是。」這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他用最精簡的話語概括,卻發現只有幾句話,「我以前入過伍。有一年部隊接到任務,要幫g市幾所高校新生做軍事訓練,就是你們說的軍訓。裡面就有c大,聽學生介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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