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兄弟
趙惜月穿了件膝蓋往上的絲質睡裙,露出下面白白的兩條腿。
莫傑西拍那張診斷書時帶起一點風,吹得趙惜月整個人一哆嗦。她一時火氣上涌,也不管那紙上到底寫了啥,拿過來對著莫傑西的腦袋就是一頓猛抽。
哪裡來的神經病啊,深更半夜上她家來發瘋!
莫傑西醉得神智不清,紙片輕飄飄地打在他頭上,他一點反應也沒有,只困頓地靠在牆上,不住打呵欠。
許哲看了半天,終於還是出手攔住趙惜月:「算了。」
「趕緊把他扔出去。」
許哲捏捏眉心:「借他個沙發窩一晚上吧。」
「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他什麼,怎麼這無賴就是耍不掉呢?」
許哲拿過那張診斷書看了兩眼:「你是不是打過他?」
「是,下午在休息室,拿膝蓋頂了他一下。他當時看起來挺疼的,但不至於斷子絕孫吧。」
「這個……不大好。」
「可他想要強吻我。」
「幹得好。」
趙惜月失笑,這個許哲變臉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懶得動手,只是任由許哲把爛醉如泥的莫傑西扶上沙發。許哲叫她去拿條毛毯來,趙惜月心不甘情不願回房,嘴裡一直嘟囔著罵那個混球。
好好的氣氛全叫他給破壞了。
前後折騰了半個小時,才把這禍害給搞定,兩人回房后再沒了繼續辦事的興緻,靠在床頭醒神。
趙惜月忍不住抱怨:「你跟莫傑西的家人很熟的,你讓他們勸勸他,以後別總喝那麼多酒。我認識他這麼些年,他清醒的時候就沒多少。多少讓他爸媽管他一下。」
「他爸很忙,為家族生意整日奔波,沒時間管孩子。」
「那他媽媽呢?」
「他沒有媽媽。」
許哲不方便說太多莫傑西的是非,只是點到即止。
他沒說下去,趙惜月卻有自己的理解:「他媽媽是不是去世了?」
「是。在他很小的時候。」
「那他也算挺可憐的。難怪養成這麼個唯我獨尊的性格。有時候家裡太有錢也不是好事兒。」
「他們莫家從前經歷過一些事兒。家族企業有一陣子差點倒閉,莫傑西的父親為了挽救生意,放棄自己原本的事業接手生意,努力了很多年才有如今的起色。」
「他爸從前幹什麼的?」
「模特兒,超級巨星。」
聽到這話趙惜月愣了愣,腦袋裡嗡嗡直響。她不認識莫傑西的父親,可不知道為什麼,提到他的過去,她竟湧出一絲熟悉感。
又是像那個夢裡做的那樣,是兒時發生過卻不再記得的事情嗎?
「怎麼了,想瞻仰一下前輩的風采?」
「沒有。我就是在想,原本人可以變這麼多。那莫傑西從前渾蛋,搞不好以後也會走上正道改邪歸正。」
「他這幾年變了很多,不再整天花天酒地,幫著他爸管理公司的事宜。我們霍莫兩家是世交,莫叔叔和我父親是多年的好友。他的變化我爸爸看在眼裡,有時候也會感嘆。」
「可惜你跟莫傑西沒成好朋友。不過這不是你的錯,是他太不像話。」
「其實我跟他……」
許哲頓了頓沒往下說,卻成功激起了趙惜月的好奇心。
「什麼,你別說一半藏一半。」
許哲一轉頭,看到趙惜月閃著八卦之光的雙眼,忍不住笑笑:「其實我跟傑西是兄弟。」
「好兄弟?怎麼看也不像,別勉強自己,性格不合沒必要非要當朋友。你們兩個的父親是好友,你們不是仇敵就行了。」
「我說的不是那種兄弟。」
「那是什麼?」
「字面上的意思,最常見最原始的那個意思。」
趙惜月眨巴兩下眼睛,突然覺得喉嚨口像被什麼東西給噎著了,忍不住輕咳兩聲。
「你是說,你們……有血緣關係?」
「是,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其實是莫叔叔的兒子,我現在的父母只是我的養父母。這算是我最大的秘密,今天一併告訴你。」
消息太大,趙惜月一時有些消化不了。她獃獃坐在那裡,想了又想。
「這怎麼可能,你們長得一點兒也不……」
「不像嗎?其實仔細看有幾分相似。只是傑西平時比較痞氣,很少有人把他跟我的長相仔細比較過。加上我們兩個我像父親他卻更像他媽媽,所以……」
趙惜月像是受了巨大的打擊,好半天回不過神來。許哲和莫傑西,隨便怎麼放在一起都不像是親兄弟啊。
他們從頭到腳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她覺得這個世界亂了。
「那你怎麼突然想到跟我說這個?」
「作為傑西的哥哥,雖然有時候看不慣他的種種做法,但畢竟是我弟弟。所以想請你高抬貴手,別對他太狠。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們若真的結婚,他其實就是你的小叔子。」
小叔子!
趙惜月有那麼一剎那甚至想放棄許哲。有這麼一個煩人的小叔子,嫁給許哲的吸引力一下子少了兩成。萬一婚後他陰魂不散,豈不是避無可避?
「可他喜歡我,這你知道。」
「我知道。這更證明我們是兄弟,品味一樣……」
許哲話裡有話,趙惜月抄起枕頭就打他的臉:「什麼意思,品味一樣差,都挑中我了是不是?」
「沒這個意思,你別想歪。總之我會讓他對你死心,你以後見著他躲著點,別把他搞殘廢就行。」
趙惜月心想那也得怪他自己。他這人醒著的時候偶爾還是靠譜的,就是不能沾酒。一沾就成王八蛋了。都說青少年才有中二期,他這都二十好幾了,這中二期怎麼還沒結束,是不是長了點?
兩人談了半天睡意上涌,趙惜月打著呵欠縮進被子里,燈一關很快就睡著了。
只是睡到半夜裡,突然醒了過來,整個人意外得清醒。她躺在黑暗裡豎起耳朵聽外頭的動靜,像是莫傑西正在那兒說夢話,嘟嘟囔囔個沒完,跟蚊子哼哼似的。
她本想借著這聲音重新睡過去,無奈睡意已去竟是怎麼也睡不著。身邊許哲呼吸平穩,像是睡得正沉。她在那兒輾轉半天,索性起身去上廁所。
經過客廳的時候她一時好奇,繞到沙發那邊看莫傑西的情況。
越靠近那地方酒味兒越大,好在莫傑西睡覺習慣還可以,醉了也不打呼,就是喜歡說夢話兒。趙惜月初時只有無聊,湊近了想聽清他說什麼,結果細聽之下卻聽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
莫傑西顯然在沖人抱怨什麼,說話大著舌頭含糊不清,隱約能聽到「爸爸」兩個字。聽他的語氣,父子倆關係似乎並不融洽。
趙惜月不由想起許哲說的情況,一個常年忙於工作的男人,肯定沒太多時間照顧孩子。中二果然是中二,都喝醉了還在那兒抱怨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
趙惜月笑笑,準備起身離開,剛動了一下卻被對方一把伸手抓住,整個人往他身前一湊,撞到了他胸口。
這是要借酒占她便宜?
趙惜月有點惱火,伸手去推他,卻聽到莫傑西在那兒一個勁地叫她「爸」。
這是把她當作他的爸爸了吧。
他拉著她,絮絮叨叨不停地說著,因為離得太近,趙惜月聽得清清楚楚。莫傑西不是在抱怨父親對他的成長不關心,而是在抱怨他做某些不正當的生意。
那些話初聽是興奮,聽多了卻是害怕。到最後竟扯到殺人上去了。趙惜月手腳冰涼,身體微微發抖,壯著膽子嘗試跟莫傑西對話。
「你說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生意?」
「賣那種東西難道能見人?」
「什麼那種東西?」
「別跟我裝蒜。要不賣那些,你能有今天?那些人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是不是傻啊。抓住了要槍斃的。為什麼要跟弘逸爭,非得吞了它嗎?」
趙惜月聽到這裡,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白天莫傑西抱怨的那些話清晰地浮現出來。
吞了弘逸?莫傑西的父親想要吞併許哲爸爸的公司?他們不是朋友嗎?
一連串問號在趙惜月腦海里打轉,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由擔心起來。如果弘逸真叫人吞了,那她怎麼辦,她爸爸怎麼辦?關鍵是許哲怎麼辦?沒有了大財團的庇佑,霍家的那些人還能活下去嗎?
他們知道這世上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別的人在覬覦弘逸嗎?
趙惜月掙扎著把手抽出來,下意識地起身想找電話。剛站直身子卻又一愣,腦海里瞬間響起另一個人曾經說過的話。
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孫月瑩,曾經在她面前說漏嘴。顯然霍家周圍不止她這一枚棋子,孫月瑩算是半枚棄子,而她正當時。可除了她們外,似乎還有一個人也一直隱藏在深處。
趙惜月低下頭,看了兩眼莫傑西,心裡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年輕時的朋友,彼此熟悉,關係親密。若有一天突然反目,會否一擊即成?
趙惜月只穿睡衣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她雙手抱胸匆匆走進洗手間,慌亂間沒發現房門什麼時候開了,許哲就站在那裡,靜靜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