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063章
看到青年微微不自在的神情，宋景微瞭然，他剛才好像是順口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再看裴鴻軒兩口子，也是驚訝地看著他，似乎連開玩笑打趣都忘了。
也對，這裡是保守封建的古代，沒有會把這些掛在嘴邊，宋景微及時轉移話題道：「你抱著他，我去看看老爺子好了沒有。」他倒是走的很自然，因為不好意思的又不是他，而是留下來的人。
「……」沈君熙默默地抱著笨笨，跟兒子大眼瞪小眼。
「噗！」裴鴻軒見宋景微一走，便笑出聲音來，這才對沈君熙打趣道：「你媳婦果真非常人也，可見你的日子，過得很快活呀。」
聞見這樣的打趣，沈君熙更不好意思，但是臉上極力淡定，不讓裴鴻軒兩口子看熱鬧。
「你們倆感情真好。」吳喜感嘆道，他其實很羨慕呢，一點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反而很羨慕他們。
「嗯。」沈君熙對吳喜點頭笑笑，有人羨慕他們倆的感情好，這件事令人心情愉快。雖然被打趣，被看熱鬧，但是不可否認，心裡是甜蜜的。
「好什麼，他們僵著的時候，你是沒看到。」裴鴻軒低聲說道，口吻中充滿八卦的味道，眼睛偷偷瞄著沈君熙，就是看不慣他現在嘚瑟的模樣。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說他幹啥呀。」吳喜輕輕錘了他一下說道，沒得說出來影響別人家兩口子的感情。
「既然是事實，有什麼不好說的，好讓他明白，現在的幸福得來不容易。」裴鴻軒當然不是為了影響他們倆的感情，身為沈君熙的同窗兼好友，他很希望倆人白頭偕老，幸福一生。
沈君熙微笑聽著，也不生氣，他知道裴鴻軒是向著他的，甚至對宋景微很有些意見。
「得了吧你，人家現在好好地，你少說兩句。」吳喜說道，眼尾瞄到原老爺子過來了，連忙笑眯眯對沈君熙指指凈房：「你家媳婦在等你了呢，把寶寶放下，去吧。」
沈君熙臉上一窘，不過到底是媳婦的吸引力比較大，就把笨笨交給原老爺子了。
「呵呵，景微讓老夫帶個口信，讓你過去。」原縉雲一邊抱上笨笨，一邊笑呵呵地說道。
「……」沈君熙這會子的臉色，已經不能見人，他覺得老爺子的一句話比裴鴻軒兩口的十句話還要令人難以招架。
其實都是他自個心理作用罷了，宋景微什麼都沒說，只是單純讓原縉雲順口通知一聲。
「來了，快幫你媳婦把洗澡水提進去。」楊氏見兒子過來了，以為是來幫兒媳婦提洗澡水的。也不是宋景微提不起這桶水，但好似這份工作就合該是沈君熙的，家裡人人都習慣成自然，沒人覺得不妥。
要是萬一哪一天，宋景微不叫沈君熙幹活了，他們還要擔驚受怕著呢。
沈君熙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媳婦，對他笑了笑，然後又垂下眼瞼去提水。
「我會屋裡拿衣服。」宋景微問道：「你的衣服是全部換洗還是怎麼樣？」想到去山上幹活出了汗，他就自己決定了：「全部都換掉吧。」不管青年是昨天換過還是沒有，今天都換掉。
等他前腳走了，楊氏停下手中的活兒，狐疑地對兒子問道：「究竟是兒媳婦洗澡，還是你去洗澡？」她都聽糊塗了。
沈君熙早已僵在原地，面對母親的問題他就更羞，用拳頭搓了搓臉頰，才比劃道：「是我洗。」
「哦。」楊氏得了答案，重新倒回去幹活，擦洗灶台。
但是一會兒宋景微就過來了，楊氏看見他進去了凈房就沒有再出來，當然之前進去的她兒子也沒有出來。
「這……」楊氏想了想，突然了悟，她掩著嘴聳肩笑起來，然後自言自語地呢喃道：「年輕人真是好啊。」
沈君熙兌好了熱水，看見宋景微進來，他的眼神閃了閃，他放下木桶，比劃道：「你來了。」
「嗯。」宋景微把衣服放好，這間用石頭砌好的凈房還算暖和。
「娘……沒有問你什麼嗎？」青年又對他比劃。
「嗯？」宋景微疑惑地看著他，然後搖頭道：「沒有問什麼，怎麼了？」
「唔……」沈君熙連忙搖搖頭，沒有就好。可是又想到，宋景微進來沒有出去，楊氏肯定看見了。
「你是不是怕他們笑你？」宋景微說道：「那要不還是你自己洗，我等你洗完再洗。」說罷他就要出去。
「……」這還得了，沈君熙趕緊雙手拉住他，不讓他出去，神情急切地比劃道：「別啊。」
「別什麼？」宋景微回頭說，一臉的戲謔。
「……」沈君熙眨眨眼，看見他的模樣就惱了，明擺著是耍自己玩兒。
宋景微捧起青年在自己面前，略顯稚氣的臉，親吻下去。
在這間昏暗的凈房裡，周圍有點冰涼的空氣，他們抱著對方的腰身，極盡所能地侵略彼此的嘴唇。
倒也不敢鬧得太久，因為水會涼。
「先洗澡，嗯？午後再跟你親熱。」宋景微環著沈君熙的脖子低聲說道，吻了吻對方的嘴角，眼睛。
他很喜歡這個青年的眼睛，是一雙不算大，卻形狀優美線條流暢雙眼。更加讓人欣賞的不是外形，而是青年的眼神。他抬眸看你，或者低垂雙眼的那一剎那，都讓人有怦然心動的衝動。
沒有太多複雜的心思，沒有大多難辨的情緒，只有直白的情感。你一旦靠近就能知道，他心裡有你，因為他的眼中時時刻刻都倒影著你的身影。
宋景微推開他些許，替他脫去身上的衣物。
青年靜靜站在他身前，順從地讓他寬衣解帶。只見臉上恬靜而期待，似乎也想伸手雙手，去解開對方的衣裳，卻遲遲未能動手。
「幫我。」宋景微說道，直接握住對方的手，來到自己的腰帶上。他的大棉襖之前已經脫下了，現在只有棉袍。
「嗯。」青年微微一笑，手指來到心愛之人的顎下，替他解開那精緻的盤扣，一粒一粒，似乎沒有盡頭，但其實很快就到底了。
沈君熙享受這樣的過程，卻又怕媳婦被冷著了。他迅速幫宋景微把衣袍脫下來，放到一旁，自此開始認真地洗澡，其他什麼曖昧的氣氛，一掃而空，因為冷啊。
宋景微泡進浴桶里，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長呼了一口氣。
他對青年說道：「你不冷嗎，快進來。」
沈君熙還穿著一條褻褲呢，他在宋景微的目光之下，垂著眼眸脫下來，然後很快地跨進浴桶。
偏偏這些在他看來很不自在的事情，宋景微卻大大方方，該看的看，該摸的順口摸一把。
「捂什麼捂，又不是沒看過。」宋景微無奈說道，他跟沈君熙坦誠相對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方卻永遠像個處男般，連露個身體都顯得不好意思。
「……」沈君熙坐在他對面，綳不住笑了笑，然後認真地洗澡。
「一起洗澡的意思不是你洗你的，我洗我的。」等青年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宋景微說道：「而是你幫我洗，我幫你洗。
「……」沈君熙望著水面，他和宋景微腿腳觸碰在一起，滑溜溜地。
「幫我擦擦背吧。」宋景微說道，轉過身來趴著桶沿。
等了一會兒，青年慢慢靠近，熱燙的擦澡布在背上由輕到重的擦拭起來。又過了一會兒，擦澡布不見了，換上青年的手掌，在他背上巡邏，然後就不止是背上，而是全身。
沈君熙低頭吻上媳婦光裸的肩膀，很滿足地從背後抱緊他。
等他們洗完這個漫長而溫馨的澡，水已經有些涼了，二人趕緊起來擦身穿衣服。好在剛起來並不覺得冷，穿上衣服渾身暖乎乎地。
楊氏見二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來，輕咳了一聲說道：「洗完了呀，去叫你爹回來吃飯吧。」
沈君熙和宋景微若無其事地點點頭，還商量了一下誰去叫沈東明。最後是沈君熙去的，宋景微留下幫楊氏端飯菜。
「景微啊，我聽熙哥兒說，你們想給笨笨生個弟弟？」楊氏猶豫好久，才低聲地向兒媳婦開口問道。
「嗯？」宋景微想了想說：「這個得以後再說，現在不考慮。」
楊氏點頭笑道：「現在確實不是時候。」她老實跟宋景微說：「我是想你們多生幾個娃，將來一大家子熱鬧點，不過這事還是要看你們兩口子，你們若是不想，我和你們爹也不勉強。」
宋景微說道：「會考慮的。」老人家都希望多子多孫，楊氏和沈東明就生了沈君熙一個，希望多生幾個孫兒他也很理解。
「哎，沒啥，我就是隨口問問，時間還長著呢，慢慢考慮。」楊氏輕聲說道，她剛才說的也是真心話。雖然經常在嘴邊掛著，他們家要生多少個孫兒，但是還得尊重宋景微的意思。宋景微若真的不想生，他們也強迫不了，沒得到時候因為生孩子的事情鬧得大家不愉快。
「嗯，我們都還年輕，不著急。」宋景微說道。
「確實。」楊氏笑道，這幾年好好培養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等沈君熙把沈東明喊了回家，便可以開飯了。這次又是一大家子，惹人鬧鬧地。
沈東明提議道：「現在水的問題也解決了，啥時候把大夥們一起叫來，熱鬧熱鬧？」
眾人想了想，連忙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了來著？」
大家掰著手指一算，齊齊錯愕地道：「明天就是年初一！」
這下可好，忙來忙去把年三十都給忙忘了去。楊氏趕緊說道：「吃完午飯咱們趕緊燒水殺雞，嗨，晚上就叫大夥們一起來咱家過年！」
沈東明道：「對對對，你們一個都別想走，我來安排你們做事去。」
沈君熙和宋景微對視一眼，他們倆當然不在被安排的其中，他們吃完午飯就說道：「爹，我們回屋休息，這幾天累了。」
「去吧去吧。」沈東明連忙說道，他兒子跟兒媳婦確實是累了，從今天到年後，都不用在家幹活，這話他說的。
楊氏也笑吟吟道：「快去吧，別擔心笨笨，咱們會照看的。」
原老爺子也笑呵呵道：「老夫幫你們看著這小傢伙。」有陣子大家都忙，全是原縉雲幫忙看寶寶，他也樂意跟笨笨玩。
「謝謝大家。」宋景微拉拉兒子的手，笑著跟大夥們說道，然後就推著青年走了。
這樣著急提前離席，是沈君熙從來沒有試過的，心情有一點緊張，有一點期待。
剛才在凈房裡，他們除了開頭的時候接了個吻之外，什麼都沒有做。在浴桶里單純地洗澡，你幫我擦擦背，我幫你擦擦背。不過心裡一直有計劃，午後休息的時候會發生點什麼，所以身體一直維持著一定程度的亢奮。
特別是現在，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回到自己的屋裡。
沈君熙拉著媳婦的手，在掌心裡捏了捏，臉上帶既羞又直白的渴望。
宋景微傾身吻吻他的嘴唇，見他馬上就張嘴粘上來，也是低聲笑了笑，緊跟著就抱在一起，倆人站在床邊吻個痛快再說。
「嗯……」沈君熙溫柔纏綿地吻著心愛的媳婦，眼神柔和得不像話，手掌也溫存地在對方背上安撫。他很想對宋景微開口說點什麼，但是不能，這是他最大的遺憾。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才導致他的眼神充滿感情。也正是因為他的眼神充滿感情，恰好宋景微又是喜歡他的純粹真摯，才被他慢慢地捕捉到。
「到床上去。」四唇分離，呼吸漸漸急促，宋景微推開他，來到床上。手掌伸進被窩裡，感受到一股溫暖，他回頭笑看著青年：「你什麼時候準備的。」裡面已經有兩個暖手爐，把被窩烘得暖暖地。
「……」沈君熙抿著嘴笑，他之前抽空準備的，不然就太冷了。
「嗯，過來。」宋景微躺下床，對青年招招手。
沈君熙走過去，脫下自己的棉袍，鑽進暖乎乎的被窩裡。
兩人緊緊蓋著被子，然後看見一件一件的衣服從裡面被扔出來，散落在踏腳上。一團拱起的被子，先是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就激烈地動蕩起來。
宋景微掀開一點被子，把頭從被子里露出來，急促地喘氣，張嘴輕叫。
被子裡頭，青年伏在他身上，用力地耕耘，鬧得床榻咿呀咿呀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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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宋景微幽幽醒來，動了動酸軟的身體，發現自己身在暖烘烘的被窩裡。腳下的暖爐還熱乎著，似乎被青年拿去換過了炭火。而床上只有他一個人，那個午後跟他顛鸞倒鳳的青年已經不在。
仔細聽聽，外面似乎很熱鬧，應該是每家每戶都在準備過大年夜。
宋景微伸了伸懶腰，起來穿上衣服。
這時候，門板咿呀地被打開，沈君熙探頭進來望了望，發現媳婦起來穿衣服了，他笑了笑。走進來關上門，比劃道：「還沒到吃飯的時候，你不睡了嗎？」下午他們鬧到很晚，宋景微根本沒休息到多長時間。
「不了，吃完飯早點睡。」宋景微低啞著聲音說道，嗓子眼有點乾澀。
沈君熙對他比劃道：「我去端點湯給你喝，你等等。」青年連忙出去。
等宋景微穿好衣服，坐在床畔穿鞋子的時候，沈君熙就回來了，手裡端著一碗蓮藕湯。
因為很燙，他一邊走，一邊用瓷勺攪拌吹涼。
宋景微伸手去接，他卻沒有給他，而是在床畔坐下來，吹涼一勺喂到宋景微的嘴邊去。
「……」宋景微看著唇邊的勺子，又看看青年期待的神情，他張嘴吃了。
這些熱戀小情侶才會做的舉動，宋景微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光是想想就太可怕了，但是事到如今，他發現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對方是沈君熙，只因為他是沈君熙，所以就不覺得尷尬，也不覺得有任務不妥。
一切發生得自然而然。
「還不錯。」看見沈君熙詢問的眼神，宋景微笑著回答道。
「……」沈君熙滿意地點點頭，盛了一塊肉塊給他吃。
瘦肉塊，燉得很軟綿，入口既化。宋景微吃了之後，覺得意思到了就行了，他對青年伸出手，希望自己吃。
「……」沈君熙猶豫了片刻，還是把碗給了他。宋景微的意思他很明白，接受自己的好，但是更習慣自己吃。
「你吃了嗎？」宋景微喝著湯，問道。
見青年搖頭，安靜地在旁看著他吃，他盛了一塊蓮藕，送到青年嘴邊。
「……」沈君熙愕然地看著嘴邊的蓮藕，然後彎眼笑了，張開嘴幸福地吃到嘴裡，一種甜蜜的滋味在心裡蔓延，渾身酥酥麻麻地，飄飄然地。
宋景微見他歡喜，就跟他分吃了這碗蓮藕湯。
現在沈家大房的廚房裡很多人，大夥們忙得熱火朝天。連盧家人也過來幫忙了，而不是等他們做好了飯再過來。
啞伯也把家裡的大黃帶了過來，小黑好久不見自己的小夥伴，高興得嗚嗚鳴叫。
「呵呵，出去外面玩吧，別咬人啊。」沈東明拍拍兩隻狗，讓它們出去玩耍，看見兒子跟兒媳婦從屋裡出來了，笑道：「景微醒啦，快去吃點湯，沒這麼快吃晚飯呢。」
宋景微笑道：「已經吃過了，爹吃了嗎？」
沈東明笑眯眯說：「吃了吃了。」看見沈君熙手裡的空碗，他哈哈笑道：「原來熙哥兒給你送去了呀。」兩口子感情好，他這個作爹的偷偷高興。
「是呢。」
「哎對了。」沈東明撓撓頭說道：「趁著現在天還沒全黑，熙哥兒你給本家那送點吃點，以及下個月的銀子。」一道送去，然後明天就不用去了。
「嗯。」沈君熙點點頭應道。
「我去準備準備。」沈東明飛快地去了廚房，讓楊氏用個籃子裝好，裡頭有半個雞，一塊豬肉。
把這個籃子和一兩銀子交給沈君熙，他叮囑道：「那啥，要是他們嘰嘰歪歪，你就甭送吃的，把一兩銀子給他們就行。」
「嗯。」沈君熙用力地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出門穿厚實點。」沈東明說道。
宋景微拿了兩條大毛氅子，一人一條系在身上，手裡還抱著一個暖爐，顯得他也要去的意思。
沈君熙怕他受涼，搖頭不贊同他出去。
「不是很遠，沒關係。」宋景微說道。
「不好，外面冷。」青年對他比劃道，眼神含著滿滿的擔憂。
宋景微挽著他的手臂說：「我想陪你。」一句話，快把青年的心融化了。
沈君熙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情不自禁地湊上去親親他的嘴唇，幾乎都忘了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公眾場所。
「快走了。」宋景微催了催道，已經看見了身後那些人驚訝的目光。
沈君熙走出了去很久，才意識到剛才可能已經被家裡人都看見了，他的臉在寒風中也迅速紅起來。但是一點都不後悔，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那樣做。
雖然外面風很冷，但是身邊有人一起陪著，他就覺得身心都是熱燙的，什麼寒風，什麼冬雪，都不在話下。
「走快點，天要黑了。」
他們加緊腳步，來到沈家本家的住處。但是很奇怪，因為看見他們家黑燈瞎火地，也沒有人在廚房裡做飯吃。
宋景微喊了一聲道：「有人在嗎？」
等了片刻，光線從某間屋子裡傳來。那人是沈東齊的媳婦劉越，劉越看見宋景微和沈君熙，挺驚訝地道：「你倆怎麼來啦？」
「今天是年三十。」宋景微對著他們家冷冷清清的廚房努了努嘴說道：「今天大家都過年，你們家是怎麼回事？」
劉越嘆了口氣，說道：「這事一言難盡，還不是因為過關了少爺小姐日子，不習慣唄。」之前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幹活，他丈夫沈東齊看不下了，就不讓他幹活了。
若大的家，劉越不幹活好像就沒人會幹活了，所以家裡現在亂七八糟，一點都不像話。
「也真是……」宋景微無語地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他們不用吃飯？」一頓兩頓還行，兩天一過還不餓死。
「下午吵了架，都生氣得回屋去了，估計晚飯也沒心情吃。」劉越略微不好意思地道，其實也不是沒心情吃晚飯，是他不做飯就沒得吃。
「那你們兩口子總要吃飯吧？」宋景微拿過沈君熙手裡的籃子，說道：「這是下午剛殺的雞，還有一塊豬肉，你快點拿去煮了吧。」至於那一兩銀子，他們寧願明天再來，當著面給了沈老爺子，也不敢叫劉越轉交，就怕沈老爺子到時候反口不承認，又來撒潑耍賴。
「這怎麼好意思呢……」劉越說道，不好意思去接那些東西。
「沒什麼啊，這是孝敬長輩的，不過既然他們不吃，你們吃了也沒差，總之別浪費。」宋景微說道。
「哎……」劉越當然不好再拒絕，於是便伸手接過來。
「誰來了？」沈東齊見媳婦遲遲不回來，也出來瞧瞧。愕地看見沈君熙和宋景微，連忙說道:「咋外面站著呢？快進來暖和暖和。」他說罷就點亮屋裡的燈火，同時把他們屋裡的火盆端出來。剛才還冷清的小廳里頓時暖和了起來。
「天要晚了，人家還要回去呢。」劉越拉著丈夫的袖子低聲說道，他不是不想留人家兩口子，而是家裡啥都沒有，怎麼招待人家。何況家裡氣氛古里古怪的，保不準一會兒又鬧起來。
「說啥呢，沒事沒事。」沈東齊依舊熱情地招呼沈君熙兩口子進來，說道：「快坐，二叔去泡茶。」他又去自己屋裡把泡茶那套家什拿出來。
沈君熙為難地看了看宋景微，好像在問他進去還是不進去。
宋景微猶豫了一下說：「進去吧，等等看沈老爺子出不出來，正好把錢給他。」省得他們明天還要再走一趟。
「嗯。」沈君熙見他答應了，便舒了口氣。二叔沈東齊相對來說為人比較不壞，他也不願意這樣甩臉子給他們看。現在宋景微願意給這個面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來來，坐下烤烤火，外面可冷了吧？」沈東齊看見他們願意進來，也鬆了口氣。說他勢利也好，世故也好，現在對著沈家大房一家，他確實存著交好和拉攏的心思。
「也還好。」他們坐下，端起茶水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家老爺子呢？其實我們這次來，除了送點肉食之外，主要是來送每個月的贍養費。」
「我爹啊，他們睡得早，回屋去了。」沈東齊尷尬道，下午家裡吵翻了天，人人都憋著火回屋去了，也不知道現在咋樣。
「哦。」宋景微看了看劉越，提議道：「要不你現在去煮肉？他們不吃，你們兩人也要吃，不是嗎？」
劉越眨眨眼，好像明白了宋景微的意思，他點頭道：「也成，我和東齊也還沒吃晚飯，不是過年嗎，今晚就吃好點。」那半個雞和一塊豬肉，足夠他們兩口子吃的了。
「阿越……」沈東齊喚了喚媳婦，怎知劉越不聽，麻利地就去廚房做飯。他尷尬地對倆人笑了笑，說道：「要不我去喊一聲。」
宋景微和沈君熙靜靜地等著他去，也不說客氣話，於是沈東齊就只好硬著頭皮去了。
他先去敲了敲沈老爺子和沈老太太的房門。
屋裡的沈老太太聽見了，對老伴說道：「有人敲門了，你說是來叫咱們幹啥的？」
沈老爺子一開始躺在床上，後來又起來烤火。因為肚子實在餓了，他不停地泡茶喝茶，連屋裡最後一點能吃的都吃完了。
他又拉不下臉來讓沈老太太出去拿吃的，只好兩口子乾等著。
「能幹啥，難不成還會叫咱們出去吃飯？」他冷哼道，下午還不就是為了做飯這件事吵起來的，「老二媳婦不是說了不做飯嗎，家裡還有誰會做飯？」老三媳婦？和哥兒媳婦？指望不上。
「真是作孽。」沈老太太說道：「越來越不像話了，連做個飯都推三阻四，這是誰慣的他們！」
沈老爺子聽老妻在罵，就知道她罵的是誰，不悅道：「也不全是老二媳婦的錯，全家的家務活都指著他一個人，像話嗎？」其實他對沈老太太也有意見來著，這些內宅的家務事合該沈老太太去處理妥當，而不是只會在嘴裡罵罵這個，說說那個。
「……」沈老太太便不說話了，抱著手像尊佛似的坐在那裡。
「快去看看，是誰來叫門。」沈老爺子沉聲道。
沈老太太看了看丈夫，發現丈夫一臉強硬，也就忍著閉上嘴。她起來走到門邊，口氣不好地問道：「門外是誰？」
沈東齊聽自個的娘終於來回話了，連忙壓低聲音說道：「娘，大哥家的君熙那兩口子來了，給咱們送吃點，還有銀子。您和爹出來見見，人家在那等著呢。」
裡邊一聽說吃的，還有銀子，問道：「什麼吃的？誰在做飯？」
沈東齊一股氣湧上來，又忍下去，說道：「您出來拿銀子吧，我們不過手。」
沈老太太聽見兒子不接茬，回頭跟沈老爺子說了這事，還說道：「老二還倔著呢，就是不讓他媳婦做飯，你說我怎麼養了這麼個好兒子！」在沈東齊面前她不敢怎麼說，也就是在沈老爺子面前抱怨幾句。
「行了，這事以後再說。」沈老爺子說道：「沒聽見外面又人嗎，我出去看看。」
「等什麼以後，等以後咱們都餓死了。」沈老太太嘀咕道，看見丈夫開門出去，她猶豫了片刻也跟著出去：「大年三十地來送銀子，什麼道理。」
「咳咳……」沈老爺子慢慢走出來，看見一屋子的小輩們，問道：「家裡來人了？那還快去做飯，誰做飯呀？」
沈東齊說道：「我媳婦去做了。」
「那就好。」沈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看了看沈君熙那兩口子，他們巋然不動地坐在桌子邊喝茶。
見他的視線望過來，宋景微正好開口道：「提前給老爺子祝個新年好，咱們把每個月的贍養費送來了，這是下月的，您請收著。」
沈君熙聞言，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荷包，起身拿過去的沈老爺子。
「……」沈老爺子收進懷裡，面無表情道：「有心了，不如留下吃頓便飯。」
宋景微道：「不用了，我們這就回去。」他拉著沈君熙的手，對沈東齊告了別：「我們走了你們有空過來走走。」
「哎，這就走了？」沈東齊說道，也知道他們不可能留下的，便起身相送。
「家裡做好了飯菜，我們回去吃飯。」路過廚房，跟立面做飯的劉越道別。
「要走了？」劉越望了望裡邊，低聲問道：「事辦妥了嗎？」
「妥了，老爺子出來了。」沈東齊幫著回答道。
宋景微對他們點點頭：「不用送了，你們忙著。」然後與沈君熙一道走進將暗的天色里。
兩口子目送他們離去的身影，齊齊唏噓了一聲，當然誰都沒想到，沈家大房會有今天的光景。
「他們家是越來越好了。」沈東齊嘆息道：「保不準再過個幾年，村裡替到沈家都沒人記得咱們家。」在十幾年前，他們沈家在茶山村的地位可不是今天這樣的。
「那確實是，咱們家連誰做飯都能吵起來，漸漸這樣下去，一代不如一代，還有啥地位可言。」劉越不客氣地吐槽道。
「……」沈東齊無奈地苦笑，剛想說點啥，就看見弟弟的房門打開了，那兩口子走出來，裝模作樣地問道：「聽說家裡來人了，走了嗎？」
沈東齊本來不想回答他，但是聽見自個媳婦清脆地回答了一聲：「走了！人家是送肉和銀子來的，趕著回去吃年夜飯。」
沈東英的媳婦王氏聞言，笑道：「在做飯呀？那我去喊喊爹娘，讓他們出來吃飯了。」
沈東齊淡淡道：「不用喊了，他們已經出來了。」
王氏訕訕地，以前沈東齊兩口子不在的時候，她在家裡過得挺瀟洒，自從沈東齊兩口子回來了，日子就難過了起來。就好像跟劉越一對比，她做這個也不好，做那個也不好，簡直成了垃圾。
「既然爹娘出來了，你就去喊喊和哥兒他們兩口子。」沈東英咳了咳說道，下午那場口水戰還記憶猶新，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劉越又肯做飯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得。
「哎，你們想吃飯？那就等我做好了你們再做，我這就快了。」劉越握著勺子說道，加快了炒菜的動作。他鍋里的肉香噴噴地，惹得一群餓壞了的人肚子咕咕叫。
「那個，劉越，你是什麼意思？」沈東英傻眼問道，難不成他們還要自己做飯？可是現在不是正在做了嗎？
「你又是啥意思，他是我媳婦，有你這麼直呼其名的嗎？」沈東齊瞪著他道：「叫大哥！」
沈東英訕訕地閉上嘴，他剛才也是一時嘴口，就暴露了其實他看不起劉越的心思。
「哎呀，大哥對不住，他也不是有心的。」王氏及時出來打圓場，好聲好氣地是說道：「都是一家人，拌兩句嘴就算了，不是什麼大事，大哥別往心裡去。」說罷又對劉越說道：「越哥呀，下午那事不是有心針對你的，也不是我們不願意做飯，可是你看，我跟和哥兒他媳婦一輩子沒做過幾個菜，哪會做飯呢。」
「少跟我扯，哪個姑娘在家不學做飯？除非你真的傻到那份上了，死活也學不會，那我沒啥好說的。」劉越說道：「我也不是不願意做飯，那這樣吧，以後爹娘的飯我包了，你們三房的自己做。」
「這怎麼行？」沈東英瞪大眼睛道：「我們又沒有分家，為何要分開吃飯？」
劉越說道：「不想分開也行，你們家找個人出來跟我輪流做飯，家裡家務活也是的，我做多少，你們家就出個人來做多少。」看見沈東英和王氏愣愣地沒話說，他又說道：「指望我一個人伺候全家是不可能的，你們自己想吧。」
沈東齊幫忙端上炒好的菜，對弟弟和弟媳說道：「沒錯，就是這個意思，你們自己想吧。」他從二人身邊經過，一股肉香味順道溜進那二人的鼻子里。
沈東英和王氏悄悄地吸了吸鼻子，肚子餓得更狠了，他們似乎聽到了彼此的肚子在叫，於是對視一眼，咽了咽口水。
「那現在咋樣？」二哥兩口子太狠了，一點都不肯讓步。
「還能咋樣，總不能真的分開吃飯……」沈東英對王氏說道：「你看看你跟兒媳婦，誰出來做飯吧。」又瞧瞧裡邊的肉菜，艱難地說道：「無論如何先吃飽再說，答應他就答應他，反正要明天才用做飯。」
王氏也是這樣想的，琢磨道：「那好吧，大不了讓和哥兒媳婦跟他輪流做飯。」
於是夫妻兩，一個人去喊兒子跟兒媳出來吃晚飯，一個人對正在炒菜的劉越說道：「那就這樣定了好嗎，咱家也出一個人，輪流做飯。」
劉越意外地看著沈東英，點頭道：「那行啊，你家誰出來做飯？先說好了，要是到時候又出爾反爾，我可沒有情面講。」
「不會的，我家……和哥兒他媳婦會做飯。」沈東英自己也不太確定地道。
劉越暗暗笑了一聲，倒是沒有說哈。
於是一家人，算是和和氣氣地把這頓年夜飯給吃了。吃飽喝足之後，劉越還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道：「我收拾碗筷去了啊，三弟家可要記得明天起來做大家的早飯，而且誰的做飯誰就收拾碗筷，不要指望誰來給你收拾。」
聞言，三房的人表情各異。沈東英夫婦作為知情人，自然是知道劉越說什麼。而沈君和夫婦不知道，特別是沈君和的新媳婦許氏，她發現有幾道視線看著自個。
沈東英瞧瞧地扯了扯妻子的袖子，低聲道：「這個你沒跟兒媳婦說嗎？」
王氏說道：「哪有空說，這不才剛剛吃飽嗎。」飯都吃飽了，她現在說什麼也遲了，反正明天做飯的差事就落到他們三房，不做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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